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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契合(ABO)(19)

作者:十九瑶 时间:2018-11-06 21:39 标签:ABO 破镜重圆 虐恋

  郑飞鸾呼吸一滞,不由绷紧了心里的那根弦。思忖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道:“我很抱歉。”
  “嗯?”
  “我没有结婚,更没有什么快满周岁的女儿。周六那晚是我太烦躁了,加上临时有事要马上离开,怕一两句话哄不好秦萱——那丫头从小就被秦伯宠坏了,缠人得很,不编个强硬点的借口根本不会死心。这事我确实有错,我会专程登门向秦伯致歉的。哥哥,劳您费心了。”
  一番话说得真切诚恳,理由虽然简单,却也简单得合情合理。
  郑飞奕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犀利地察觉到了一处逻辑上的矛盾,正待往深里推敲,对方的信息素气场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干扰了他的冷静。
  兄弟对峙,他从来都是处于下风的一方。
  他明白事情就此陷入僵局,不得不终止秦萱的话题,转而说道:“我这次过来,是有一个不太妙的消息要告诉你:最近你的表现太令人失望了,已经激起了不少人的愤怒。监事会一致认为有必要重审你的管理层资质,以免你继续留在这个位置上损害久盛的利益。周五有临时股东会,父亲也会出席。从我听到的风声来看,就算他想保你,也未必保得住。在其位,谋其政,权职握在手里不是拿来任性的,你务必好自为之。”
  “我知道了。”郑飞鸾剑眉一沉,神色凛若冰霜,“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周一上班愉快。”
  郑飞弈朝他咧嘴一笑,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顺手带上了房门。
  许久,郑飞鸾僵硬的肩膀才一点一点软化下来。
  他抓起桌上的翡翠吊坠,银质基座温度瘆人,如同一块寒气直冒的坚冰。他冷得几乎拿不住,飞快拉开抽屉,将吊坠扔了进去。
  五十五层光线充沛,一束寸余宽的温暖日光照在瓷瓶上,阔叶里铃兰开了十几朵,花瓣雪白,因为沾了水,湿润处些微透明。
  他伸出指尖去触碰,不慎抚落了一瓣。
  小小的、薄薄的,躺在几道深色木纹间,就像一个孤单的幼儿。
  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真的快满一岁了吗?她是哪一天来到世上的?似乎是去年年末的某个雪天。那天,纷乱迷眼的白絮扑向了前窗玻璃,雨刮器以最高的频率摇摆,在玻璃边沿砌出了一条凝固的雪簇,却怎么也刮不净漫天的雪。
  黄昏,光线晦暗,闷闭的小屋里一条染血的床单。
  这就是他全部的记忆了。
  手机突然发出了不间断的嗡鸣声,郑飞鸾掏出一看,三条新消息正好被前后推送到屏幕中央:
  现居地:落昙市落昙镇26号,青果客栈。
  产权所有者:戴逍,28岁,Alpha。
  近照:[图片]。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微白。本想在主界面直接删除不看,可手指抖得厉害,反而划开了消息界面。
  于是,他看到了那张随信附带的照片。
  清晨的小古镇,曦光在画面中央折射出一串朦胧的六边形光晕。石头桥上有一个瘦弱的青年,背对他站着。青年怀里抱着一个扎朝天小勾辫的婴儿,也同样背对着他,只露出一截又白又胖的胳膊,好似水里捞出来的白玉豆腐。
  这就是他的女儿吗?
  她叫什么名字,长得像谁,学会叫爸爸了吗?
  她开口叫爸爸的时候,声音动听吗?
