贺洗尘(71)
……
贺洗尘数着念珠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又继续一颗一颗拨下去。
“无门无派。”
蔺百晓心中惊异。学武可不是容易事情,特别是修炼内功心法,没有明师指导,一个不慎走岔了气,落个残废也不是没发生过。
“宝镜师父——”他还待继续问下去,却见贺洗尘摆了摆手:“小花儿们回来了。”
尘土飞扬的路口,林和犀驾着马车,神采飞扬地挥舞着鞭子,两侧的贺时晴和陆未晞也兴高采烈地好像凯旋的将士。
林和犀跳下马车,迎面飞来一个瓷罐。
“几十岁的人了还是不长记性!”
“嘿嘿!宝镜!”林和犀抹了自己一脸白玉膏,献宝一样说道,“你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好事!”
贺洗尘拍了下他的额头,从袖子里拿出一袋糖炒栗子,放到陆未晞手中:“和小花分着吃,无诤上火,让他闻闻就好。”
用麻纸包好的糖炒栗子还有些暖手,陆未晞从未碰过这样的小吃,不由得新奇地盯着里头黑乎乎裂出一条缝的栗子一直看。
“栗子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贺时晴摸了一颗,掰掉壳送进嘴里,见他还是一动不动,无奈地给他剥了一颗,然后拐了个弯,送到贺洗尘唇边,“宝镜,今天的糖炒栗子很好吃。”
林和犀也偷偷摸摸地拿了几颗栗子,蹲在凉棚边吃得美滋滋。
几个人一边把行李搬上马车,一边手舞足蹈地讲述刚才的英勇事迹。
“所以,你们把人家拖到小巷子里揍了一顿,然后送到衙门去了?”颠簸的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出玉壶村,车中三个小孩言笑晏晏,车外贺洗尘和蔺百晓各坐一侧。
“对啊。”贺时晴轻轻摇着扇子给贺洗尘扇风。
陆未晞问:“宝镜师父,我们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没有没有,做得很好,最后把他们送去蹲大狱简直堪称点睛之笔!”贺洗尘赞不绝口,蔺百晓却忍不住道:“这不合规矩啊,江湖事从来江湖了,从没听过把人送去衙门的。”
三个小孩顿时噤声,面面相觑。贺洗尘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蔺百晓瞬间捂住脖颈的天鼎穴。
“蔺施主可能误会了,我们不是江湖人,不知道那些劳什子规矩。”贺洗尘低眉敛目,说出来的话却不太客气,“我只问你,开黑店是不是犯法?”
蔺百晓被车里三双眼睛盯着,心理压力骤增,只能点了点头。
“如果当时未晞小友没能逃出来,是死是伤还不好说。我知道按你们江湖规矩,那只能活该他倒霉。他要是侥幸活下来,去寻仇在江湖来说也是无可厚非。”贺洗尘将念珠套在蔺百晓手腕上,继续说道,“然而犯法就是犯法,他违反了这个国家的法,那便必须接受惩罚!”
“明其法禁,察其谋计。法明,则内无变乱之患;计得,则外无死虏之祸 。江湖是江湖,可江湖也在「法」的范畴内。”
蔺百晓听不太懂,却也大致明白他的意思,神色逐渐严肃起来,沉思了一下,郑重抱拳道:“前辈沅芷澧兰,心思明澈。人人只道江湖快意恩仇,却不知其中腥风血雨。江湖中人以武犯禁,却还洋洋得意者,不知凡几。说来惭愧,若不是宝镜师父点醒,恐怕我还是个糊涂人。”
“宝镜师父,受教了。”陆未晞也恭敬地说道。
“想来前辈的佛法也一定高深玄妙,传灯禅会必定可以一鸣惊人。”蔺百晓话说了一半,却见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贺洗尘咳了一下,“阿弥陀佛”着闭上眼睛。
“哈哈哈!你们别被他骗了!”林和犀猛地爆笑出声,“宝镜这家伙四书五经倒是背得滚瓜烂熟,但佛经,不谦虚地说,一刻之内我能把他辩倒!”
