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我会遇见你 上(197)
他跪上沙发,按着张信礼的肩膀,直白地问他到底在想什么。
张信礼一开始想推开他,但林瑾瑜在上位,又是个男生,没有被他轻易推开。
林瑾瑜缓缓凑近他,问:“到底……想了什么?”
这个情景和那天车上很像,但和那天不同的是,家里灯光明亮,让人无处掩藏自己的表情,林瑾瑜也没有喝酒、没有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是完全清醒着的……张信礼也一样。
林瑾瑜伸手摸他,以确认自己的猜测……他猜的是对的:“你想到那天在车里……还是在浴室?”
张信礼只是略微有一些反应,他试图把这页揭过去,皱眉道:“没想。”
但林瑾瑜不依不饶:“……还是那部电影?”
他从未想过张信礼不是直男这回事,可这一刻回想以前种种,某一些瞬间确实非常可疑。
直男是不会对着男人那个的……但无论浴室那次也好,车里那次也好,甚至更早以前他喝醉那次,张信礼似乎确实会有某种生理反应……尽管他全身上下、从内到外都不像林瑾瑜接触过的任何一个gay。
林瑾瑜伸出手指,在他那儿打着圈:“说话,无论你想了什么,都说出来。”
张信礼抓住他的手,把它移开了:“我说过了,什么也没想。”
他手劲很大,让林瑾瑜觉得有些痛。
“是吗,”林瑾瑜垂眸看着他:“那你为什么……嗯?”
张信礼无言了片刻,才说:“没有理由。”
这话哄小女生还行,男生还能不知道男生。产生这种反应,要么是因为情绪异常激动,要么是受了物理刺激,两个都不是,那就只可能是自己脑子里想了某些带颜色的东西。
林瑾瑜还要伸手去碰,张信礼去拦他,两人又和斗法一样拉锯了四五个来回。电视没开,客厅里一片寂静,唯有衣料摩擦的声音分外刺耳。
林瑾瑜一只手和他抓在一起,谁也不让谁,另一只手放在他肩上。
他俯视了张信礼片刻,忽然慢慢凑到他耳边,像诉说一个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一般道:“……不就碰一下,上次……我亲都亲过了。”
张信礼瞬间如被定住一般,浑身僵了片刻……他胸口缓缓起伏着,好像被这句话勾起了某些具体的回忆,兀地怔住了。
林瑾瑜在他耳边轻声说:“想我……再亲它一次吗?”
家用吸顶灯光线明亮,将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暴露出来。
林瑾瑜从他身上下来,重新蹲下去的时候整个人其实也是木的,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和身体分离了开来,意识是意识,行为是行为,他的身体脱离了脊柱这个中间层,自己在直接按照那些龌龊的想法行事。
张信礼穿着条灰色的休闲哈伦裤,版型宽松,假如不切实摸上去,是很难感觉到些什么的。
林瑾瑜抬眼往上看,张信礼的眼神有点无措,他的手放在林瑾瑜肩上,那分明是一种含明确拒绝意味的姿势,但他没有用力。
他爱这个人,爱他的所有,优点缺点,贫穷富有,一切美好与不美好,连同他的喜悦、悲伤,还有欲望,他都爱。
林瑾瑜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发烧里还夹杂着些许开心。
也许这样说有一些龌龊与羞耻,可他真的感觉到了一丝开心。
张信礼缓缓抓紧了他肩上的衣服……过了片刻,他终于伸手掐住林瑾瑜的下巴,让他微微离远了些,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道:“够了!”
他说:“够了……”
林瑾瑜被他钳着下巴,没有挣扎,只是垂下眼睛,问:“不舒服?”
