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44)
进门的长廊墙壁上挂着公司成长史,迟尧漫不经心扫过去,蓦地在第一栏瞥见自己——
他跟祁青聿七八年前的合照,在大学门口。
彼时他还短发,模样年轻青涩,紧紧挨着祁青聿,望向镜头的眼神腼腆又柔和。
祁青聿倒是没怎么变,当时已经长成世故圆滑的形状,镜片后的眼神被镜头反光挡住,看不清晰。
仿佛透过时光看见多年前他们的影子,迟尧脚步停顿,不自觉伸手抚了抚,摸到一片墙壁的冰凉。
“尧尧这些年真的变了很多……变得,我都有些不认识了。”
迟尧回神看向祁青聿,岁月并未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过多痕迹,但眼下有些淡淡乌青,似乎近日没睡好。
嘲讽勾唇,他提步往前并不看身后的男人,“人总归是要长大的,祁总也算给我上了课。”
夹枪带棒的一番话让两人身后跟着的员工冷汗直流,即使听不懂中文,但语气能感受到。
迟先生似乎对他们的老板态度很差。
可这分明是自家老板电脑手机锁屏乃至公司介绍照片上的男人啊!
几人无声交换眼神,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走进总裁办公室,金丝楠木桌上两人的合照摆在很显眼的位置。
这张照片又不一样,是他们曾经在旧金山的游乐场约会时拍的。
迟尧抱着个巨大的祁青聿给他打的唐老鸭玩偶,努力探出脑袋看镜头,祁青聿揽着他肩膀笑得温柔谦和。
迟尧垂眸盯着看了很久,光洁如新的相框、曾经温馨欢喜的画面……脑袋里不受控制冒出来一个猜测。
“尧尧,旧金山的游乐场去年翻新过,如果你想去的话,明天我有空。”祁青聿的声线响在耳边。
静默,心底的猜测似乎应验了。
迟尧垂于身侧的手默默攥紧,指甲嵌入掌心软肉,生疼。
等所有员工退出办公室,迟尧终于没忍住“啪”地把相框狠狠反扣在桌面,浑身气得发抖。
“祁青聿,有意思吗?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耍这些小心思。”
“咱们仅有的两张照片都被你算计进来,非要把所有回忆都消磨干净才罢休?!”
“……我、我没有。”
祁青聿嘴角浮起略显僵硬的微笑,镜片后的眼睛盯着被反扣的相框,声音有些模糊喑哑:
“尧尧已经给我定了罪,我再解释什么都没用。我只是想你,想看看你……”
“呵呵,可笑——当年你是如何毫不留情的,你自己全然忘记了?现在在我面前犯什么贱?”
伤人的话还是说出口,迟尧喉咙干涩发紧,几乎不敢看祁青聿的表情。
用力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他逃也似地转身离开。
手都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迟尧撑着膝盖喘气,缓了一阵才起身在路边招了辆出租去最近的酒店。
躺倒在柔软大床上,迟尧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眯眼打盹却不自觉想起祁青聿,还有从前跟他谈恋爱时候的破事。
想得太阳穴都突突地疼,迟尧骂了两句,估摸着国内这时候应该早晨七八点,按陆鸣的作息应该已经起床,就坐起来给陆鸣打了个视频通话。
铃声响了几下才被接起——
陆鸣的帅脸占据屏幕,迟尧心情莫名好了点,笑眯眯跟他的小鹿打招呼。
陆鸣还正在刷牙,唇边擦着一点白色泡沫,漱口之后从洗手池抬头。
“阿尧早上好。”声音有几分沙哑,剐蹭得迟尧耳根子发痒。
不自觉侧了侧耳朵,他在床上打了个滚,唉声叹气,“小鹿,我想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民意调查表——喜欢前夫哥的扣1,不喜欢前夫哥的扣2 (狗头)
第37章 未来可期!
