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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契合(ABO)(72)

作者:十九瑶 时间:2018-11-06 21:39 标签:ABO 破镜重圆 虐恋


燕宁说,他大约是有能力做一个说客的,可在这件事情上,本就不应该存在一个说客。要走得安稳长远,心结还需自己打开。

萃取液所剩不多,时间也越发紧迫。

他必须尽快找到答案。

何岸站在书架前,翻阅着前人探寻过的心路。他知道自己不是第一个失去方向的Omega,几十年、几百年来,还有数不清的Omega陷入过同样的困局。他们在信息素、尊严和爱组成的迷宫里艰辛跋涉,上下求索,被黑暗恫吓过,被荆棘伤害过,只为了找到一个对得起内心的答案。

有些最终走了出来,有些则没有,甚至至死都在呐喊。

何岸想听一听他们的心声,那里面也许有共鸣,有他素未谋面的知音。

-

何岸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踏进阅览室的那一刻,一个坐在自习桌边发呆的女生陡然变了脸色。她的视线紧盯着何岸不放,眼神愈渐阴沉,慢慢如淬了剧毒一般狠厉。

在何岸专心找书的时候,她拉开笔袋,取出什么东西握于掌心,然后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了何岸。

“你也是心理系的学生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她嗓音温柔,漾开了七分笑意。

何岸抬头往旁边一看,见是个扎马尾的Beta女孩子,衣着朴素,相貌和善,就笑了笑说:“我是金融系的,过来找两本研究两性心理的书。”

“对哦,你们Omega好像是比较容易困惑。”那女生若有所思地附和道,又问,“你呢,你也遇到困惑了吗?”

“有一点吧。”何岸点了点头。

那女生于是轻轻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何岸只当这是偶然起兴的闲谈,几句辄止,就继续读他手上这本书的目录。

但冷不丁的,那女孩的说话声忽然在背后响了起来:“……可是,你又有什么好困惑的呢?全世界没有比你更得意的人了,不是吗?”

轻飘,带笑,软绵绵,却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何岸刚意识到不对,没等转过身,后颈突然炸开一阵剧痛,有什么尖锐的利器径直凿进了血肉深处。疼痛一瞬间击穿头颅,冷汗顷刻淌下,连面颊也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后颈是一个Omega最脆弱的地方。

他根本叫不出声,脖颈后折,目光发虚,十指死死抠着书柜,接着整个人就轰塌了下去。

那女生手握一根滴血的铜簪子,从高处俯视着他,轻声道:“你知道吗,我已经二十三天没得到他的消息了,一点儿都没有。他就像消失了一样,那些见风使舵的娱记,以前争着抢着打扰他的私生活,现在却一个个都当他不存在……”

“你知道他以前有多宠我们吗?他经常来粉丝群发照片,发早安,发晚安,逢年过节还给我们送礼物。这么好的人,就因为得罪了你,你随口一句封杀,我们就要永远失去他,你一定很得意吧?”

她蹲下身,一把揪起何岸的头发,将簪子尖对准了他的喉咙。

半晌,她又低低地笑了:“你以为我会杀了你吗?不,杀人要坐牢的,我才不干这么蠢的事呢,我要给你一个小惩罚。”

她说到这儿,簪子在指间转了一圈,抵住了何岸流血的后颈。

“你猜,如果你的性腺毁了,没了这100%的契合度,郑飞鸾还会爱你吗?还会为了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惹你不开心的人全部除掉吗?”

她悄悄贴近了何岸,耳语道:“你就看着他移情别恋,看着他厌倦你,厌倦你生的孩子,看着他为了讨好别人把你踩在脚下——把砚砚承受过的痛苦原样经历一遍,好不好?”

