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后我重生了(70)
耳边一声冷喝,“跪好!”
膝盖和地板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君晗痛的龇牙咧嘴,再一抬眼时就见他哥正满屋子找东西。
君晗心知他哥不是在找什么正经东西,于是也没出声询问,只敢瞪着眼睛追随着他哥的身影。眼眶湿漉漉的像只受伤的小鹿,他小心翼翼,斟酌着开口道:“哥,你能不能帮我……”
“闭嘴!再敢多说一个字,砸断你的牙根!”
沈君亦找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趁手的工具,于是就站在门外,冷声喊了几句“星宇”。
星宇不一会儿就从偏房探出头来,先是看着跪在地上的君晗一愣,随后低声道,“我去找。”
君晗一愣,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将十指都攥在袖子里,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没过多久,星宇又折回身来,手里拿的仍是竹条,可眼见着比上回的粗了不少。
☆、临阵反水
君晗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就见他哥摆了摆手,让星宇下去了。
一样的地方, 一样的人, 差不多的竹条和幽幽的檀香。
君晗眼眶更红了, 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他哥,正巧对上了冰冷的眸色。
这下……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沈君亦二话不说, 对着君晗的后背连抽三下。君晗痛的弯下腰去, 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他艰难万状的喘了口气,“哥,既然你能查到许文走私官盐, 一定有办法将证据毁尸灭迹的, 对不对?”
回答他的是更狠的三下,君晗一声痛呼险些没忍住, 他拿拳头堵住嘴,半晌儿又接着道:“哥,我求求你……啊!”
君晗直接被打趴到了地上,他头磕在了地板上,瞬间青了一大块, 他忍痛忍的艰难,可他哥却全然不顾、不为所动。他听见他哥冷冷的声音, 居高临下的传来,“五十下,不许挡,更不许哭, 你若是哭了,就重新来过!”
君晗用拳头堵住唇,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动都不动。耳边全是竹条的破风声,抽打在薄薄的衣裳上异常骇人。竹条根本就打不破薄薄的衣裳,可疼痛却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阻隔,而减少半分。
他突然又想起了以前在青州的时候,他和他哥哥也不全然是这副水火不容的样子。他哥也有很温和的时候。那年,他心里念着许锦言,张嘴咬住他哥的手腕,将他哥手腕咬的血肉模糊。他哥却拍拍他的脑袋,笑着对他说:“尖牙利齿,跟你二哥小时候一样。”
还有一次,他为了给他哥找不痛快,跑到赌坊里赌钱,还出老千,被赌坊里的人扭着胳膊,捅到他哥哥面前。
那日,沈君亦很生气,火气却不是对他发的。他哥当着他的面一剑将那人的胳膊砍了下来,鲜血溅了满地都是。君晗吓的脸色苍白,却听他哥冷冷道:“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抓我弟弟!”
他还记得有一次,沈君亦带他出去游湖,他为了摘湖中心那颗最大的莲蓬,一头摔进了水里。还是他哥入水将他抱了上来,掐他的脸,骂他,“你就知道吃!”
…………其实,还有很多很多,君晗突然之间就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很多事,不是他想忘就能忘了的。
沈君亦停了停手,半蹲下来,单手扳正君晗的脸,凝视片刻,忽然曲指触了触他的脸,冷声道:“你哭了。”
君晗大惊失色,连忙否认,“我没有!”
沈君亦毫不客气的斥道:“撒谎!”
可实际上,沈君亦并没有重新再打一遍,他盯了君晗好长时间,问他:“你知道错了么?”
