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算之外(5)

　　这次李哲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那只四方盒子，递给林然，并说：“我用不上。”
　　言外之意，与其收林然的礼物，他更愿意林然请他吃顿饭。
　　林然接过盒子，将盒盖打开，把手表展示给李哲看，懊恼说：“你不觉得风格和你很搭吗？我可是挑了好久。”
　　对于要送给别人的礼物，林然总是用心挑选。
　　林然小声嘀咕：“又不是很贵。”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桌子，犹如隔着一条江的距离。
　　一阵沉默过后，李哲开口：“我是司机，如果乘客醉酒坐我的车，我明明知道他喝得酩酊大醉，半夜还把他扔在路边不管，那么乘客要是出什么事，肯定会追究到司机身上。”
　　林然认真听李哲说完话，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那个……”
　　林然欲言又止，终于决定继续往下说：“我后来调看小区大门的监控……实在是太离谱……还好，那天晚上的司机是你。”
　　提起这事，林然十分尴尬。
　　李哲挑了下眉，应该也是记起那夜凌晨林然的醉态。
　　“如果没人照看，我可能会因为醉酒到处乱走，掉进池子里淹死；或者就那么躺在地上，黑灯瞎火遭到车轮碾压……”
　　低着头，十指的指尖对顶，林然小声陈述。
　　李哲侧身靠着椅背，一只手臂搁在椅子的搭脑上，他望向窗外江景，漫不经心说：“我要是酒品这么差，就不会让自己喝醉酒。”
　　愕然抬起头，看向李哲，林然这才留意到李哲姿势很放松，毫不拘谨。
　　“李哲。”
　　李哲回过头，江边的夜景确实美丽，他可能走神了。
　　林然语速很快，强调：“我那晚是心情不好，不小心喝多了，我喝酒一向很节制，我不是酒鬼。”
　　点了下头，李哲表示听到了。
　　“我看你不像是有烦恼的人。”
　　李哲大概是想起林然的笑容，他很少留意到男子的笑容，但林然微笑时仿佛有魔力，特别灿烂。
　　“唉，可能过几天我就不再烦恼，早该死心了。”喃喃自语，林然本来明亮的眼眸黯淡了。
　　喜怒都在脸上，不加遮掩，这种人容易被人看破心思。
　　李哲问：“失恋了？”
　　他刚问出口，林然就瞪大眼睛，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显然被吓了一跳。
　　这时服务员进来，食物陆续端上桌。
　　美味佳肴在前，李哲不客气，开始享用。
　　两人吃饭时不怎么交谈，各自专注自己的食物，林然那模样有些别扭，可能是因为李哲猜中他心事。
　　吃完饭，两人一同离开餐厅，走出店门，迎面拂来江畔的夜风，李哲双手插口袋，突然问正在揽外衣的林然：“烧烤吃吗？”
　　“啊？”林然茫然。
　　李哲声音响亮：“我问你要不要吃烧烤？”
　　林然很惊讶：“你没吃饱？”
　　刚想问清楚，手臂就被李哲拉住，李哲步伐很大，林然只得快步跟上。
　　“摆盘讲究，味道也不错，就是分量太少。”
　　李哲点评刚才吃的那家餐厅。
　　“跟上，我记得附近有一家烧烤店。”
　　听着李哲的话，林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吃饱了，但对方显然还没饱。要等到以后，林然才会知道，李哲一顿能吃两碗米饭。
　　跟着李哲走上一段小路，来到一家烧烤店，烧烤店的灯光下聚集着不少人，生意很不错。李哲烤上几根串，付上钱，拿着烤串在前走，林然跟在他身边。
　　两人边走边撸串，不知不觉来到江边，此时手中的烤串已经吃完，站在灯火绚丽的江边，林然望向江面，吹着江风，心情舒畅。
　　侧过头去看身边的李哲，他抱胸背靠护栏，一双长腿自然交叉，这姿势使得他的身形看起来特别修长。
　　林然学他那样，也背靠护栏，身子稍稍后仰。
