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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危险性竹马(183)

作者:三三娘 时间:2023-06-19 10:22 标签:甜文 校园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安问点点头,三两口把咖啡喝完了,捏扁了扔进教学楼大厅的垃圾桶里。
  “你呢?你怎么想?”任延问。
  安问不知道。安远成说想他,他没有理由赖在任延家里不走。但安远成这样的兴致想必不会持续很久,因为以安远成这样的“严父”,并没有能力长期维持与孩子的亲密关系——何况是安问这样半道认回家、半生不熟不尴不尬的孩子。
  严父与亲密关系是背道而驰的两道轨道,安远成的大家长父权制权威刻入骨髓,安养真在他面前向来只有点到为止的松弛,一旦过了,安远成便会提点他勿要太过轻浮,失去对长辈的恭敬。
  安远成出身于北方的双职工家庭,与琚家这样的南方老乡绅宗族有本质不同,本应是时代浪潮下最自由敢拼的那一代,却偏偏将琚家的族规族训奉为圭臬,言必称光耀门楣、光宗耀祖,不仅帮琚家大修族谱翻修老家祠堂,也花很大力气去追溯安家的来源,千方百计要与历史上的这个谁、那个谁扯上关系,以把他的“安”改头换面成自古以来的名流绅贾大族。
  一直以来,与安远成的亲密关系,更多是安问刻意维系的结果。他知道,安远成对他的关爱,本质是出自愧疚与补偿心态,深夜来访,也不过是偶尔的心血来潮。从福利院成长起来的安问善于照顾别人的情绪,因此常在安远成面前表现出乖巧与依赖,仰起的脸像羊羔跪乳,会令任何一个家长因满足而喟叹。
  “应该不会很久吧。”在班级门口分别,安问匆匆地说,展颜一笑:“也许过不了几天他就会觉得我烦啦。”
  他天真,任延也跟着他一起天真,每天只在中午晚上时一起吃饭,课间在走廊上吹风聊天,渴得极了在天台私会接吻,有时候篮球队周朗他们上来抽烟,撞上了,一个个脸憋得青绿站门外给他们当门神。
  安问也没有发现高雪芬看他的表情总是欲言又止,偶尔碰到老邢,老邢也一脸憋了屎的模样。
  直到两天后,吴居中问他,为什么退学的事要瞒着他。
  “我想知道是你家长单方面的主意,还是你也知道?如果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怕我批评你,还是觉得无法面对?联赛只剩一星期,你现在跟我说退学?”
  安问刚这几天都在吴居中的办公室里上晚自习,他刚收了卷子,正准备去实验楼做最后一次排练。书包拉链还没来得及拉上,便被吴居中一连串问懵。
  办公室门被推得洞开,十一月末的晚风从走廊对流吹进办公室,将蓝色的窗帘吹得鼓动,带着哗哗的声响。
  吴居中很难有如此语速快的时候,他的严苛带着冰冷,因而这么连珠炮似的追问质疑,对于他来说,简直算得上是失态了。
  安问有点不明所以,抄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问号。
  啪。吴居中把手机扔回给他,因为用力,在桌面上滑了一段,安问手忙脚乱地接住。
  “你不知道你要退学?”
  虽然一直怀着侥幸心理,但安问这次结结实实地听清了。他猛然抬头,那种天真的懵懂退去,变为一脸难以置信。
  “你不知道。”吴居中冷声的同时定了定神,舒缓了情绪:“怎么回事?你家里前天就来办理退学手续了。”
  这怎么可能?安问没有当真,反而从刚才的不敢置信中松弛了下来,很快地打完一行字,神情天真而不设防:「是不是搞错了?」
  吴居中无情地说:“没有。”
  安问愣了一下,那种天真不尴不尬地凝在唇角。指尖莫名发着抖,但心里还是充满侥幸。一行短短的字打错了好几遍,安问迫不及待地将屏幕亮给吴居中:「我不知道这件事,谁来办的?怎么没人通知我?」
  “第一天是你父亲派人来办的,学校以需要监护人亲自出面为由,暂时搁置了,高老师也不敢相信,想来劝你挽留你,校方也一直在做你爸爸的工作,但他说希望我们不要打扰你,说你……精神方面出了问题,不能受刺激。”
  安问皱了下眉,本能而无声地说了个“what?”他精神方面有问题?什么问题?
