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算之外(46)

　　铜管样式与宋诺身后的楼梯扶手使用的铜管相同，应该是用剩的材料。
　　林然正准备起身,扑向那根铜管，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笨拙地撞向宋诺，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消失在林然眼前。
　　两秒过后,林然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惊呼：“李哲！”
　　李哲和宋诺一同从二楼的楼梯滚落,消失于黑暗中。
　　林然朝楼梯下方张望，楼下一片漆黑。
　　“李哲！”
　　“不要……”
　　不要死，泪水狂飙。
　　“林然……”
　　楼下传来呢喃声。
　　是李哲！
　　他还活着！
　　“李哲，你别动！我这就下去找你！”
　　林然擦泪，赶紧跑下楼梯，一时间仿佛身上所有的伤痛都消失了。
　　一路摸索，来到二楼衔接一楼的休息平台上，四周漆黑，黑暗中，能听见从一楼传来痛苦而虚弱的声音，是宋诺。
　　“李哲，你在哪里？”
　　林然在黑暗中呼喊，伸手触摸。
　　“林然……”
　　身旁有人爬动的声音，接着一只温暖的手摸上林然的脸，林然连忙坐下，紧紧将手的主人抱进怀里，听见那人发出费劲的喘声。
　　“李哲，你哪里难受？”
　　“头……”
　　“撞到头了吗！我摸摸，李哲，你别乱动。”
　　“林然……”
　　李哲的回复很迟缓，他迷迷糊糊，像似神志不清，也许是因为药效还没有消失，也许是被用药的后遗症。
　　林然手指摸到李哲的眉眼，摸向额头，头发，仔细触碰，没有摸到伤口，他感到心安。
　　刚刚舒了一口气，忽然就听见李哲呕吐的声音，他似乎很不舒服。
　　轻拍李哲的背部，柔声问：“好些了吗？”
　　“李哲，你有没有伤到什么地方，哪里疼？”
　　“我在哪……”李哲呢喃。
　　“我也不清楚。”林然抱住李哲，并再次以手去触摸，想确认李哲身上是否有伤。
　　“李哲，能站起来吗？”
　　林然抱住李哲上身，想要将人搀起，刚要站起，双腿发软又坐回地上，林然惊讶发现自己使不出力气，力量似乎正在从指尖流失，而他的脑袋昏沉沉，突然倦乏地连睁开双眼都感到吃力。
　　我这是怎么回事……
　　啊，是麻醉剂，麻醉剂产生作用了……
　　“李哲，我被打了一针麻药，我好像要昏过去了……”林然把头枕在李哲肩上，他在昏迷之前，努力想向李哲说明情况。
　　“怎么办……李哲……我……”
　　林然最后呢喃的一句话是：“我还不能睡……我不想睡……”
　　失去意识，林然身体压在李哲身上，两人一同倒在楼梯的休息平台上，李哲的双臂环住林然身体，缓慢而持续地唤林然。
　　“林然，别睡。”
　　“林然……”
　　李哲的脑子无法运转，四肢也不协调，他试图抱起林然，但无法起身，肢体很沉重，双腿像灌了铅。
　　自从李哲醒来，他就处于迷离的状态，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身处何地，身体不听使唤，连挪开双脚都很艰难。
　　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李哲走出房间，来到大厅，他见到遭人攻击的林然，当时他只认得林然，根本没看清攻击林然的人，在四肢不协调的情况下，李哲用身体撞向打算伤害林然的人。。
　　不需要思考，凭本能做出的反应。
　　“林然，醒醒……”
　　李哲再次摇晃林然的肩膀，林然还是没有回应，时不时用脸去碰林然的脸，感受他的温度和气息，这让李哲感到些许安心。
　　不知道经过第几次尝试，李哲背着昏迷的林然从地上成功站起，他吃力迈开双腿，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
　　没有照明，在漆黑的夜幕下负重行走，有好几次，李哲连带林然一同跌倒，滚落，倒地时，他会张臂护住林然。
　　李哲衣服挂破了，手脚和脸都是伤。