第七十六章

傍晚,天色灰暗,渊江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外的长街上,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几只乌鸦在寒风中盘旋不止,落于灯杆顶端,发出了悲歌似的哑啼。

急诊大厅人声鼎沸,时不时有意识弥留的危重病人被救护车送来,家属或哭天抢地,或掩面哀泣,或悲恸到神色麻木,人人心里都盛满了相近而不共通的巨大痛苦,难以排解,在大厅中积出了一汪黑暗的深潭。

郑飞鸾独自坐在二楼角落的长凳上,眼眶微红,沉郁地望着底楼大厅,许久才抬头看一眼手术室大门,见红灯依旧亮着,便又缓慢地垂下了头。

已经三个半钟头了,里面仍没传出一点消息。

下午发生在渊大图书馆的那一场混乱,至今还历历在目——何岸进去借书,郑飞鸾带着铃兰在楼下小池塘等。铃兰喜欢池子里的红鲤鱼,他就买来一只菠萝面包,教铃兰撕碎了抛给鲤鱼吃。等了大约十分钟,头顶突然响起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

那并不是何岸的声音。

可郑飞鸾直觉奇准,第一反应就是何岸遇到了危险。

他扛起铃兰大步往图书馆冲,顺道一嗓子喊醒了守在门口却不明状况的保镖。

循着喧闹声的来源一层层找去,最终,聚集的人群将他引向了心理系阅览室。先他一步赶到的图书馆保安已经火速制住了一个女生,她并不畏怯,而是一脸漠然地站在那儿,眼神异常冷静。与冷静截然不符的是,她手中握着一根染血的铜簪子,尖端朝下,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血。

见郑飞鸾进来,她的表情才有了些许变化。

她轻嫚地笑了。

郑飞鸾心里蓦地一沉,意识到不妙,往她站的那两排书架中间一看,只见何岸趴伏在地上,气息微弱,后颈赫然一道两寸长的割口,鲜血淋漓,把白毛衣洒红了一大片。

郑飞鸾的大脑几乎空白了。

最后一丝为人父的本能驱使他将铃兰交给了保镖照顾,没让她看见何岸受伤的样子。

再后来的事,混乱得如同一张打碎的拼图。

救护车和警车鸣笛赶来,刺眼的红光与蓝光挤在一块儿闪烁。施害女生被戴上手铐押进了警车,在看到警察的那一刻,她脸上冷静的面具终于碎了,怯懦地躬起身子躲藏,而何岸也被救护车送往了就近的医院。

万幸之一是渊大附属第一医院离得不远,出事不到一刻钟,何岸就被推进了手术室。万幸之二是信息素专科的主任医师季长海今天当班,闻讯立刻赶了过来。

“目前的情况比较棘手。”

初步诊察过后,季长海出来告知郑飞鸾:“患者的微型人工性腺完全碎了,功能肯定是失效了,需要尽快摘除,不排除有碎片流入血管的可能性,这样就增加了一些风险。另外,虽然伤害大部分都被人工性腺挡掉了,但对方下手比较狠,所以原生性腺还是有一定损伤。”

“严重吗?”郑飞鸾关切地问。

季长海说:“Omega的性腺本身是一个非常脆弱、也非常精密的器官,特点之一就是受创表现不稳定,有时候被Alpha的犬齿咬穿了,过个两三天就能复原,有时候一点小伤都会影响功能。郑先生,我们会尽力为您的Omega修复,但最终结果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还请您务必有个心理准备。”

“……好,谢谢,拜托您了。”

郑飞鸾深吸一口气,朝季长海鞠了一躬。

手术室关上大门,亮起了红灯。他坐在角落长椅上,一等就是三个半小时。

-

期间,燕宁匆匆赶到医院,哄乖了眼泪啪嗒的铃兰,将她带回了栀子花西街。郑飞鸾的现任助理也从警局过来,把刚得到的第一手消息转达给郑飞鸾。

“那个女生矢口否认,说自己不知道谢砚是谁,但警察询问了她的室友,都说她是谢砚的忠诚追随者,还是什么后援会的核心。出轨门以后她一直看少夫人不顺眼,听说少夫人回渊大读书,经常在宿舍里骂‘怎么不去死’之类的话。”

“我知道了,该怎么量刑怎么量刑吧。”

郑飞鸾垂着头,疲倦地按了按眉心。

“那……相关新闻可以发吗?”助理谨慎地向他确认,“您之前吩咐过,有关谢砚的消息一律冷处理,今天这起恶性伤害事件也一样冷处理吗?”