  吴居中观察他,斟酌着问:“是不是我,或者竞赛给你压力太大,所以你觉得承受不了?”
  这个问题是扯淡,吴居中很清楚,自从加入竞赛班以来,安问的学习训练强度是别人双倍,但他没有一天是不开心或者自暴自弃的,他很擅长数学,也喜欢数学,沉浸在解题时间中的他,是真正的心无旁骛,如同进入心流状态。
  安问摇头摇得斩钉截铁,但很快脸色一变。安远成说他精神出了问题……是指不能说话那件事吗?那件事,只有心理医生和任延知道。是从心理医生那里拿到了档案吗?
  那……安远成又是怎么知道他去看了心理医生的呢?
  办公椅的一只腿掉了橡胶扣,久未去修,在安问猛然推开的动静下,银色铝质椅腿与粗砺的大理石发出一道长长的、刺耳而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我不知道你跟你家长方面出了什么误会,但是,我不接受现在退出,学校方面的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尽可能地挽留你,但是如果你爸爸一心要带你转学,那我们也无能为力。”吴居中曲起指节叩叩桌子:“这件事是我主动跟你提的,跟高老师那边没有关系,希望你爸爸不要迁怒到别人。”
  安问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了全部,匆匆点点头,执笔,在草稿纸上写下斩钉截铁的四个字:「我不退学」下划两道下划线,是他表示强调的习惯性标注。
  一边跑,一边忙乱地将书包挂到背上背好,也没想起跟任延打声招呼。脑子里想着去找高雪芬再多了解些确切情况,刚跑过两座楼之间的连结长廊,便看到高雪芬陪着安远成向这边走来。
  安问跑动的脚步刹住,又往前小小而迟疑地走了一步,接着便不走了。
  气喘吁吁地,眼睛睁得很大,在班主任和安远成共同的注视下,细微地吞咽了一口。
  小孩子如何骗人?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了,高雪芬尴尬了一下,冲安问招招手:“安问,你爸爸来接你。”
  安问下意识地找理由:“还要排练……”
  高雪芬看不懂手语,扭头请教安远成,安远成回答他:“排练的事情不重要,先回家再说。”
  高雪芬也笑:“对啊,昨天我也看了,已经很好了,今天最后一天,我去帮你请假。”
  一听高雪芬的用词,安问心里浮现起侥幸,脸上也跟着笑了一下。她说的是“请假”,如果真的要转学,那就不是请假,而是表演都无法出席了,不是么?
  他怀着这样的侥幸走到安远成身边,心口激烈跳着,不敢抬眼看他。
  高雪芬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流露出寻常严厉之中不常有的温柔:“去吧。”
  安问随着安远成走,在楼梯口看到两张陌生的脸孔,身型很高大。显然是安远成的人,见人来了,点点头,也不多话,一个扭头先下楼,为开路,另一个等安远成和安问走了,才跟在末尾,为保护。原来是两个保镖,或许是公司的安保,被安远成深夜叫了过来。
  安问心里别扭,不知道安远成为什么要防他到这种地步。难道如果他抗拒回家,他还要让两个保镖硬把他打昏了扛走不成?
  “我听老师说……”安问碰碰安远成的胳膊,让他看自己的手语,“你要帮我退学?为什么?”
  “家里出了点事。”安远成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轻描淡写而语焉不详地说。
  “什么事?”
  安远成不再看他。
  安问跑到他前面,堵住他路,固执要让他看到自己:“为什么跟学校说我精神有问题?”
  他双眸里都是初生牛犊的锐气,如果安远成敢提一句妈妈的事情,他就索性趁机质问他、问个干脆到底。
  安远成脸色黑沉,看清安问的疑问,一股怒气更是克制不住地翻涌,让他额上青筋直跳。
  “你精神没问题?”他冷冷地问:“你应该送去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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