“……”张信礼说不出话来。
“说出来,”林瑾瑜说:“如果你喜欢,就说出来。”
张信礼依然不说话,他眉峰拧成川字,显得非常矛盾和排斥……不知是排斥这个问题,还是这种行为。
这次没有酒精的掩护也没有小电影当借口,林瑾瑜以为他就算不回答,也会诧异地问一句“为什么做这种事,难道你真的喜欢男人吗?”之类的话。
但是张信礼没有。他什么话也不说,既不回答这个问题,也不问他什么。
他只是说:“……够了。”
一种隐秘的、心照不宣的气氛弥漫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林瑾瑜大概是担惊受怕久了,这会儿忽然觉得有些无所谓……就像一个孩子第一次带错书的时候会感到非常羞耻、不安,可假如他带错了一百次,羞耻与不安反而会逐渐消失。
林瑾瑜就是那个不听话的孩子,他的心里藏着一本和多数人不同的书。
“……我不觉得恶心,你上次也帮过我。”他问了一个想问很久的问题:“那个时候……你觉得恶心过吗?”
张信礼下意识地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回答,可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松开了钳住林瑾瑜下巴的手,从沙发上起身,绕过他,快步回了自己房间,那个背影像是躲避,又像是逃跑。
林瑾瑜坐在地上,很久之后才站起来……他觉得自己离最终的那个结果已经很近了,即便此刻张信礼仍然没有给他答案。
刚刚那数十分钟,他是如此紧张、如此投入,以至于忘记了天花板角落里,那个袖珍而被人遗忘多年的针孔摄像头。
矛盾是在寂静中突然爆发的。
第138章 最终裁决
林瑾瑜家里的客厅曾经装过一个针孔摄像头。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在林瑾瑜还很小的时候,他们家经常换保姆。
虽然他爸妈并不缺一笔请保姆的钱,但想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保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些保姆做的饭林瑾瑜不爱吃,有些保姆不爱干净,做事邋里邋遢,有些保姆行事粗鲁,还有些则手脚不干净,喜欢往家里顺东西。
那段时间正赶上出了好几次保姆趁雇主不在家打骂、虐待老人的新闻,林爸林妈前前后后也吃了几次暗亏,遂在同事的建议下在客厅角落里装了一个针孔摄像头,用以监督和考察保姆。
这个摄像头曾经帮助林爸林妈甄别了很多不合格的保姆,后来周嫂来了,几年后,慢慢地就没人再记得它了。
林瑾瑜不知道他爸爸是什么时候换的电池,等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第二天上午,当他还懵然无知地趴在桌上写作业时,忽地夏老师推开教室前门,让他出来一下。
林瑾瑜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欲戏下意识地偏过头,隔着一扇反光的玻璃窗看着张信礼的侧脸。
张信礼双手扶在桌上,大概是在思考什么难题,好看的眉峰微微皱着,这天起了点风,柳树泛黄的叶子在秋风里簌簌而落,与他们的侧脸一起映在窗玻璃上,好似一场橙黄色的小雪。
他们遥远地擦肩而过,那个时候,林瑾瑜还没有意识到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他繁忙、一天见不到几面的爸爸坐在办公室,夏老师的桌子边等着他,镜片后的眼神让林瑾瑜觉得十分陌生。
林怀南当着外人的面什么也没说,只礼貌地向夏老师道了谢,然后领着林瑾瑜往外走。
林瑾瑜跟在身后叫他爸爸,茫然道:“爸,我们去哪儿啊?还没下课。”
“自习课,给你请了假。”林怀南没看他,只看着前方,带着他上了车,笔直往家开。
林瑾瑜本能地觉得气氛不大对劲,但他没有往那个方面想,所以当那个耳光甩过来的时候,林瑾瑜是完全茫然无措的。
除了七八岁,狗都嫌的那个最为调皮捣蛋的年纪外,林怀南几乎没有打过他。
林瑾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爸爸,他从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读出了巨大的失望与愤怒。
“你干什么!”他不可置信地道:“爸……为什么?”
林怀南按亮自己的手机,把它举到林瑾瑜面前,说:“你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