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只想篡位(11)
康安心领神会,架着他起身往外走。
途经正专注捡着甘松香残渣的江怀允,谢祁顿住脚步。
江怀允好似未觉,专注地将甘松香的残渣都捡起收好,起身要往外走。
“摄政王留步。”谢祁费力牵起唇角,勉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极力克制住声音的颤抖,慢慢开口,“这仅剩的甘松香,劳烦摄政王分我一些。”
江怀允转身望去,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似乎在打量。谢祁全部的重量压在康安身上,单手捂着唇鼻,不避不让地任由他看。
半晌,江怀允敛回视线,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甘松香悉数交给康安。
谢祁半垂着眼,将他抬手时,腕骨上若隐若现的红痣尽收眼底,忽然笑了下。
这香燃了许久,余下未燃的香料原本就寥寥无几。他猜测着江怀允大约不会给,才只说分一些。倒是没想到,江怀允出手如此阔绰,分毫都没给自己留。
谢祁扯了下唇角,眸光动了动,喊住刚行没两步的江怀允。
江怀允急于办事,屡次被谢祁喊住,转头时已然面露不耐,冷声问:“什么事。”
“多谢摄政王赠香。”谢祁虚弱道,示意康安扶他往前走,离江怀允一步远的位置停下,他放下捂住口鼻的手,垂落到半空,眼带笑意,道,“帮人帮到底,我来替摄政王分忧。”
江怀允不解其意,皱了下眉,刚想说“不用”。
电光火石之间,谢祁垂在半空的手忽然一动,朝着江怀允腰间探去。
事出突然,江怀允要伸手去阻时,腰间的软剑已然被他抽出。
谢祁手腕迅速翻转,眼也不眨,朝着自己左肩一划。剑刃锋利,上好的衣料登时破开,眨眼之间,血丝蔓上,染红了一片衣料。
康安失声道:“王爷!”
江怀允也蹙起眉。
谢祁提着剑还给他,虚弱一笑,“谋害皇亲,这一条罪名,足以让摄政王做想做的事。”
江怀允没接剑,目光冷冷,声音更甚:“你疯了?”
谢祁浑身乏力,提不住剑,费力地抬手,颤颤巍巍地将剑寸寸没入他腰间的剑鞘,有气无力地笑了下:“我身子骨本就不好,经此一劫更是难测,殒命或只在旦夕间。能帮摄政王的忙,哪怕没撑过去,也算死得其所。”
顿了下,谢祁朝着江怀允轻轻颔首,示意康安带他离开。
江怀允面无波澜,垂在两侧的手却慢慢攥起。许久,他才闭了闭眼,沉出一口气,大步踏出了花满楼。
纵马回到摄政王府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管家正倚着廊柱,搓着手,不断朝门口张望。
见江怀允走进来,当即心口一松,迎上去道:“膳房里煨着汤,王爷可要用些暖暖身子?”
江怀允脚步不停,淡淡道:“不用。”
管家毫不气馁,正要再劝,借着府中高悬的灯笼捕捉到他袍角的血迹,当即心口一紧,“哎呦”一声,急声道:“王爷衣裳上怎么有血?不是说去见大理寺卿?莫非他胆大妄为对王爷不利?”
管家越说越心惊,生怕江怀允受了伤,忙不迭转身要去请大夫。
“站住。”江怀允头疼地捏了下眉心,疲惫道,“不是我的血。”
管家将信将疑地望过来。
江怀允停在原地,任他上下打量。
谢祁原本划的也不重,沾的血迹皆是因着他没拿稳软剑,剑刃上残存的血迹蹭上去的,只有零星一点。
管家仔细观察半晌,才如释重负地轻吁口气,继续问他要不要喝汤。
“不用。”江怀允转身往书房去,走了两步,道,“派人去禁军,让段广阳来见本王。”
管家这回没有迟疑,“欸”了声转身一溜烟去办事了。
江怀允回到书房翻了会儿奏折,才发现自己手背上居然也沾了几滴殷红。他愣怔片刻,想到谢祁说“殒命或只在旦夕间”的神色,忽然闭了闭眼。
大理寺卿用的香,又是在花满楼那等烟花之地,他焉能不知效用是什么?可他用这具身体闻了那么久,都没有生出丝毫不妥,谢祁仅仅是待了片刻,便能被那香影响得气若游丝。
老天待人实在不公平,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助兴药物,于常人而言是享受、是快意,可放在体弱多病的人身上却是勾魂利刃。
他有幸得了这样一场重活一世的机缘,谢祁呢?
