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师尊,但绑错系统(127)
他一句话也没说,可眼中却透出敏感脆弱的情绪,仿佛先前那个疯癫之人不是他。
薛镜辞看向两人,眼中浮出厌恶。
他看向裴荒,淡淡道:“我累了,你如今才是魔界尊主,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说罢他转身离开,谢争和萧寻上前一步想要靠近他,却被裴荒拦下。
薛镜辞不在,裴荒不再遮掩身上的魔气,幽黑的瞳孔里隐隐透出血光。
……
薛镜辞独自回了魔宫,脑中却还在想裴荒对谢争说的话。
裴荒虽然做出了吻他的荒唐之事,可言语中却颇为尊敬他,并没有不拿他当师父……
只是若他真的拿自己当师父,为何又忽然做出如此轻佻之举?
见河妖还在原地,便走过去问道:“你知不知道裴荒喜欢我的事。”
河妖懵了下,以为薛镜辞是来兴师问罪,当即就想要糊弄过去。
可却又记起裴荒很久以前说过的话。
他说,如果有一天薛镜辞想要了解他的过去,无论那过去是否难堪,是否很难宣之于口,都不要骗薛镜辞。
因为他就是这样,并不算光明磊落的长大。
这般想着,河妖点了点头。
薛镜辞问他:“是什麽时候开始的。”
河妖抓抓脑袋,努力回忆起来。
“……他一直留着你的东西,可我们总是被追杀,哪怕很努力地护着,灵石和伤药也还是用完了,法袍也破碎的难以修补。”
“只剩下那些你抄写过的经文。”
“然而我们都没想到,那经文里面,还留着一片东来村的枫叶,应该是你抄写经文的时候随手夹进去的。”
“裴荒握着那片叶子,终于露出个笑容,可那枫叶风干多年,骤然被人触碰,忽然就碎了。”
“我第一次……看到他掉眼泪。”
那一滴泪,落在裴荒掌心的碎叶里,很快就融化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河妖却看得清楚。
薛镜辞不由得怔了怔,脑子里闪过一片红豔的叶子。
在异界的时候,他曾经见到裴荒盯着一片枫叶看,便随口问他是不是很喜欢枫叶。
裴荒沉默许久,才说喜欢。
原来,是那种喜欢。
薛镜辞抿唇不言,下意识擡手触了触眉间。
显然,这份喜欢不是见色起意,更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若不是昨夜裴荒醉酒下意识地吐露了喜欢,而他又阴差阳错地回应了裴荒的心意,也许裴荒会一直克制隐藏这份情意。
他以为裴荒只是一时沖动,口不择言。
却不知道,裴荒只是没忍住,不小心笨拙地将一颗真心掏出来给他看见。
第71章
薛镜辞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他素来冷冽的神情里染上了几分迷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婆给他取名时曾送给他一面镜子,告诉他只要他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他好。
所以他最无法漠视的,就是旁人的真心。
假若裴荒对他好,也是和别人一样有所求,想要从他身上谋得什麽好处,又或者只是被他这幅皮囊所蛊惑,恋慕他的容颜,这事情便极好解决。
他只要收回随手施予的好处,再寻几味丹药,暂时毁去这容颜,便可快刀斩乱麻地断掉这份感情。
但裴荒对他,是一片赤诚与真心,薛镜辞反而不知该如何做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回报同样的感情,可感情这东西,又不像修为,日积月累就会自己长出来。
薛镜辞活了这麽久,还从未生出过什麽炽热的情绪。
系统看出薛镜辞的纠结与难受,忍不住开口道:“宿主,这件事你不必太过介怀,是裴荒自己要去喜欢你的,并非你强求,所以无法回馈同样的感情,也很正常啊。”
薛镜辞抿唇不语,许久才又看向河妖,问起裴荒小时候的事情来。