君晗摇头,“哥,我没错。”
沈君亦道:“小幺,血债血偿,许锦言,他跑不掉的。”
君晗抬头,挣扎着起身跪好,他伸手去扯他哥的衣袖,紧紧的,直至指尖泛白都不肯松,“血债必须血偿是吗?那就用我的血,用我的血洗刷所有的罪孽。”
好半天沈君亦才叹了口气,眼里仍有愠色,“小幺,你是料定我真的不舍得打死你,是不是?为兄从前便说过,长兄如父,你素日荒唐,我都不追究了,如今你还敢跑到太子府去闹,若不是我恰好在场,今日你还有命回来么?”顿了顿,语气蓦然低了几分,“你为了一个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的许锦言,做到了这种地步!你是真的死不悔改啊!可你记住了,你是阿娘拼死生下来的,纵是你要作贱自己,也得问我过愿不愿意!”
他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瞬间将桌子震的四分五裂。君晗脸色惨白,松开手,无声的反抗。
沈君亦恨不得将他活活打死,可见他咬牙忍痛忍的辛苦,又眼见他背后隐隐冒了血色,当下心又软了下来。
其实外界传闻不假,小幺的确是他沈君亦唯一的逆鳞,也是最为致命的弱点。
一把将手里的竹条掷了,沈君亦蹲下身来,静静的盯着君晗湿漉漉的小脸看。
“哥,我错了,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沈君亦脸色泠然,仍只是冷笑几声,“小幺,你若是不想为兄生气,那就乖乖的随我回青州去。”
君晗蓦然抿了唇,低着头不再说话。可背后传来的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感,直逼着他落泪。心里也闷闷的难受,君晗脸上满是冷汗,如今又细密的冒出一层。
沈君亦轻叹了口气,到底是忍不住心疼,伸出衣袖给君晗擦汗。
不知怎的,方才被打的那样狠,君晗尚且都能忍住泪,这下反而突然就忍不住了。他瞧了瞧他哥哥衣袖上的汗滞,想起了他哥素来喜洁。恍惚间他又想起了许锦言,他大师兄也喜洁,素日穿着素白的衣裳,就那样站在门外就让人觉得清朗。
抽了抽鼻子,君晗眼里含酸,伸手扯了扯他哥的衣袖。
沈君亦的动作顿了顿,不明所以的看着垂眉低眼的君晗。
“哥,你是真的投靠东宫了么?”
沈君亦不料他会说这个,当下眼神一寒,冷声道,“既然你都听见了,又何必再来问我?我自是比不上许锦言跟你多年的师门情分,也从不妄想你能站在我身边来。”
“哥……”
君晗抬起脸来,哀哀的看着他哥孤骜的侧脸。
沈君亦再不想听君晗说什么了,冷冷一甩衣袖出了门,如同上次一样,走的清冷又决绝。
君晗低下头,再也撑不住了,双手撑在地上方才觉得身上好些。
其实,他想告诉哥哥,他和许锦言的情分自然不一般,可跟哥哥骨肉相连的情分也是他心底最为柔软的部分。
沈君亦走后,一晃又过了几日。大理寺火速派人去了幽州调查走私官盐案,哪知原先那一船官盐不翼而飞。就连同巡盐御史和许文之间来往的信件也都不翼而飞。太子殿下做了诸多的安排,就是为了能一举拿下平阳王府。哪知打错了算盘,只拿下了一些举重若轻的官员。
太子怒火中烧,生觉受到了欺骗,自然恨极了沈君亦。而就在许文出了大理寺的那一天,在小巷中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劫持。朝廷和平阳王府大派人手四处捉拿嫌犯。一直到了五日后,许文才被人发现躺在一处破庙里。满身是血,一条胳膊还被人硬生生的砍了下来。
君晗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忍不住泪流满面。
一晃又到了秋天,许锦言忽然生了病,一连数日高烧不断,君晗日日陪在他身侧,只盼着他能早日好起来。
惜萝公主近日也出宫几回,话到是不如以前多了,常常是挽着沈君晗的胳膊,抿唇不发一言。
自太后逝世以后,惜萝公主越发觉得宫中烦闷无趣,又无人给她解闷。这时她就想起了小侍卫许墨,每每总坐在殿外长长的台阶上,抬头望天。
“你说,本公主日后会遇见自己的良缘吗?”
