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性(18)
作者:何暮楚
时间:2023-01-27 10:47
标签:年上 酸甜
时聆看了他一眼,听话地把裤腿捋了上来,瓦数不高的灯下,他的肤色依然被衬得白皙,以至于卧在膝盖下方那小小的一片擦伤变得非常显眼——也可能是涂了红药水的缘故。
商行箴没闲心想别的,手掌垫在时聆的腿弯处轻轻一托,蹙眉道:“怎么弄的?”
时聆下午就想好了借口:“下公交的时候没留神脚下有路牙子,磕了一下。”
“疼不疼?”
“现在不疼了。”
紧贴腿弯的掌心温度和打量伤口的灼灼目光不分上下,时聆碰了碰商行箴的拇指,说:“真不疼,我在同学家已经处理过了。”
商行箴蓦然松了手:“下次注意点。”
阅读灯熄灭,车头灯扫过四下街景,商行箴把着方向盘调了个头。
时聆弯身将裤腿放下,分秒间眼底闪过晦暗的神色,再挨上椅背时又换回满眼明净:“叔叔,你这么好,为什么没有女朋友……或男朋友?”
商行箴把车窗升上去:“我哪儿好?”
时聆只知道对方理解能力低下,没想过连重点都能抓错:“懂关心人。”
商行箴真没料到能得到这般评价,笑了笑没答话。
时聆不死心地追问:“你还没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没对象?”
“很稀奇吗?”道路畅通,商行箴却开得不快,“没有就没有,不想找。你怎么总爱关心我这方面的事儿?”
“我就问问。”时聆缠着裤腰绳玩儿,“那你更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商行箴避重就轻:“没谈过,不知道。”
话题差不多被堵死了,时聆还想问什么,中控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商行箴看了看,是周十五的电话。
连接蓝牙后周十五的声音响彻车厢:“商先生!那小屁孩怎么还不让我去接啊!”
小屁孩本人将这个带着贬义色彩的称呼听得清清楚楚,不高兴地抿了下嘴。
商行箴看在眼里,闲情逸致道:“这才几点,急什么。”
周十五生怕被误会消极怠工,解释道:“我是不急,我怕你急啊商先生!”
这下连商行箴也听不下去了,一句话阻止了周十五的胡说八道:“他在我车上。”
车里死一般的寂静,周十五颤悠悠地问:“现在?”
商行箴道:“现在。”
“商先生……”周十五罕见地用上了敬语,“您连着蓝牙吗?”
商行箴回答:“连着。”
省得周十五继续没话找话,商行箴干脆地挂了线,只听旁边的人小声嘟囔了句:“口不择言。”
商行箴颇觉好笑:“别跟他计较,改天他就向你道歉了。”
时聆对商行箴的大度感到好奇:“你们真的是上下级吗?”
“不然呢?他工资不是我支给他的?”
时聆说:“我觉得你们更像朋友,你调侃他,但也包容他。”
商行箴惊奇于时聆观察得透彻:“怎么说,他那人实在,没什么坏心眼儿,虽然看着毛躁,但做事蛮细心,确实值得交情。”
时聆还记着初见时那人把他扛肩上晃得他脑壳疼:“没看出来。”
商行箴陈述事实,说:“我容不得身边的人犯大错,但老周给我干了六年多——”
余光看到副驾上的人大幅度地转过脸面向他,商行箴瞟一眼,读出时聆眼中的震惊,他微怔,随后失笑:“就是字面意思,他给我当了六年司机,从来没出过纰漏。”
“哦。”时聆有点困,敷衍地应了声。
商行箴问:“你刚才瞎想什么。”
时聆支着扶手箱撑住脸,上半身随姿势往主驾那边歪过去,懒懒地说:“没什么,谁让你说自己男女通吃。”
商行箴警告:“我没说过,别血口喷人。”
回去后时间还早,时聆打起精神练了会儿琴,今天太累了,感觉比在绘商楼下蹲守大老板那几天加起来还累,他洗完澡出来后就扑到了床上,决定把周末作业留到明天下午。
卷着被子往床中央一滚,时聆陷在枕头里,摸出身下的手机上了会儿网。
他的网页浏览记录全是关于绘商和商行箴的资料,这个企业包括这个人都快被他盘包浆了,他也还是没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信息。
举手机的手有些发酸,时聆垂下手臂看着昏暗中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等手腕的酸软劲过去,他再次将手机举到眼前。
可能是背谱子锻炼出来的记忆力,早上周十五报给他的电话号码,他现在仍记得特别牢,将号码存进通讯录,管对方睡没睡着,他发过去一条短信:今晚很抱歉,让你等我电话那么久。
估计是职业习惯,对面很快回了:你谁?
时聆:叔叔的小屁孩。
周十五:……靠。
周十五:没事,那啥,我也给你道个歉,我这张破嘴也就这样了,绝对没有侮辱人的意思。
时聆:嗯嗯。
房门微响,时聆放下手机,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学习室灯光亮起,时聆翻个身,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让商行箴对他放松警惕。
听觉捕捉到椅子被轻轻拉开的声音,他又翻回床畔,贴着枕头冲外间喊:“叔叔。”
商行箴很快出现在隔墙一侧,就站在光暗交界处,问他:“喊我?”
时聆酿着睡意,声音听起来很黏:“你能过来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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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你别凶我
睡房没开灯,商行箴背光,看不清时聆脸上挂着怎样的表情。
他以为时聆洗澡的时候碰到了擦伤疼得直哼哼,便走过去立在床沿:“怎么了?”
时聆躺平了身子,打着商量的语气:“下周一早上轮到我做值日,我要早点回学校。”
前段时间商行箴比往日早一个小时出门已经是极限,他问:“有多早?”
时聆试探道:“比平时提前半小时?老师说不能影响早读。”
商行箴打趣道:“教室那屁大点儿地方要扫个半小时啊?”
何况值日小组又不只一个人,时聆说出来自己也觉得离谱:“我……我动作比较慢。”
商行箴读书那会哪有这么多规定,他答应道:“行了,我明天跟老周说一声,让他陪你早起。”
时聆悬着颗心:“那你呢?”
商行箴说:“把司机让给你吧,我自己开车,晚点儿再出门。”
时聆悄悄松了口气:“谢谢叔叔。”
气氛安静了几秒钟,光线太暗,商行箴不确定时聆闭上眼没有,他转身欲走,才两步又折回,双手撑着床沿俯下身。
这会儿他看清楚了,时聆还没睡,正睁着眼和他在黑暗中对视。
这回轮到时聆问他,声音轻轻的,像被黢黑的环境吞噬掉大半:“怎么了?”
“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商行箴问。
时聆不懂:“什么表情?”
商行箴说得更明白:“今天你给我发了两次的那个表情。”
公司的员工会给他发鲜花,合作伙伴会给他发抱拳,家里人会给他发幼稚的表情包,只有时聆发这样一个看着可怜兮兮的表情。
时聆拽高了被子想把自己罩住,商行箴直接一掌下来将被角按在床褥上:“发都发了,有什么不敢说的?”
时聆小声道:“你别凶我。”
商行箴隐约记得时聆那天被他掐疼了脸都没现在这般委屈:“我没凶你。”
“我说那个表情,”时聆说,“就是‘你别凶我’的意思。”
这个解释在商行箴的意想之外,他伏在时聆上方看着对方在黑夜中如水的眼睛,改了改自己上一句的回答:“我不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