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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火葬场啊[快穿](135)

作者:Alohomora 时间:2024-03-08 10:41 标签:爽文 火葬场 快穿 豪门世家 虐文

  “再等等。”那声音说,“还你个时鹤春。”
  ——————
  大理寺卿并没在江南盘桓太久。
  在这世道里,总有些人是这样的脾气——哪怕任性一遭、恣意一遭,潇洒过了回去,又几乎变回原样。
  又活回一个不知变通、不识时务,须臾不放松的栋梁材。
  ……只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不同了。
  因为府上没有旁人,秦王一个人住着一间房,不用刻意避讳,过得相当自在。
  白日里照旧断案,秉公执法做大理寺卿,回家就自己烧饭、自己酿酒,每日和看不见的“孤魂兄”聊天说话,讲时鹤春。
  讲时鹤春备考那一阵……一个穷得底掉的落魄书生,一个穷得没那么底掉、搜吧搜吧还能找出点钱的秦王世子,挤在秦王府里。
  下了雨府上的地都没法走人,到处积水到处漏,一只惨兮兮的小仙鹤蹲在柜子上,还得等世子殿下涉水过去抱下来。
  ——那是他们最快活的日子。
  这一辈子,有两个人,过去从没这么快活、以后也再没这么快活过。
  他们裹着一床被子,秦照尘挑灯、时鹤春夜读,时不时讨论几个地方,用蝇头小楷在书上做批注。
  冻得哆哆嗦嗦的小仙鹤往暖和地方挤,不知不觉就挤进世子殿下怀里。
  这么看了大半宿的书,蜡烛用完了,油灯也用完了,雨这么大,又不能出去买。
  时小秀才就靠在秦王世子怀里,蹬着腿叹息:“我今年到底能不能考上举人啊……”
  “能。”秦照尘向他保证,“定然能,我明日去文曲庙帮你磕头。”
  时鹤春看他一会儿,自己乐了,先摸摸小世子的脑门:“算了,算了,我心疼。”
  时鹤春想不通:“稀不稀奇?你磕你的头,又不干我事。”
  钟灵毓秀的时施主不明白,照尘和尚就更不明白,只是拢了拢手臂,把施主往怀里抱了抱:“我看你抖,我也跟着冷。”
  时鹤春安慰他:“没事,我抖是因为我手疼,不是因为冷。”
  和尚:“……”
  和尚也开始跟着手疼了。
  于是两个人就都闭嘴,团着条棉被,头碰头手挨手低挤在一块儿,盯着外面铺天盖地的雨。
  盼雨停,盼雨不停。
  盼时鹤春连中三元,盼秦照尘入朝为官,那时他们不知后路,那时候时鹤春管回府叫“回家”。
  ……
  如今回忆这些的大理寺卿,眼里仍含着笑,温那一壶新酿好的酒,敬天上一轮明月。
  又是一年中秋,时鹤春走了快三年,孤魂兄也走了。
  孤魂是今年七月半走的,说有急事,中元节的鬼有急事,想也知道是急着做什么。
  所以秦照尘不问他去什么地方,不问他还回不回,只是送他一大坛酒,烧了满满一火盆的纸钱。
  秦照尘给月亮讲他的时鹤春,给夜风和死而不倒的梅树讲。
  那棵梅树很稀奇,虽不长叶,枝干却日益遒劲,漆黑黝亮如同铸铁。
  秦照尘每日都抚它,早晚问候,日日同它说话。
  今夜一人一树过中秋。
  这样在夜里独饮,一杯接一杯喝下去,不知深浅,实在很容易就喝醉。
  秦照尘昏沉间,隐隐察觉阴风阵阵、愁云惨惨,恍惚有鬼差来拿自己。
  “我阳寿尽了么?”大理寺卿未活到百年,满心遗憾怅然,却也释然起身,“甚好。”
  大理寺卿将双手递出,以供拘拿:“请带我去地府罢,在下要鸣冤击鼓。”
  “……”鬼差:“没尽。”
  秦照尘愣了下:“孤魂兄?”
