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总在易感期(9)
他方一张口,费章明梅开二度,声音大得连门口的官员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们两个听不懂人话是吗?我说了你们很吵,能不能安静一些。你们自己不愿意好好参与殿试,便要打扰旁人。倘若我们受到影响,殿试中发挥失常,岂不是如了你们的意?”
费章明声音不小,将官员目光都引了过来。
旁边一人看了魏喑和季冠灼一眼,才将目光放在费章明身上,笑眯眯地道:“诶呀,费章明。你自己心中不静,便莫要扯虎皮到其他人身上。如今殿试将启,官员都未尝说些什么,你在此地大声喧哗,岂不是更是扰人心绪?”
“就是……还要推脱给我们,实在可恶。”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小小的骚乱。
费章明在青阳县从来都是一呼百应,此刻脸色早已涨红。
他梗着脖子,强撑着道:“我说的何错之有?你们不愿意出头,我替你们说了,还要觉得是我的问题是吗?”
“还有你,文鸢,你和魏喑是从一个地方来的,自然会帮他说话。你总得考虑考虑旁人!”他又将矛头直指方才说话那人。
魏喑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倒是方才说话那人拧起眉毛,漂亮的脸上写满不耐:“费章明,你说得什么屁话?我和魏喑关系好,我怎么不知道?怎么,你是说不得么?说你就是站在魏喑那边?”
季冠灼能感觉得到,魏喑的情绪明显低下来。
“认识?”他压低声音,小心问道。
“嗯。”魏喑点头,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是我在学堂的好友,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就……”
他没再说下去。
但季冠灼已经清楚话里未竟的意思。
他回头,再看向文鸢方向,就发现文鸢的目光似乎偶尔也有不经意落在此处。
和季冠灼的目光对上后,就迅速地收回。
费章明还在发泄自己心中不满:“他二人说话打扰旁人,我这也是为民除害!”
一旁的官员实在看不下去,冷声喝到:“做什么呢?!”
“大……大人……”费章明被吓了一跳。
冷汗冒出,将衣服打湿,因熬夜而昏昏沉沉的脑袋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此处是宫门外,哪里容得你大声喧哗?”那官员厉声说道。
先前看他们皆是考生,指不定日后就要入仕为官,所以并无阻拦。
没想到此人声音越来越大。
朝中官员谁不知道师从烨这几日又在发疯?倘若惊动他,他们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费章明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实在抱歉,学生因为殿试,昨夜实在难以安眠。他们二人过于吵嚷,我实在有些难以自控,还请大人莫要责怪。”
那位官员冷冷看他:“过于吵嚷?他二人声音加起来不抵你一个大,还算得上过于吵嚷?”
费章明被责骂得难堪不已,低下头,心底却涌起愤恨。
不过是觉得魏喑此次拿了会元,有可能登科及第,才青眼相加的狗官罢了。
“是学生自己的问题,怨不得旁人。学生也是忧心殿试……”他还要再解释一番,那位官员却猛地甩袖,一张脸写满不耐,“再说废话,就把你的印牒交出来,莫要再参与殿试。”
“此次殿试,不是给你这种不懂规矩的人准备的。”
费章明一时间僵在原地,却再也不敢多言片语。
与此同时,也有官员在安抚季冠灼和魏喑。
“不必紧张,此事不是你们的错。倘若你们的确受到影响,本官也可以将此事禀告皇上,求他定夺。”
季冠灼的目光落在宫门前一眼。
厚重的宫门紧闭,两侧站着值岗的守卫。
恍惚间,他好似看到师从烨端坐金銮殿上,做下一个又一个定夺。
有不少人觉得师从烨是“阴晴不定的狗皇帝”,但他却恍惚窥见了师从烨是如何殚精竭虑为整个沧月,留下诸多人才。
若非师从烨如此重视人才,他二人恐怕也难得到官员安抚。
“多谢祭酒,十年寒窗属实不易。倘若剥夺他殿试资格,也实在有些可惜。”他抽回目光,转头看向魏喑,“魏喑兄,你应当没什么意见吧?”
魏喑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急忙摇头。
官员脸上露出浅淡笑意:“那此事就此作罢,希望二位今日能登科及第,早日入朝为官。”
待到那官员离开,季冠灼才抑制不住,和魏喑爆发出又一阵夸夸。
宫中,保和殿。
师从烨身居高位,正在挑选此次殿试的题目。
此次殿试他一共拟定三个题目,分别装在不同的信封中。
一位官员自外面进来,将宫门外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告给师从烨。
师从烨神色冷淡,目光却从三个信封中收回:“他真是这么说的?”
“臣不敢有半句假话。”官员恭敬行礼,额上隐隐带着汗水。
修长的手指从信封上拂过,将压在下面的信封抽出,交给等候多时的礼部侍郎。
“你下去吧。”冷淡的声音响起。
师从烨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搭在膝盖上,姿态闲散又随意。
他倒是要看看,这位“妙人”,究竟是当真如此,还是只是善于伪装。
第08章 换题
一刻钟后,礼官行至宫门前,大声喊道:“午正一刻已到,考生点卯!”
一时间,原本三三两两扎堆的人慌忙站起,看向礼官。
礼官手持此次殿试名单,目光从人群中扫过。
“魏喑——”他声音拖长,在宫门前响彻。
魏喑恭敬地应了一声,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不远处。
“季冠灼——”季冠灼应声,走到魏喑身侧站定。
名字挨个念下,考生们依此站好。
“此次进宫,切记少言慎行,倘若出什么岔子,本官可保不了你们。”礼官说完,掐着时间道,“午正两刻已到,考生进宫!”
他在前面引路,后面的考生跟在礼官身后,往皇宫中走。
季冠灼一路躬身前行,激动得胸腔里一颗心在都在狂跳。
一时间,竟有些头晕眼花的感觉。
队伍两侧都有侍卫跟随,防止考生中有人心怀不轨。
每隔一段,也有官员在两侧指引。
那些官员都着绯色官服,引领考生一路赶往保和殿。
靠近太和殿时,季冠灼没忍住,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
正午的阳光将宫殿屋瓦映得格外明亮,几乎有些刺眼。
并未经过太长岁月的洗礼,是以宫殿还保持着刚刚建好的模样,显得熠熠生辉。
和他曾经到沧月皇宫遗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还未曾经过历史浸染的,原本沧月该有的模样。
他狠狠地掐着手心,克制住惊呼出声的冲动,一张脸却忍不住染上几分笑意。
倘若不是此刻实在不适合有其他奇怪举动,季冠灼恨不得到宫门外狂奔几圈,以倾泻心中激动的情绪。
一路行至保和殿,官员又引考生入座。
座位是提前编排好的,以一首一尾的方式交替入座。
魏喑的位置在西南角第一个,季冠灼的位置却落在东北。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待到进入座位后,就兴奋地翘脚。
余光还在偷偷打量殿中一切。
前朝皇帝在位时,一向骄奢淫逸。
宫中原本的青砖石阶,他都不甚满意,特地命人又专门打造了砖瓦,将皇宫彻底翻新一通。
原本的青砖改为特殊烧制的金砖,工艺格外复杂。造价比真正的金砖还要昂贵。
质量自然也是一等一的。
如今师从烨所用,仍旧是旧周时的宫殿。
他脚下所踏,表面泛着一层浅淡黄色的地面,也正是当时周文英命人打造的“金砖”。
季冠灼悄悄地用脚摩挲几下,快乐得几乎要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