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道侣逼迫祭剑后(19)
“所以你喜欢吗?”
薛应挽笑了一声,他只在很早的从前,两人初识不久时提过,说听闻凡间匠人手艺精巧,会做很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想看一眼。
随口两句,越辞却真的记在了心里。
薛应挽摩挲着蟋蟀不知填充了什么机栝的关节,应道:“喜欢。”
“下次再给你带更好玩的,一天带一样,三百六十五天也不会腻。”越辞说。
薛应挽还是同意了越辞的请求,也许是因为那只几枚铜钱便能买下的竹蟋蟀,也许是因为越辞会用心记住他曾经随口一语,又也许,只是因为每日的糕点多了人品尝,带着赞赏地真心夸赞。
一个人生活在相忘峰太久,越辞闯入得莽撞,如击石入水,如林间忽起的兽鸣,带着尘世的烟火与少年张扬。
教一潭死水重新开始流动,仰头清风蓝天,山峦氤漫雾气,也有鹊鸟远啼。
那便值得去一试。
他重新踏入霁尘殿,天际瓦蓝,飞檐兽首,衬着庄严的殿宇,围绕大殿种下的满院桂花到了时节,香气悠悠传遍殿堂,他的师兄们每日晨起敬茶,都能带走一点桂花香。
戚长昀在院中习剑,在飘落的桂花碎叶间,玄衣利落逸然,出剑含带十分的凶戾。
既明剑通体散发沉金色微光,剑意破风,剑光寒芒煞眼。世间传言,他可一剑斩越南海百里,掀起海啸飓风,地动山摇。
薛应挽等了许久,既明剑才收剑入鞘,声如鹤鸣,戚长昀行至他面前,问道:“你近日来霁尘殿多了些。”
戚长昀周身总带着一股十分戾然的威压,无时无刻不令人心生悚惧,便连话语也冷厉,小时候,薛应挽时常害怕他。
此后与他相处,戚长昀便会刻意收敛些许,令薛应挽不至于喘不上气,
他正了正神,想着如何开口关于照夜珠一事。
戚长昀抬手抚开站在薛应挽颊侧的一瓣桂花,才使过剑不久的掌心没有丝毫温热,反倒如冰地寒,令他身体微僵:“挽挽?”
“师尊,”薛应挽微低着头,说道,“我想……想问你求一物。”
“何物?”
薛应挽喉咙微动:“照夜珠。”
他并没有把握从师尊手中得到照夜珠,此物价值连城,便是许多境界高深的修行者也难求一见。
他只是一个普通弟子,光提出便已是僭越,可答应越辞,便总想着要试一试。
戚长昀没有因他无理的要求生气,替将薛应挽额边落下的发丝别至耳后,问道:“你替谁来取?”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薛应挽已经习惯簪上的碧玉簪,在行步间已然有些松动,挽起的发丝也被风拂碎。
他的头发很长,在腰后还要往下,如墨如缎,光泽细腻,若不束发冠发带,则被风一吹,总是纷乱。
第一次束发,便是戚长昀替他梳理。将垂落的乌发半挽,取小半扎起,用发带束在脑后,便不会再因低头而轻易遮挡视线,习剑时也不会落满肩头。
薛应挽没回答,戚长昀便又问:“是送你簪子的人?”
片刻安静后,薛应挽点头。
“越辞,”戚长昀直接念出这个名字,忽略薛应挽惊讶目光,“一个外门弟子,入门一年,筑基中期,大半年都在你的相忘峰,甚至连我的阵法你也替他去了限制。”
“而今更愿意为了他,来向我求取物件,”戚长昀声音冰冷,侵寒透骨,“挽挽,你不是这样的人,”男人手掌移向他脸庞,捏起两腮,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薛应挽再次咽下一口津液,额间渗出汗水。
师尊是他最为信任之人,也是帮助他最多之人,可他也不会透露越辞手中有锻造剑谱一事,既不知道如何答复,便坚持:“师尊,我不能说。”
男人指腹微凉,转而钳握下颌,令他抬起双眼与自己对视:
“挽挽,你是我徒弟,这么多年,从来没问我要过什么东西,”戚长昀看着那双翕动簌抖的睫毛与不断躲闪的视线,说道,“如果是你来向我要,就算没有缘由,我也会给你。”
指腹施力,蕴着威势,逼他将脸仰得更高,看向这个教养自己多年,从来威严冷厉的师尊。
“可你提的第一个要求,却是为一个外人从我手中拿取照夜珠,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毫不介怀地给他?”