  这两年里,孤魂被明察秋毫的大理寺卿怀疑了几次是时鹤春,于是不再写字,开始张嘴和他说话……声音的确不像。
  很好糊弄的大理寺卿就又信了,此刻听着鬼差耳熟,忍不住问:“你在地府谋了差事?”
  秦照尘替他高兴:“这是喜事,下官有酒,下官敬孤魂兄。”
  鬼差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被他搅和没了大半,喝什么酒:“照尘,是不是你?”
  大理寺卿办案,经常执法如山、不认私情,听他公事公办,也跟着将酒放下:“是。”
  鬼差:“还有谁?”
  秦照尘在这个问题里,被一颗心搅起半腔血。
  他按了按肋下,扶着梅树重新站稳,等这一阵心悸过去:“还有……”
  他此刻竟没来由失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叫心悸牵扯着弯腰,才意识到这一年原来也不曾忘。
  原来过去三年、过去十年,还是一样忘不掉。
  一阵风搀住他。
  “还有个人。”鬼差的语气和缓了很多,替他回答,“姓鹤,是不是?”
  “鹤照尘。”鬼差说,“他把名字给了你,把命数也给了你。”
  秦照尘慢慢缓过眼前白光,将口腔中腥味咽下:“是。”
  鬼差说:“不行。”
  大理寺卿错愕抬头。
  “不能这么给。”鬼差扯出一张生死簿,“你们有两个人,分一分吧。”
  秦照尘陡然变了脸色。
  他罕有这样焦灼的时候——上一次还是看放榜,辗转反侧了三天,挤进人群去看时鹤春考没考中举人,急得喉咙都哑了。
  这次更急,秦照尘攥住鬼差,只觉森寒鬼气仿若冰针,扎在打着颤的骨头上。
  “怎么分?”大理寺卿根本顾不上,急着追问,“换他活过来行不行?多拿些寿数,不妨事,换个一两年就够,我们一起活一两年。要怎么——要怎么运作?用不用送什么……”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鬼差止住:“人死不能复生,秦大人,这是天理伦常。”
  天理伦常,非人力所能违。
  ……但人力可以钻空子。
  生死簿上,“照尘”该活九十岁,无病无灾,梦中安然离世。
  均摊一下,四十五年红尘路,苦也不苦,长也不长。
  还有个要再等上十五年,等大理寺卿同走黄泉路的鬼魂作陪——奈何桥上等太无聊了,就在秦王府等吧。
  秦大人好好养这棵梅树,说不定将来化形,还能做个躯壳。
  ……秦照尘听着这些,动也不会动,茫茫然站着,只觉又像是回了时鹤春中举那日。
  狂喜,恍惚,滋生无边恐惧。
  怕是假的。
  生怕是假的,生怕是梦。
  ……这念头刚生出来,今日方才开窍的照尘和尚,就用力砸自己头顶。
  梦又如何,醒又如何?
  给他一场十五年的须弥梦,醒来做事、梦里贪欢,莫非还有不知足的?
  秦照尘踉跄了下,一刻不停往那间房里跑,用力推开门。
  他的小仙鹤穿得漂漂亮亮、怀里抱着银子,身上还有血迹,飘在半空,看见秦照尘进来,倏地瞪圆了眼睛。
  他的小仙鹤飘过去,扯他的脸,拽他的头发,听他腔子里跳的一颗心。
  缓过神的时鹤春火冒三丈:“谁、叫、你、回去找死的?”
  秦照尘被扯得踉跄,笑容却止不住往外冒,他抬手抱住气得乱飘的小仙鹤,低声说:“那是梦……”
  “梦也不行!”时鹤春恼火,“谁叫你回来,谁叫你劫狱?长本事了秦大人,你心里原来是这么想的——”
  “是这么想的。”秦照尘说,“我想和你死在一处。”
  这一句话把他的小仙鹤浇哑了火。
  秦照尘的身体脱力跌坠,鬼魂抱持不住,扯着大理寺卿的袖子,跟着飘下来。
  秦照尘跪在他面前,时鹤春蹙紧了眉,也别别扭扭跪下,伸手把他拢住。
  “干什么。”时鹤春说,“别这样。”
  时鹤春闷闷不乐:“你这样我跟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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