  郑飞鸾正想着这些,突然神情一顿,意识到了不妥。他闭上眼,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当那双眼睛再度睁开时,多余的温度已经从瞳孔中消失了。
  他迟早会有女儿,但不是这一个。
  这一个,是她卑劣的生父擅自违背了协议、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偷偷生下来的,不受欢迎,也不被承认。
  甚至不应该存在。
  郑飞鸾面无表情地删除了照片,然后,目光不可避免地悬停在了界面顶端一个熟悉的号码上——他并不知道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但他知道,自己(至少是寻偶症发作时的自己)已经和对方联系了将近一周。
  因为每天早晨,他都会把这个号码拖入黑名单,然而第二天,它必定会重新出现在白名单里,雷打不动地发来进度报告,如同一颗割不掉的毒瘤。
  郑飞鸾往下拽了拽屏幕,昨晚的聊天记录多达五页。在交流过程中,“他”以近乎威胁的口吻要求对方加快调查速度,还追加了一笔数额惊人的调查费用。
  但在清醒时,他对此没有一点印象。
  除了再一次徒劳地删除、拉黑,郑飞鸾发觉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事情正在逐步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监事会已经盯上他了,他坐的这把椅子一天比一天不稳。如果不能尽快解决问题,也许到了周五,这间办公室真的会易主。
  郑飞鸾别无办法,只能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为“江祁”的号码,发出了这样一条短信:
  今晚9点,诊室等我。


第二十章
  “你真应该早点过来。”
  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推开诊室门,放下化验单,从冷藏柜中取出了一瓶10ml的透明药剂。他又拆开一支新针管,动作娴熟地加温、抽取、消毒,将药液缓缓推入了郑飞鸾体内。
  静脉注射,针尖刺穿皮肤,先是一阵细微的疼痛,然后就漾开了奇异的冰爽感。
  郑飞鸾闭着双眼躺在沙发上,放松肌肉,衬衣包裹的胸膛缓慢起伏。药液软化了原先僵硬的血管,焦躁的情绪也随之一丝一缕散去。待一管推完,他这壶喧闹、翻滚、彻夜不得安宁的沸水终于冷却了下来。
  “好好躺着,全身放松,心里别想事情。”
  江祁拔出针管扔进垃圾桶,顺手调暗了诊室的灯光,留给他一个惬意的休息环境。
  喝完一杯咖啡后,江祁问:“舒服吗?”
  “嗯。”
  郑飞鸾慵懒地应了一声。
  “这是浓度最高的注射安抚剂,比之前的口服药高了18%,药效不长,24小时,还有成瘾性,我只敢给你用这一次。”江祁神色凝重,“如果我说,未来你必须依赖它才能正常生活,你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
  郑飞鸾没睁眼,半晌才讥诮地笑了笑:“比起向Omega低头,我宁可药物成瘾。”
  “这不一样!”江祁立刻严肃地纠正他,“安抚剂用久了,心肺会产生慢性损伤。要是每天打一支,预期寿命会降低很多,但Omega的天然信息素对你是百益无一害的。”
  郑飞鸾终于把眼睛张开了一条缝,淡漠地望向对方,嘲讽道:“怎么,连你也打算劝我认怂了?”
  诊室内骤然安静下来,久久无人说话。
  Alpha的自尊是一道高压线,Beta们从来不敢轻易触碰。郑飞鸾再用这样的口吻一问,江祁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被吓了回去。可报告单上那条急转直下的红线实在太棘手了,要是现在不讲清楚,今后只可能更糟。
  江祁深吸一口气,谨慎地斟酌着用词,说道:“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我当然希望你能挺过去。但是以一个医生的身份,我不得不劝说你尽早接纳事实——戒断疗法在你身上已经失效了。这是刚出的信息素平衡报告,你的状态还在恶化,而且是加速恶化,这说明:我们之前的推测过于乐观了。”
  “什么推测?”
  “关于成瘾性质的推测。”江祁回答, “我现在认为,你对那个Omega很可能不是表面成瘾,而是根源成瘾。”
  郑飞鸾倏地睁眼,“多大把握?”