两人初见时,裴荒还是个小混混。
薛镜辞记得他倔强得很,哪怕嘴里说着对不起,一低头拳头却还紧紧攥着。
还有些小机灵,很会审时度势,一旦实力被人彻底压制,就会立刻服软,乖乖认罚。
薛镜辞看出他身上有慧根悟性,这才忍不住将他留在身边数月,教他写字练剑。
只是到底是萍水相逢,到了要完成任务的时间,薛镜辞便直接离开了。
此时再回想,薛镜辞却忍不想要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裴荒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河妖听了薛镜辞的问话,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他与小时候的裴荒交集并不算多,是后来才渐渐熟悉。
他正要摇头,一个黑衣青年闪身落到他身边。
阿苏将手里的小刀扎在腰间,默不作声地走到薛镜辞面前,擡手打了个招呼。
他习惯了隐匿在暗处杀人,总是来去无蹤,打完招呼后,便下意识地又要掩藏进黑暗之中。
河妖伸手拽住他,低声说了句话。
阿苏身体一顿,擡眼与薛镜辞对视,然后伸手讨要纸笔。
他写的,是当年与裴荒之间的“新仇旧恨”。
所谓“旧恨”是指,他曾经当过裴荒的小弟,两人最后却一拍两散,分道扬镳。
当初裴荒看到有修士在贩卖小孩,準备拿去给人做炉鼎,便出手帮那些孩子跑了。
其他孩子都跑得没影,只有阿苏不仅没跑,还蹲下身去看那修士慌乱之下弄丢的功法。
裴荒看出阿苏识字,人也十分机灵,就动了心思,让他跟着自己。
阿苏还想继续研究那本功法,便同意了。
起初,裴荒以为阿苏与自己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对他总是比对别人更好些。
阿苏没有解释,只是时不时会偷偷溜回家里,终于还是被裴荒察觉了。
那日他正和爹娘一起吃饭,一擡头,就看到窗外站着个人。
寒冬雪夜,裴荒不知道站了多久,整个人几乎要被大雪吞没。
阿苏慌乱地放下碗筷,推开门想去找裴荒,却被裴荒揪住领口,对上了他愤怒的眼神。
“原来你是有爹娘的……他们还这麽疼爱你。”裴荒松开阿苏,冷冷瞥他一眼,朝后退了几步。
“你明明有家,还跟着我做什麽!”
两人的动静引来了阿苏的爹娘,他的娘虽说身形娇小,此刻却抡起扫帚沖了过来,要将裴荒打出去。
阿苏用力攥住扫帚,转头就见裴荒头也不回地走入风雪之中。
“你怎麽会和这样的人来往!”
阿苏的娘低头,看见他衣领上沾了尘土的手印,连忙细致地掸了掸,口中絮絮叨叨说道:“他是棺生子,命硬得很,先是克死爹娘,后来连养父也克死了,你要离他远一些。”
她声音很大,顺着呼啸风声传出了很远。
阿苏小声争辩,想说这些日子他跟着裴荒,觉得他不是坏人。
却被娘亲点着眉心,非要他去用生姜洗手,好祛除寒气与晦气。
阿苏年纪小,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他不明白爹娘为何要把牛羊推到水里面。
也不明白为什麽大人嘴上总是说“怎麽没人管管这坏胚子”,却没人真的去管裴荒。
直到薛镜辞从天而降,阻止了村子里的祭祀,将牛羊又送回岸上。
阿苏没见过这样厉害的人,下意识觉得,若是他的话一定可以管住裴荒。
他悄悄给薛镜辞告密,说裴荒就是毁坏神牌之人。
这便是“新仇”了。
……
薛镜辞看着纸上的黑白字迹,仿佛能看到裴荒孤身一人站在屋外,偷看着屋子里与他无关的热闹。
他一定是看了很久,才会落了一身的雪。
后来薛镜辞确实如阿苏所想,将这个人管束起来,教他要按时睡觉,认真吃饭,去帮农人干活……
但也只是短短三个月而已。
薛镜辞回了回神,低声问道:“我走之后呢?”
这次轮到河妖开口,他说着说着,忽然噤声,视线落到薛镜辞身后,暗示地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