第14章 照夜(三)
不出意外,戚长昀拒绝了他的请求。
薛应挽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的霁尘殿,只觉得今日师尊与往日都不一样,甚至有些令自己感到害怕。
照夜珠是极为珍贵之物,若戚长昀不愿给,薛应挽的确再没有其他渠道能得。
他想帮助越辞最后一把,便到宗门打听事务之地,花费灵石换取关于照夜珠其他消息。
虽存世稀少,乃锻造珍贵材料,但照夜珠的确不止在戚长昀手中有。
除却三大宗门各有一颗,在前两月在东陆拍卖场便有一颗现世,最后便是靠近南海的一个中等宗门所持有。
……好像都不是越辞这个身份能拿到的。
将此事说与越辞时,对方显然也十分苦恼,耷拉着脸,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胳膊里。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抱怨道,“我觉得既然需求这件物品,就不可能是让玩家没法拿到的存在,是我的方式错了?我该去直接找霁尘真人吗?”
还是算了吧,师尊好像很讨厌你,你找他他应该也不会把照夜珠给你的。薛应挽默默想道。
越辞还是在思考对策:“究竟怎样才能拿到照夜珠……”
薛应挽把玩着对方新带上来的小木盒子,据说是越辞在山下和工匠学了技术后自己做的。
巴掌大小的九个小木块相连用机栝相连,每一面都涂上不同颜色。
木块颜色通过转动分开,需要做的,便是慢慢将他们恢复成原本模样。
越辞管这玩意叫做“魔方”,薛应挽钻研了一下午,觉得还真的有点儿意思,已经能顺利地还原出一整面相同颜色了。
“啊,真的能全部变回原样吗?”薛应挽好奇道,“为什么我还原两面都这样难呢?”
越辞接过魔方,指尖扭转转动,几息时间,小木块便转换成了同一颜色的上下两面,继而是三面,四面,最后轻易还原成了六面原始状态。
“有点卡手,”越辞随意道,“不然还能更快。”
“……你好厉害!”
“有公式的,我自己在家的时候,经常玩这个,久了就转得快了,”越辞将魔方重新递还,“之后有空慢慢教你。”
阳光将他后脑勺晒得热乎乎的,脑子里也一团乱麻。
薛应挽把玩着魔方,知道他还在苦恼于照夜珠一事:“好啦,我明日再替你去问问师尊,说不定哪天他开心,就将照夜珠给你了。”
不知怎的,许是他寻照夜珠动静不小,连萧远潮也知道了此事。
薛应挽未学习御剑,每每从天照峰送药返回,都要一步步踏上相忘峰,萧远潮便单手持剑,等在相忘峰唯一一条入峰小径前。
上次分别并不愉快,薛应挽也做好了不再与萧远潮见面打算,断没想到第二次相遇来得这样突兀。
“你来做什么?”
“你在找照夜珠?”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片刻,还是薛应挽再次说道:“与你没有关系吧。”
萧远潮似乎没有想到薛应挽对自己会是这样一副态度,有些微愣神,很快恢复如常。
他从衣中取出一只紫金檀木小盒,放到薛应挽手中。
薛应挽下意识便要推却,直到萧远潮出声:“照夜珠。”
“……什么?”
“沧玄阁阁主也有一颗,后来送给了宁宁,”萧远潮说道,“我知道你在找,便找他要来了。”
薛应挽隐隐皱眉。
若只是他自己需要,这颗照夜珠他绝不会收,可越辞急于拿到照夜珠铸造神器,甚至据他所说有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