谢祁正躺在榻上,无所事事地等着刘太医为他施针。
康安紧张地守在一旁,手里拿着燃得正旺的灯烛。刘太医手执银针,在火焰上一挑,才聚精会神地刺入谢祁的穴位中。
半个时辰过去,刘太医收起银针,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轻吁出一口气,望向漫不经心地谢祁,没忍住道:“以王爷的聪慧,今日这伤,不像是王爷该栽的跟头。”
谢祁阖着眼,徐徐道:“本王故意的。”
刘太医一噎,他就知道会是如此。不能直截了当训谢祁,他转头冲康安道:“王爷方才养好伤,你不拦着他出门,怎么还由着他胡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本王有分寸。”谢祁淡声打断他,示意一旁呐呐不语的康安扶他起来。他道,“我一进去便知道大理寺卿燃的甘松香有异。”
“那王爷怎么还以身涉险?”刘太医语气颇有些不赞同。
谢祁慢慢道:“甘松香味清冽,有清心定神之效。就算加了茱萸和青木香,变成云雨时的助兴药,也不过是在兴致正浓时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顿了下,谢祁反问,“这样的寻常香料,你觉得能让本王陷入如此狼狈境地?”
刘太医面色登时凝重起来:“王爷的意思是?”
康安将妥帖收着的甘松香残渣交给刘太医。
谢祁毫无起伏道:“去查查吧。看看我们的大理寺卿,能给我们什么惊喜。”
【作者有话说】
关于小谢挥剑向自己,小江有话说:谢祁是变态,大家别学。
小谢(笑意深深):摄政王说得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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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文的时候以为自己能兼顾两本,冲动发文,没想到一卡文就原形毕现。很抱歉给大家带来了不愉快的追更体验,后续我会努力调整,争取日更。
希望大家看文愉快。
第10章 异心
谢祁肩上的剑伤并不严重,包扎的工序康安完全可以胜任。刘太医留下伤药和纱布,忙不迭离开去研究甘松香的残渣去了。
康安小心翼翼地给谢祁上着金疮药。这道剑伤虽说不重,可剑入皮肉,拃长一道,到底触目惊心。
谢祁好似感觉不到疼痛,眉头也不皱一下。若非面上仍有些许苍白,压根看不出他不久前曾遭过难。
康安给他上好金创药,拿过纱布给他包扎。伤痕渐渐被纱布掩住,康安看了眼泰然自若的谢祁,问道:“王爷要取信摄政王,办法有许多,何必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谁说本王是为了取信他?”谢祁单手执书,眼也不抬。
康安微愣:“王爷刻意赶在大理寺卿发难的时候进去,帮摄政王解围,不就是为了取信他,方便施以美人计?”
“大理寺卿燃着助兴香,直接将美人摆到江怀允面前,都没能让他起兴分毫。”谢祁云淡风轻道,“这美人计,从那些姑娘被赶出房门时,就走不通了。”
谢祁说着,翻页的手顿住,忽然笑了下:“没想到啊。”
康安静静等着下文,半天没见谢祁再吭声。他被谢祁那一声感叹扰得抓心挠肺,觑了眼谢祁,没忍住问:“王爷说的没想到,是为何意?”
谢祁眼也不抬,不带一丝感情道:“没想到,江怀允对谢杨都生了异心,却还是一副不近美色、冷淡无情的漠然样子。”
康安:“……”
听这话,自家王爷对摄政王积怨颇深。康安识趣地不再多问,移开话题,好奇问:“王爷前些日子不是还不能笃定摄政王生了异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