许墨穿着一身白色的盔甲,腰间挂着佩刀,闻言,浓眉略皱,半晌儿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惜萝公主觉得许墨无趣,可又觉得这样也挺好,倘若人人都像阿晗那般爱说爱笑,那对惜萝公主来说,那阿晗就不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了。
她……在深宫中真的待够了,也很寂寞了……
又过了几日,上早朝时,几个御史纷纷上本参奏,说太子殿下在国丧期间,府邸夜夜生欢,不仅如此还招妓女入府长住。一时间百官哗然,高位上的皇上脸色更是难看,早朝后将太子独自招进内殿,足足痛斥了一个多时辰。
事后仅是罚太子在东宫闭门思过三月。
太子恨的咬牙切齿,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七皇子做的好事。于是连夜召集了几个心腹大臣,要抓七皇子的小辫子。
而不久以后,平阳王府突然被人查出,窝藏了朝廷钦犯。一时间辉煌一时的平阳王府被另一波御史弹劾,皇上动怒,命京兆尹府上门拿钦犯,随后强制性的让平阳王下位。
之后不久,许锦言顺位成了王爷,皇上其实早就忌惮平阳王府的势力,于是越发拿捏许锦言。
这些沈君晗都看在眼里,朝廷钦犯的事,他不知情,京兆尹府上平阳王府拿人时,他却在场。
许锦言脸色很不好看,但仍不失王府的气度。
之后沈君晗去王府看许锦言时,许锦言已经是王爷了。
许锦言穿着规制的朝服,一身华丽的衣裳更衬得他气度非凡,只是眉眼间再不是从前风清云淡的模样。多了几分威严和君晗从未见过的肃杀之气。
“师兄。”
君晗手扶着门槛,看着廊下独自站着的许锦言,低声唤道。
许锦言身形顿了顿,转过身来望着沈君晗笑了笑,眼里俨然是一汪苦色。
“君晗,你过来。”
君晗没有丝毫犹豫,抬脚就走至许锦言身侧。他将手里攥着的莲子糖递了过去,想同从前一样,喂一颗在许锦言嘴里。
☆、耳光声响
许锦言今后很是反常, 先是上下打量了君晗几眼,随后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低声道, “你长大了。”
沈君晗闻言微微一愣, 低眼瞧了瞧自己越发长的腿,和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从前在青离山上, 你是我一手养大的, 我宠你,疼你,却甚少拿门规压你。你年幼懵懂, 性子却执拗, 时常有些顽劣,我也只当你是孩子心性。”
君晗睫毛颤了颤, 是啊,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大师兄对他就只是宠,从未拿规矩压过他。他跟沈君亦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记得那年,他年幼贪玩, 跑下山去,只因为几句口角便出手伤人。山下的孩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被打花了脸。那次他怕极了,连忙跑回山上躲着,谁来喊,都不应。
后来山下的村民带着自家被打的孩子上山来找了, 他们师父不在山上,一切都凭大师兄许锦言做主。
许锦言那时亲身给那些村民道歉,那时君晗只敢躲在他后面偷偷的露出黑溜溜的眼睛。
事后,许锦言要打他,他真正的怕了起来,一把抱住许锦言的腿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说是那些孩子骂他“野孩子”。那次,许锦言动了怒,直罚他跪在院子里。
可如果换成是沈君亦,那也许结果就不会是这样。以沈君亦的脾气,他纵是再怒,再恨,也都是自己上手打,从来不许旁人动君晗一根手指头。哪怕君晗十恶不赦、穷凶极恶,沈君亦也会先在人前护着,哪怕事后拆他骨头。
君晗不明白许锦言为什么要提这个,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只拿眼睛却瞧许锦言。
许锦言眸色略深,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语气淡淡的,只是盯着君晗的眼睛看,好半晌儿才出声道,“你告诉师兄,这些都不是你做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