　　夜晚的江边特别热闹，不时有出租车开开停停，将人放下，或者将人接走。
　　“李哲，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随着夜风飘到耳边的一句话。
　　李哲悠然回答：“我一个月工资，大约能去刚才那家餐厅消费三四回吧。”
　　林然很坦率：“其实我很少去那家餐厅吃饭，请客才去。”
　　一对情侣从两人身旁走过，接着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少男少女。
　　“你开网约车，一晚上能挣多少钱？”
　　“看情况，有好有坏。”
　　林然没再询问，觉得问太多的话，显得冒犯。
　　“我刚买房子，还差装修。”李哲第一次主动提到自己的事。
　　大概是钱都用来买房子，装修缺钱，所以他平日里要上班，周末还要去开网约车。
　　林然脱口而出：“你家人不帮忙吗？”
　　刚说完话就后悔，也许李哲的原生家庭不富裕。
　　李哲皱了下眉，语气云淡风轻：“也不是说不帮。”
　　李哲父母可能没能力，或者李哲与父母关系一般，林然很爽快：“你要是急需用钱，我可以借你。”
　　“哈？”
　　李哲抬头，侧过身去看同样背靠护杆的林然，他感到不可思议。
　　被看得不知所措，林然拨弄被江风吹乱的头发，喃喃道：“我家也不是很富有啦，不过我大概能拿出……”林然怕太唐突，往小地说：“十万借你。”
　　见对方瞪大眼睛，一言不发，林然笑了笑：“要是不够，我还有一些……”
　　李哲惊叹：“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
　　该说你单纯没防备心呢，还是养尊处优没脑子。
　　尴尬地沉默过后，林然不再提借钱的事，想想自己这样信任李哲，似乎不合常理，毕竟才见过李哲两次面，甚至不知道他老家是哪里。
　　“几岁了？”
　　“二十四。”
　　“没被人骗过吗？”
　　“我又不傻！”
　　林然气鼓鼓地抱着胸，别过脸去。
　　听见身边的李哲发出低低的笑声，林然还是第一次见李哲笑，瞥了他一眼。
　　很奇怪，虽然四周喧哗，夜风也有点冷，身边陪伴着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但感到莫名的悠闲与愉悦。
　　“走吧，回去。”
　　听到李哲的催促声，林然才意识到他们的车还停在餐厅附近的停车场里。
　　回到停车地点，林然问李哲：“我下次喝醉酒，可以叫你的车吗？”
　　“我周末才载客。”李哲已经坐进自己的车，车门还没关。
　　“我劝你少喝点酒，要是喝得大醉，就让朋友送你回家。”
　　说完这句话，李哲关上车门，启动汽车。
　　他是真没想到，“要是喝得大醉，就让朋友送你回家”这句话，是在给自己挖坑。
　　**
　　林然用手轻轻摩挲自己的伴郎礼服，明日魏骁就要举行婚礼，伴郎礼服已经送来，他需要试穿下效果。
　　其实不用试穿，量身定制，肯定合身。
　　新郎新娘极其重视这场婚事，想要举办一场完美的婚礼。
　　又有哪一场婚礼不被重视呢，结婚本是人生大事。
　　在衣帽间里换好礼服，林然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并伸手轻扯衣角，他还是头一次穿上伴郎礼服，心情挺复杂。
　　镜子上挤出的微笑不那么自然，也不灿烂，感到不满意，渐渐笑容消逝。
　　“林然，你还没穿好吗？”
　　魏雯雯轻叩房门，在门外催促。
　　林然应声：“好了。”
　　打开房门，林然站在魏雯雯面前，挺直身板，魏雯雯将他仔细打量，夸赞：“不错呀，是个帅哥。”
　　林然没有维持姿势多久，很快就双肩松垮，神采不再。
　　“抬头，挺胸，别浪费你那张好看的脸。”
　　魏雯雯声音很有气势，林然却是慵懒地歪靠着门，看向对方身上穿的漂亮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