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线(117)
林逾白放下笔,看着自己的草稿纸,慢吞吞地说:“我。”
“哦,”管明明肃然起敬:“理家豪。”
“……”
林逾白低头看他的手,冷冷地说:“你把我的草稿纸压皱了。”
草稿纸事件最后以管明明将自己没用过的那张草稿纸赔给林逾白告终。
尽管如此,林逾白依旧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考完上午的第二场后,大家纷纷走出考场,林逾白站在楼梯口等池野下楼,管明明厚着脸皮贴上去,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丑橘。
林逾白给他扔了回去。
教学楼里闹哄哄的,考完试的学生一股脑地从教室里涌了出来,去其他考场寻找自己的伙伴碰头。
有人边走边对答案,有人满脑子只想着等下吃什么午饭。
下楼的人很多,林逾白和管明明被挤到了墙边。
等待池野下楼的时候,林逾白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校服,把拉到顶的拉链往下滑了滑,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以及冲锋衣下面毛茸茸的浅灰色卫衣。
管明明在他旁边用手抛橘子玩,林逾白趁他不注意,飞快地看了一眼窗子里的,属于自己的倒影。
池野刚出考场就被王朔班的学委缠上了:“池野,可以说一下化学选择题的答案吗。”
和池野同考场的其他人也想听一听他的答案,于是池野被一圈人围住了,简直寸步难行。
他只好停在原地,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答案。
“不对啊,”王朔班的学委心态崩了,“我怎么这么多和你不一样的!”
池野安抚道:“可能是我做错了。”
“你怎么会错,”学委快哭了,“肯定是我错了,你们谁看到周南南了,周南南走了吗?”
她还想去找周南南,听一下她的答案。
“啧,”眼看她整个人都变得焦虑起来,挤进人群里找池野一起吃午饭的王朔忍不住说:“要不你还是先别对了,答题卡已经交上去了,现在对答案也没用啊。”
学委眼里泛起一层泪花:“可是我错了好多啊。”
“是我记混了,”池野温声说:“我从最后一道选择题开始涂的答题卡,所以有点记混了。”
“真的吗。”学委吸着鼻子拉住了池野的衣袖。
“真的,”池野很有耐心地说:“所以别难过了,下午的数学好好考。”
说话时,他们开始往楼下走。
学委手里依旧抓着池野的袖子,还想追问其他的题目,池野怕影响到她下午的状态,挑着几道不容易出错的题目,简单说了一下解答思路。
学委果然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还说要请池野吃午饭。
“砂锅羊肉可以吗?”
“不用,”池野笑着抽回自己的袖子:“你和你同学一起去吧,下午见。”
“为什么不用,砂锅羊肉多好吃啊。”
五分钟后,教学楼一楼大厅里,管明明抱着胳膊,幸灾乐祸地说。
王朔也在一旁添乱,“就是就是,人家女生都主动邀请你了,怎么拒绝了啊。那可是我们班学委,班花!我们班至少有百分之四十的男生喜欢她!”
池野:“……”
他朝林逾白看了一眼。
林逾白垂着脑袋,两只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背靠着墙,看起来并不怎么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们现在在等其他人,人齐之后一起去吃午饭。
孙凯扬陪周南南回教室取保温杯了,磨蹭到最后才过来。
周南南要和自己的同学去吃饭,孙凯扬依依不舍地和她告别,往大部队这边走过来。
他心情显然很好,语调上扬,十分愉快地问:“兄弟们,咱们中午吃什么?”
不等其他人开口,一直靠在墙上低着头看地板,看起来像是快要睡着了的林逾白语气凉凉地说:“砂锅羊肉。”
知道砂锅羊肉是怎么回事的管明明和王朔在一旁憋笑,孙凯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觉得这是个好提议,挺高兴地说:“行啊,大家都没意见吧?”
管明明闷笑一声:“反正我没。”
王朔为了咽下自己的笑声,竟发出一声猪叫:“我也没。”
“那就这么定下来吧,”孙凯扬哼着歌,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转头往教学楼外走:“中午吃砂锅菜。”
第90章 我想见林逾白
尽管学校领导再三保证学校里的人不会在背地里乱嚼舌根,赵云祈在学校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赵云祈还是拒绝回到一中学习。
他穿着深灰色的运动服,盘腿坐在飘窗上,腿上摊着一本打开的笔记本,正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门外传来手指轻叩在门上的响动,叶珍小心翼翼地问:“云祈,你在忙吗,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听到女人的声音,赵云祈栗色的眼仁轻颤,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门外安静的片刻,一直等不到回应的叶珍推开了房门。
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变得珠圆玉润,与赵云祈记忆中母亲的形象有很大的差距。
赵云祈看了她一眼,很快便移开了目光,对于她的接近表现出些许的抗拒。
叶珍走过来问他:“你不愿意看见我吗。”
赵云祈没有说话。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长久以来,他一直都很压抑。
叶珍和赵致远离婚后,选择独自离开,把赵云祈留给了赵致远。
赵云祈懵懵懂懂,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叶珍才会抛弃他。
叶珍离开后,他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好孩子,在赵致远面前,他是听话懂事的儿子,在老师面前,他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同学面前,他是值得学习的好榜样……
模范生当久了,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赵致远被警方带走调查后,赵云祈把自己关在了家里,没日没夜的学习。
飘窗和地面上散落着试卷和习题,叶珍看着地面上散落的卷子,弯腰去捡。
就在她整理好一沓卷子,准备放到不远处的书桌上时,赵云祈忽然开口。
他的嗓子哑得厉害,像是被火焰炙烤过一般:“你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一开口,叶珍瞬间红了眼眶。
刚收拾好的卷子又散落到了地上,叶珍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抱一抱赵云祈,或者摸一摸他的头,却被后者躲开了。
赵云祈像一只被困住的小兽,冲着她吼道:“你为什么要回来,当初为什么不带我走!”
叶珍流着眼泪说:“对不起。”
得知侯小勤怀孕后,叶珍便想和赵致远离婚,可赵致远不愿意和她离婚,并且表示,就算他们离婚了,她也不能带走赵云祈。
叶珍只能在不离婚或者离婚,但带不走孩子当中二选一。
当年的叶珍被赵致远伤透了心,也被他的所作所为恶心到了,她挣扎了许久,选择与赵致远离婚,远走异国他乡。
虎毒尚且不食子,赵云祈不止是她的孩子,也是赵致远的孩子。她以为赵致远至少会对赵云祈好一点。
谁能想到赵致远那个畜生,竟能做出往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泼脏水的事情来。
想到赵云祈的遭遇,叶珍捂着脸泣不成声。
“云祈,”她说:“我也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啊!”
赵云祈攥起拳头,喃喃道:“现在全毁了,就算我是状元又有什么用,我的父亲是个罪犯,我是罪犯的儿子,无论我走到哪里,努力到什么程度,我都有一个罪犯父亲。”
最开始,他知道赵致远对林逾白图谋不轨的时候,他选择了隐瞒。明明是赵致远的错,可他不敢和赵致远对着干,只能将责怪推到了林逾白的身上,暗示林逾白班里的学生排挤孤立他。
因为他,林逾白在班里遭受了接近半年的霸凌。
或作是其他心理脆弱一点的学生,可能早就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