“哎,佛经我倒也全背了下来,但是……”贺洗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求来世,于我而言,佛祖和菩萨便如红颜白骨,心中无佛,哪能入得了佛门?也就摆摆样子,等哪天腻了便还俗,去、去……”他一时想不出。
“去大漠,听说那里的胡姬跳舞十分好看。”林和犀突然开口。
“不,还是去巴蜀,天险之地,肯定如李太白所言——难于上青天!”贺时晴也说道。
贺洗尘忍不住笑了一声,温声道:“锦绣山河,哪里都去得!”
第45章 善哉善哉⑤
关中何家经营的威武镖局在江湖上很有名气, 在官府里头也挂了个名号,黑白两道都有人, 家大业大, 走镖的只要亮出威武镖局的镖旗, 路上的蠡虫轻易不敢动鬼心思。近日何家出了件大事, 走南闯北的镖师都秘密收到消息,自家唯一的千金小姐丢了!
何家这一代只有一个小姑娘,名「何妨」, 长得那叫一个标致, 是典型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中的娇儿。她的父母把关中所有年轻俊彦的画像送到她面前,却没一个入得了她的眼, 婚事一拖再拖,如今也有二十二岁。何总镖头也急了,直接放出消息,要给女儿择婿,隔天一向温顺柔婉的小妨儿便消失在闺房中。
一袭松柏绿直裰的清秀书生背着行囊,低头匆匆路过市街。
何妨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心虚得慌,手心都被汗湿了。她心里怕极,但也有种无端的欢欣畅快。
她要去西湖一趟。去找个人。找不着便认命,回来成亲。
一切就像话本里、戏台上发生的绮艳美梦,十年前她跟着娘亲去西湖避暑赏荷, 被人群冲散, 差点被拍花子拐了, 幸而被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救下,才免去一场祸事。
何妨其实有些忘记那年的夏天西湖是怎样的风景,唯独记得他身上的海青广袖袍,脖子上垂下来的佛珠,和淡淡的檀香气息。
宽大的斗笠遮住男人的半张脸,只露出方正俊秀的下巴和红唇,小何妨被他抱着,走出人潮,只留下一串冰糖葫芦和一把黄色的油纸伞。西湖的七月从此只是十二岁那年懵懵懂懂的相遇相拥。
说起来也荒唐得很,何妨糊糊涂涂地过了二十几年,临近成亲,才猛然生出“我得去再见那个人一面”的思绪。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长相,就算面对面,可能也认不出来,但何妨总想着,不去找找看的话 ,她肯定会后悔莫及。
水路陆路,何妨乘过牛车驴车,挤过船渡,抱着陈旧的油纸伞,一路向南。
鸿宾楼的生意十分红火,特别是晌午,座无虚席,跑堂的忙个不停,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扑面而来的烟火气息让何妨不自在地缩了下肩膀,店小二殷勤地给她引路,找不着半张空桌子,只能哈腰赔笑道:“委屈公子和别人拼一下桌了。”
“无事无事。”何妨忍不住后退一步,店小二又带着她穿来绕去,最后到了窗边一桌坐着五个人的八仙桌旁,两句三句打好交道,眨眼间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何妨有些发窘,难为情地坐到其中唯一的姑娘身旁,却缓过神来自己做男儿打扮,这等行径委实有些孟浪了些,刚想起身,却被小姑娘拉住手腕。
“坐下便坐下了,还要去哪里?”贺时晴眼尖,自然看得出眼前这个瘦弱的书生是位女公子,也不拆穿,只给她倒了杯茶。
蔺百晓接过贺洗尘等人摘下的帷帽放到墙边,一边擦汗一边问道:“咱们能同桌而食,也算有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没想到蔺施主也会说「缘」了。”旁边的贺洗尘调侃道,朝何妨点了下头,“贫僧宝镜。”
他应当也是个僧人。何妨心中暗想,目光不禁细细地描摹着对面浅笑的贺洗尘,接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像长得是他这个样子,又好像不是。
“看来公子是不肯先说了,那在下便抛砖引玉。”蔺百晓也不怕冷场,直接抱拳道,“在下蔺百晓,临安人氏。”
何妨这才急急学着他的样子抱拳:“我……在下……”她瞄了一眼脚边的油纸伞,忽然道,“在下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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