迟尧裹着毯子缩在沙发上,一瞬不瞬盯着电视屏幕,白光映在眼底微缩成一小块。
体育频道转播的全国射箭联赛的八进四半决赛,陆鸣刚射出本场比赛的最后一箭——
正中靶心,胜负已分。
陆鸣表现出众,但上一届男单的冠军实力也不容小觑,一环之差,陆鸣以第二名的成绩进入决赛。
镜头停在靶纸几秒后转到陆鸣本人的特写。
陆鸣本就是极具攻击性的长相,赛场上眼神锐利如刀,放箭之后敛眸的半秒甚至显得有些倨傲清寒。
看着屏幕上的帅脸,迟尧突然有些成就感,但随之而来的也有担忧。
陆鸣这样优秀出众的孩子,如果因为他的缘故发挥失常错失良机……那的确应该及时止损。
早点分手或许是这件事情的最优解。
导播老师似乎也很喜欢陆鸣,镜头转了一圈之后再次对准休息区喝水的青年。
陆鸣原本眼神都欠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突然对镜头笑了下,就像是故意笑给迟尧看的一样。
周围似乎突然安静了几秒,连空气中灰尘浮动的细微声音都消失,迟尧呼吸一顿。
他可以看见陆鸣眼底细碎的光,在聚光灯下亮晶晶,像盛满爱意似的。
手机突然响了。
迟尧回神时电视屏幕的画面已经切到解说主持,而手机上亮起的,是陆鸣的头像,还有193的备注。
或许应该改个更亲昵的备注了。
如此想着,迟尧接起电话,陆鸣朝气十足的声音从听筒传出,震得耳根酥软。
都是些求夸奖讨奖励的软话,迟尧被逗笑了,一一应下。
陆鸣这种时候最像小狗,像跑着赶着把主人丢远的小球叼回来的小狗,抬爪子故意搭在你腿上,磨来蹭去想吸引你注意力。
挺可爱的,迟尧很吃这一套。
随口提了一句项圈的事,陆鸣居然没再反对,嗯了一声,说等他回来给他戴着玩玩。
正好伍子胥提着袋子开门进来,迟尧闻声看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转头跟陆鸣腻腻歪歪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你跟他倒是甜蜜。”伍子胥视线扫过电视画面,把餐盒重重放在小茶几上,“这个谈了这么久,还没腻吗?”
“没呀。小鹿挺好玩的,小年轻就是花样多。”迟尧懒洋洋地应声,说完突然停顿了半晌。
“怎么?”伍子胥打量他的表情。
“没什么。”迟尧怔怔拨了拨自己鬓边长发,低声喃喃,“可能也要分了吧,不知道,看情况。”
不想听到伍子胥再追问什么,迟尧赶紧扯了别的话题,一边又翻开包装袋看今天的菜色。
他已经回国好几天了,瞒着陆鸣没告诉,就是怕陆鸣再被情绪影响发乎不稳定。
住家里容易被陆鸣发现,迟尧思来想去就来了伍子胥家里暂住。
包吃包睡不给钱,一个字,爽。
伍子胥把单独里三层外三层包好的纸袋子塞他怀里,软乎乎的,还没打开就能闻到一股香甜味。
“现在已经有烤红薯卖了吗?”迟尧惊喜道。
“走了好几条街才找着呢,那种铁炉子推车卖的,好吃。”
小时候他跟伍子胥参加夏令营的时候吃过。
对于从小被家里娇养长成的富家少爷来说,烤红薯是个新鲜玩意,甜津津的又软糯。
迟尧当时喜欢得不行。
剥开纸皮,热蒸汽烫得他手指一缩,红薯就被伍子胥接了过去,似乎是嫌弃。
“哎呀,你笨手笨脚的,我来剥。”
伍子胥顺手把电视换了个频道,有一搭没一搭跟迟尧聊,电光火石间想起个事。
“祁青聿下周要办个接风宴。”
“嗯。”
在国外的时候祁青聿就提过这个事,迟尧不惊讶,表情淡淡,像是完全不在乎,伍子胥没看出什么端倪。
“你去吗?”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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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赛前一天,迟尧缩在客卧跟陆鸣打视频,陆家家教严格,这点时间都是陆鸣悄悄挤出来的。
陆鸣的镜头画面在浴室,水声潺潺,白雾袅袅,唯一不好的是陆鸣浑身穿戴整齐,借着水声掩盖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