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算之外(55)

　　李哲低笑：“俗语有言，饿死的骆驼比马大。”
　　瞥眼这头将自己搂在怀里的胖骆驼，林然也懒得问了，李哲的父亲生前是位富商。
　　“我爸在云锦公馆有套房子，三年前卖掉，当时的行情不错，这笔钱我存银行三年‘死期’，到今天正好三年期满，钱退回到我卡里。”
　　李哲主动“交代”财产来源，他确实挺有钱。
　　“存银行三年‘死期’？”
　　林然感到不可思议，他说：“李哲，你知道吗？把钱存银行‘死期’生利息的人，都是老人家啊。”
　　“三年利息还不错，而且没有任何风险。”
　　“老人家”李哲悠然喝了口温开水，他换个姿势搂林然，继续说：“我原本打算将这笔钱用作提前退休的资本，我曾经的人生目标是工作到三十五岁，然后过退休生活。”
　　“孤家寡人过退休生活吗？”
　　林然转过身，抱住这个二十几岁的“老人家”，他喃语：“李哲，你当时就没想过找个人陪你走完一生吗？”
　　摸了下林然的头，李哲说：“当时真没想过，一个人习惯了。”
　　李哲孤零零生活很多年了，如果不是遇到林然，他确信自己会孤独走完一生。
　　过了一会，李哲悠然分析：“现在嘛，得两个人我才习惯。”
　　“闭嘴。”林然把脸埋李哲臂弯，脸皮薄，这家伙说情话是越来越顺口了。
　　后来有一次，李哲和林然路过云锦公馆，两人特意停车，在公馆旁的道路行走，那是深冬，树叶凋零，路面有几个前来拍照的游人。
　　这一带有不少历史建筑，常有游客前来摄影。
　　两人来到一栋很有年代感的宅子，庭院的大门紧闭，但里边显然有住户，房子得到很好的维护，院中植物明显有人照料。
　　“自从我父亲出事后，我再没进去过，三年前将这栋宅子售卖，我站在外面，远远看了它一眼。”
　　李哲的声音很平静，眼神有些惆怅，他的表情不再淡漠，情感自然流露。
　　已经知道李哲的童年经历，知道他父亲李胜被人杀害，就死在这栋宅子里，那年李哲才十一岁。
　　林然握住李哲的手，想将温暖传递给他，每每想起李哲不幸的童年，林然就特别心疼。
　　“林然，我要谢谢你。”
　　“噫？干么谢我？”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眼中只有我自己，我看不见身边的人，他人与我毫无关系，他人的悲喜与我何干。”
　　仰起头，望向宅子红色的屋顶，李哲浑身散发出冷峻的气息，曾经的他便是这样一个冷漠的人。
　　林然握紧李哲的手，对方掌心温度比自己高，他本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李哲，我觉得你没有那么冷漠，你别这样说。”
　　李哲声音平缓，继续往下说：“我无视了所有人，无视那些对我友善的人，也无视了一些危险之人。”
　　“林然，我要谢谢你，是你让我觉得人生很美好。”
　　“你这是犯规，不许再说了。”
　　林然眼眶发红，眼泪溢出。
　　“别哭，我不说了。”李哲帮林然擦泪，冬日的风很冷，互相拥抱的两人很温暖。
　　日子过得很快，即将过年，林然和李哲将购买的一批年货送去林妈在的那个家，李哲扛着一箱年货，林然提着两袋物品，两人一前一后进屋。
　　“哎呀，都说了不用买，我这边都有。”
　　“这么重！小哲，你别忙活了，快坐下休息！”
　　林妈拉着李哲到沙发坐下，怕把人累坏。
　　将两袋物品拎进厨房，林然出来见到正在休息的李哲，还有递水的林妈，瞬间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然然，厨房里炖着汤，你去把火关了。”
　　“李哲，你去。”
　　林然往沙发一瘫，扭动酸麻的胳膊，他很少拎重物。
　　坐在身旁的李哲闻声起身，从林然身边经过，手指不忘摸一下对方的脸，林然挑眉瞪他，李哲嘴角有笑意。林然舒舒服服把脚缩上沙发，拉来一块抱枕抱在怀里。