　　在负重下不停前进，李哲的体力渐渐透支，他躺倒在地上，杂草抚摸脸庞，李哲疲倦地想合上双眼，但怀中属于林然的体温，又迫使他再次挣扎起身。
　　不知道走了多久，李哲见到前方有光快速闪过，是车辆。
　　寒冷的夜风吹走李哲脸庞上的汗水，他的身体发热又发冷，十分疲惫难受，搂抱林然的手臂酸麻无力，他已经精疲力尽。
　　李哲瘫坐在地上，处于虚脱状态，他的身边躺着一路艰难携带的林然，他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弹，把脸贴在粗糙的马路上，疲倦地闭上眼睛。
　　突然，附近传来摩托车的声音，李哲睁开眼睛，见到一束光正从不远处朝自己驶来，他屈起膝盖，缓缓爬起身，艰难地举起自己的手臂，试图挥动。
　　张嘴要喊叫，声音沙哑，喊不出来。
　　耀眼的车灯打在李哲身上，摩托车在他面前停下。
　　从车上下来两名年轻人，当他们看清李哲的模样，仿佛见到了鬼魂，这人衣物都是泥土，脸上还有伤。
　　“卧槽！什么情况！”
　　“喂，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他还活着吗？”
　　司机和乘客都吓得大叫，司机前去察看地上躺卧那人的情况，乘客则是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林然……”
　　李哲低喃，他坐在林然身边，低着头，目光落在林然脸上，林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救救他……”
　　李哲抬起头，用恳求的眼神看向司机，他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触碰林然的脸庞，擦去脸颊上的一块泥土。
　　一时之间，司机不清楚那个昏迷的人伤势严不严重，是否还有气。
　　司机蹲下身，把耳朵凑到林然口鼻处，听见了呼吸声，惊愕：“还活着！”他猛地抬起头，对那名拨打电话的乘客吼叫：“赶紧叫救护车啊，人还活着！”
　　乘客用发颤的声音说：“我我报警了，告诉他们有两个人出车祸快死了，让他们赶紧过来救人！”
　　司机见李哲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林然身上，他并拧开一瓶水，递给李哲，对他说：“喝口水吧，润润喉咙。”
　　李哲双唇干裂，脸上皮肤烫人，他的眼神迷茫，似乎没听见司机在说什么，也没有接过司机的水。
　　司机喂李哲喝水，缓慢咽下两口水，李哲便不肯再喝，他显得很焦躁，时不时看向躺在身边的林然。
　　“你叫什么名字？他是你兄弟吗？大半夜，你们怎么会在野外？”司机觉得有必要趁这人还醒着，先问清楚，看他那副模样，搞不好下一秒就昏过去了。
　　“林然……”李哲喃语。
　　“你叫什么名字？”司机确信一再听见的“林然”，是那个昏迷小伙子的名字，他再次询问。
　　“救护车……”李哲嚅嗫，手指抓住司机的袖子。
　　乘客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录像，他说：“你放心，我们已经叫救护车了，救护车很快会赶来！”
　　手机慢慢移动，镜头一会在李哲身上，一会在林然身上，又很快移到李哲脸上，乘客说：“他脑子好像不清醒，会不会是撞到头撞傻了？”
　　司机伸手去摸李哲的脑袋，李哲很抗拒，烦躁地拨开司机的手，司机说：“头上起一个包，应该是撞到头了。”
　　李哲滚落楼梯时撞到头部，早前林然摸他头时，这个包还没肿起来。
　　“他裤筒上有血，左脚裤筒。”乘客提醒司机，他只管在一旁录像。
　　司机发现李哲的左脚裤筒有个破洞，拉起裤筒，小腿上有一处伤口，流了不少血。
　　这是滚下楼梯时，左腿磕伤了。
　　“我越看越觉得他们不像是出车祸，喂？”
　　乘客询问时，手机不忘录像，他看见李哲的眼睛就快合上，着急摇了一下李哲的肩膀：“你同伴怎么了？他身上好像没有伤，怎么会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