“不。”郑飞鸾摇了摇头,“发出去。”

说实话,他现在没有一丝心情去管谢砚的事,甚至连听到这两个字都会犯恶心,但是这条新闻却至关重要。

“不用添油加醋,也不用引导什么,把施害者谢砚粉丝的身份捅出去,外界会有论断的,还有……”他看向助理,郑重嘱咐,“告诉记者,季长海医生说何岸的性腺受损,难以修复,可能会,不,一定会影响跟我的契合度——往严重里写,越严重越好。”

“行,郑总,我明白了。”

助理记下要点,离开医院,迅速去联系记者了。

郑飞鸾望着手术室门口醒目的红灯,焦虑的内心终于安定了少许。

他需要藉由这一场事故,让外界对他跟何岸的感情作出尽可能悲观的猜测,最好猜测他们的契合度受了重创,以致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因为越是那样,何岸的处境才越安全。

-

渊江的冬季黑夜漫长,刚过六点,窗外已经暗得不辨建筑物的轮廓。

六点零八分,手术室红灯终于熄灭,郑飞鸾那一身僵化的肌肉立刻活了过来。他站起身,紧张地往前迈了一步,不久,季长海推门而出,脸上写满了疲累,仍是给了郑飞鸾一个慰藉的笑容:“别担心,手术很顺利。”

“那何岸……”

“他现在暂时丧失了信息素平衡能力,非常虚弱,不宜接触人群,已经走封闭通道送去病房了。郑先生不必焦虑,等病房完全安排好了,允许探视,护士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季长海又道:“郑先生,手术顺利只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后续恢复好不好,其实是由您来决定的。”

“我?”郑飞鸾眉头一皱,“怎么说?”

季长海解释道:“接下来三到七天是患者体内两种信息素的轮换周期,也称紊乱期,他会产生呕吐、晕眩、头疼、畏光、寒热不分这些紊乱反应,加上性腺受伤,分泌信息素的过程本身也会有疼痛感,这段时间对他来说会非常难熬。您是标记过他的伴侣,除了您,任何人待在病房都会加剧他的不适,所以陪伴、安抚、照顾这些工作,都要交由您来负责了……不过放心,护士会提前教您的。”

他和善地补充了一句。

-

这天深夜,在学过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护工之后,郑飞鸾终于踏进了何岸的病房。

空气中飘浮着清甜的铃兰香,它淡极了,也远比从前纯净,浑然就是郑飞鸾记忆中的味道,再没有另一种信息素混杂其中——当年他强加给何岸的痛苦根源,如今已经摘除。

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光芒暗而柔暖,映着何岸苍白的脸庞。郑飞鸾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捂热自己的一双手,探进被窝,轻轻握住了何岸的手。

何岸还未恢复意识,这会儿睡得正熟,微微偏着头,呼吸沉缓。

这次的意外,说起来也算碰巧解了郑飞鸾的燃眉之急,多少应该算件好事,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喜悦——

何岸是在心理系阅览室遇袭的,出事的时候身旁还散落着四五本书。他为什么会在那儿,郑飞鸾潜心一想就明白了七八分。

而现实是如此残酷,甚至没有给过何岸哪怕一次选择的机会,两年前被迫上了手术台,两年后亦然。

何岸,你甘愿吗?

你醒来以后,会对我心怀怨恨吗?

郑飞鸾低下头,隔着被子吻了吻何岸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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