　　林妈问：“然然，你跟小哲春节放几天假？”
　　林然说：“我们公司都是按法定节假日放假，李哲比我提早一天上班。”
　　懒懒伸个腰，林然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他很享受假期。
　　两人正在聊天，忽然见到家养的绿皮鹦鹉飞过大厅，飞往厨房方向，鹦鹉稳稳落在李哲肩上，它爪子抓住肩上的衣物，站得特别稳。
　　李哲移动时，它不飞走，仍旧保持姿势。
　　早习惯这只调皮的绿皮鹦鹉飞落在肩上，李哲由它去了，返回沙发坐下。林妈拿出一堆好吃的，堆放在茶几上，甚至拿出两颗大橙子，说林韬前天送来一箱，特别甜。
　　林然用力掰开橘子，分一半给李哲，他看向在李哲肩上梳理羽毛的鹦鹉，笑语：“李哲，它喜欢你。”
　　掰下一瓣橘子，引诱鹦鹉，李哲说：“下来，吃橘子。”
　　鹦鹉蹦蹦跳跳，先是跳到李哲手上，又跳到桌上，它在一旁专注啄橘子，李哲摸它脑袋瓜，它扭过脑袋，抗议几声，轻啄李哲手，很轻，不疼，李哲低低笑着。
　　“我们要不要养只宠物？”
　　“你喜欢什么宠物？”
　　“我嘛，我比较喜欢狗狗，李哲，我们养条狗吧。”
　　“可以。”
　　只要林然喜欢，李哲都可以。
　　春节假期较长，林然和李哲有好几天都住在林妈家，除夕夜也在这里度过，也在这里吃年夜饭。
　　这是李哲多年以后，有人相伴的年夜饭，他不再是孤单一人，成为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瑶瑶，收到压岁钱，要说什么？”
　　林韬的妻子李珊低下身教导瑶瑶，瑶瑶笑眯眯揣着两只红包，她仰起头，声音稚气：“谢谢哲叔叔的红包，我最喜欢哲叔叔了。”
　　林然探过头来：“那小然叔叔喜不喜欢。”
　　瑶瑶说：“我也最喜欢小然叔叔了。”
　　引起一片笑声。
　　今年在酒店订的年夜饭相当可口，一桌人吃得开心，林韬和李哲喝酒，两人酒量都不错，林然和嫂子还有林妈少少也喝了点，瑶瑶喝水果汁。
　　吃完年夜饭，一家子坐在客厅看电视，闲聊，聊了一会儿，李珊抱着犯困的瑶瑶先回房休息，林妈和林然在谈保姆张婶的事，保姆回家过年了，要到初五才会回来，林韬问李哲明年要不要去他的另一家公司上班，李哲说会考虑下。
　　鼎升是林韬和人合开的小公司，他自己有一家大公司。
　　“妈，我跟李哲会多住两天，李哲会做饭，我帮他打下手。”
　　林然自告奋勇，他最近开始对做饭有一点心得，能简单的煮点东西。
　　林妈说：“你们年轻人做饭都不讲究营养搭配，做饭还是妈来做，保准让你们每逢佳节胖三斤。”
　　每逢佳节胖三斤还是不要了，林然小声嘀咕。
　　“我知道你老早就想从鼎升离职，不过我另一家公司的薪资待遇可不差，李哲，我们到那边谈。”
　　电视的声音比较大，林韬站起身，示意李哲换个地方说话。
　　李哲起身，跟着林韬走向阳台，两人离开时，林然好奇地朝他们张望。
　　两人虽然换了一个交谈的地方，林然竖起耳朵还是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李哲说：“我怎么记得，好像有人说过我是个工作能力一般的人。”
　　“没想到你这么爱记仇。”林韬的声音。
　　“李哲，我不是说过吗，我调查过你，有一件事让我很好奇，你在鼎升有两次升职机会，你都拒绝了，原因是什么？”
　　“鼎升内部管理混乱，管理层拉帮结派，互相掣肘，升职确实会涨工资，但工作也会更疲惫，我觉得不划算。”
　　“很像你会说的话。”林韬不意外，他老早就发现弟弟这个男友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不受任何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