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深渊来(119)
方明煦:“因为有人找过我,说我是被我爸妈领养,还说我和一个叫方明熹的女孩是姐弟。可我不认识方明熹,也是被收养的孤儿,我确确实实是方明煦!”
陈婕:“你不认识方明熹,为什么还给自己的心理诊所取名明熹?明熹心理诊所,别跟我说是巧合――方明煦,种种迹象证明你就是认识方明熹,你就是方明煦。”
灯光打在方明煦身上,使他无所遁形的身在光明处,与几乎没有光源的刑警身处之地对比,无形中构成被压迫的心理暗示。
方明煦剪着时下流行的男士发型,没有打发蜡,微黄的短发清爽松散,穿圆领短袖T恤和九分裤,脸庞白净而目光沉静,时尚年轻像个大学生。
一点看不出他有可能是残忍虐杀韩经文和廖学明的真凶。
方明煦沉默的时间太久,陈婕忍不住皱眉问:“你怎么不回话?”
方明煦看她一眼,慢吞吞说话:“我说了我不是你们口中被收养的‘方明煦’,也不认识方明熹,你非说我是,我没办法。那我想问问你,你说我是‘方明煦’,有没有证据?”
陈婕拍桌:“方明煦!我可以把你从小到大的档案全都翻出来调查!也可以抽取你亲戚的DNA进行比对,要想证明你身份的办法多的是,只是给你机会、让你坦白从宽!”
方明煦:“我够坦白了。”
陈婕:“你――!”
陈婕有些气,方明煦面无表情。
两人对视,方明煦无奈叹气,揉了揉眉心说道:“陈婕,我当你是朋友。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你不信我、怀疑我居心叵测,我能理解,但既然你身为警察,在认定我有罪之前,先得有证据吧。”
陈婕:“方明煦,如果你确实是‘方明煦’。你父母车祸身亡前曾去福利院办过领养手续,而你患有严重心脏病,曾经病得出不了门,为什么父母身亡后逐渐正常生活?为什么你和警方在调查的嫌疑人名字一模一样?为什么你的诊所就叫明熹诊所?”
方明煦开口,陈婕厉声打断:“别跟我要证据!你先老实回答警察的问题!”
“巧合。”
方明煦的回答就两个字,问再多也是这两个字。
陈婕被气得快爆炸,同方明煦周旋再久也得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尤其方明煦是心理医生,最擅长察言观色,别具耐心,确定警方没有实质证据指证他,他便更加不配合。
不管陈婕问什么,他都紧闭嘴巴。
监控室,老曾:“这嘴撬不开啊。”半晌没得来响应,他扭头去看李瓒:“队长,给点经让大家取一下。”
李瓒:“明熹心理诊所是方明煦的?在新洲区CBD?”
老曾点头:“怎么?”
李瓒快步回办公室,从乱糟糟的办公桌上抽取昨晚做过标记的文件夹,翻开来一目十行查找,很快找到四月份一起酒店谋杀命案里,死者之一患有严重抑郁症,就诊诊所――
明熹心理诊所!