  江祁不敢粉饰太平,报出了一个极高的概率:“百分之九十。”
  表面成瘾,这是一种可以治愈的信息素依赖。只要远离致瘾源,再配合一些替代药物,短则数月,长则数年,Alpha就能从Omega的信息素囚牢中解脱。
  与之相反的是根源成瘾,它永远不能被治愈。
  第一次结合标记时,Alpha在Omega的后颈留下了带血的齿痕,Omega则在Alpha的性腺里打下了一枚不可撤销的无形烙印。从此,Omega就成了烛火的芯、泉水的眼、Alpha的空气和阳光。如果哪天他消失了,Alpha会像一头野兽失去了藏身的巢穴,一天比一天焦躁、敏感、萎靡,最终丧失生机。
  体现在检测报告上,“表面成瘾”的信息素曲线是逐步上升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趋近正常值,“根源成瘾”则恰恰相反——它会偏离正常值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失去控制。
  而江祁之所以改变判断,就是因为看到了郑飞鸾最新的信息素曲线。
  雪崩式下降。
  离高危红线只差十一个百分点。
  “这条线一直很平稳,如果是表面成瘾,现在多少也该出现一点上扬趋势了,但你的数值不是这样。你在一个月里跌掉了20%,按照同样的速度发展下去……”江祁呼吸一紧,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语速,“到下个月的今天,你可能就没法坐在这里和我好好聊天了。”
  郑飞鸾以手撑颌,面无表情地问:“我会怎样?”
  “你会一直处在寻偶期,从夜晚找到白天,拒绝休息。”江祁说,“依我对寻偶症的研究,你可能会用尽一切办法找他,有些甚至是现在的你都不敢动用的,直到把他找回来为止。”
  “安抚剂呢,也没用么?”
  郑飞鸾抬了抬刚打过针的左手。
  江祁苦笑道:“相信我,到了那个时候,除了你的Omega,没有人能近你的身。”
  郑飞鸾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指尖以缓慢的频率轻轻点着面颊,然后平静地做了一个总结:“没了他,我就活不下去,你是这个意思吗?”
  语气极端冷淡,态度事不关己,仿佛谈论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命运与生死,而是别人的。
  江祁迟疑了几秒钟,点了点头:“是。”
  “那就看看没了他,我到底还能活多久吧。”
  郑飞鸾无意再谈下去,主动终止了这次问诊,手撑沙发站起来,抄起西装外套穿上,又弯腰拿起搁在茶几上的车钥匙,也不与江祁说一声告辞,径自过去打开了门。
  在他迈出去的前一秒,江祁突然开口叫住了他:“等等!”
  郑飞鸾止步回头,用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讲。
  江祁说:“信息素紊乱是生理性的,我不知道有没有方法可以治疗它,现在没有,说不定以后就能研究出来,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寻偶症本身是心因性的。也就是说,只要寻偶人格相信他的Omega已经死了,就不会再出现了。”
  “有意思。”郑飞鸾轻轻一挑眉毛,语气玩味,“怎么才能让他相信Omega已经死了?”
  “你和他是一个人,信息是共享的。想让他相信,你自己就得先相信,想让你相信,那个Omega……就得真的死。”
  “是么?”
  郑飞鸾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大约是他的笑容太冰冷,江祁产生了一丝寒意,惊觉自己刚才说的话实在太容易产生歧义了,慌忙解释道:“我、我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如果你的Omega出意外死了,你不一定会跟着死,还有活下来的希望,而不是为了提醒你、提醒你可以去……”
  “提醒我什么?”郑飞鸾见他欲言又止,低声笑了。
  江祁没敢继续说下去。
  郑飞鸾的眸色顷刻冷了一度。他伸手提了提衬衣领口,沉声说道:“你放心,我就算再不择手段,该守住的底线还是会守住的。”


第二十一章
  离开诊所后,郑飞鸾去了一家江畔的私人会所。
  鸟笼。
  那里豢养着各色羽毛华美的小雀儿,黑目、彩翎、啁啾清亮,齐齐立在栖木之上,每一只的脚环上都系着一枚烫银名牌——只有入会的客人们才知道,这并不是鸟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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