重新翻看两宗定性成意外车祸的案件资料,撞死周博思的梁华军,女儿梁小芷曾在明熹心理诊所就医。另外一宗车祸,女方重伤昏迷,曾患过心理疾病并在明熹心理诊所问诊。
李瓒按着眉心,把季成岭叫进来,让他带人重新翻看被定性为意外事故或情杀的结案卷宗。
“找出命案里曾直接或间接接触过明熹心理诊所的……受害者。”
第77章
分局汲汲忙忙, 几个刑警从档案室里搬出已结案的卷宗,重重落在桌面,周围刑警都放下手中正忙碌的活计, 凑过来帮忙翻看卷宗。
老曾翻了翻两大箱子的卷宗, 说:“都是近三年发生的命案。”
季成岭:“李队说这些意外事故有可能是人为导演,死者是受害者、也曾是加害者。”
这话反过来说也对。现在是可怕的刽子手, 曾经也是走投无路的无辜的羔羊。
“李队说廖学明很可能是第一个被害者, 所以翻找命案卷宗的时间从廖学明被害之后开始。”季成岭招呼人过来一起翻找卷宗:“已结案的卷宗都在这了。我们需要找出死者曾直接或间接接触明熹心理诊所的卷宗,李队说这是连环凶杀的共同特点。”
老曾抽出一份卷宗翻开阅览:“猜想成立的话, 卷入连环凶杀命案的卷宗不止东城分局这两箱。粤江市各区近三年来定为意外事故而结案的案件多不胜数, 得通知市局, 让他们帮忙。”
季成岭:“我已经告诉刑副支队,他说程局长在会议上提过多人组织的连环凶杀, 要各区分局弹性配合东城区。所以在这之前, 我已经通过佟局致电市局和各个分局,他们应该已经忙起来。”
老曾惊叹于季成岭处事成熟稳妥,隐约有了点李瓒的风采, 只等再磨砺两年、办个大案就能厚积薄发坐上刑侦队一把手的位置。
不过东城分局刑侦一把手的位置于季成岭而言, 估计也只是个跳板,人家庭背景就摆在那儿, 目光自然是放到市局、省厅, 仕途虽一眼能望到底但真是令人艳羡的敞亮。
“干得好。”老曾坐下来和其他刑警一起翻看卷宗, 顺嘴问一句:“没看见李瓒,他又跑了?”
“王说他去市中心交响乐团,连夜找黄牛买的票。曾队, 李队应该是去查案吧?”季成岭迷茫:“交响乐团和命案有关系?”
老曾淡定的说:“他心里有数。”反正他们没人跟得上李瓒的思路,任他去了。
这时, 有刚抽出卷宗看了眼就举手的刑警说:“这宗意外事故死者之一曾有过精神病理就诊记录,但没说明她在哪所心理诊所问诊!”
“拿来我看看。”老曾接过来,一看是两年前的命案,一对男女醉酒失足坠河而亡,监控录像没有记录到两人坠河画面,但监控到两人醉酒同行的画面,再根据尸检和痕检结果判定为一起意外事故。“王,你查一下女死者的就诊记录。”
王头也不抬:“放桌上。”
“这里有一宗命案,死者没有任何心理疾病,分别是一男一女,死于弯道超车的意外事故。事故发生在三年前,男死者是京九牧马会所的工作人员,工作岗位是人事经理,但年收入很高。”
另一个刑警问:“年收入高有问题?”
“年收入高没问题,可这里用红笔特意圈出来,我一眼就注意到,所以抽出来看,死者之一正好和京九牧马会所有关。”那刑警说道:“红笔圈出来的意思是说年收入远远超过与职业等值的工资。”
老曾接过卷宗,看结案落款人是‘李瓒’不由紧皱眉头,三年前的李瓒正处于低迷期,那时他只经手一些小案件。
这桩命案无论是死者的社会身份和社交关系,以及尸检、痕检结果都明确是一起意外事故,但李瓒还是圈出他认为是疑点的‘年收入’。
老曾微微叹气,到底是天分过人。
“先把有问题的案件抽出来,再进行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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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气氛僵持,方明煦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始终沉默不语,进入一个不合作、不抵抗的无声状态。
陈婕束手无策,她撑着额头深呼吸,扯开唇角自嘲的笑:“方明煦,你或许真的不是‘方明煦’,但你一定知道廖学明和韩经文的死。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可是那个虐杀廖学明和韩经文的凶手很有可能还导演了其他凶杀案,有些被害者或许犯了法、做过错事,但你扪心自问,这个过程有没有牵连无辜?是不是真做到冤有头、债有主?!”
“他打电话到刑侦办。两次。”陈婕沉声道:“我起初以为他是挑衅警局系统,博关注、博出名,炫耀自己轻易宰割他人性命,如神的裁决。但他向我求救。方明煦,他在向我求救。”
方明煦无动于衷,可若仔细盯着就会发现他空洞的眼神逐渐聚焦,心神被陈婕的话吸引。
陈婕:“他说他要自首,又求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起初是不明白的,为什么一边说要自首的刽子手,一边残忍的虐杀一个活人?为什么要我一定找到他?怎么这么自相矛盾?查到方明熹和方明煦的过往,我突然间明白过来,因为他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