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上司是赛博Daddy(47)
季然重新闭上眼,眼泪掉得更凶了。
寒深不仅没有安慰他,甚至还起身离开了。他一定是嫌他烦了,就没见过这么能哭的人。
这让季然更难受了,已经哭得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他把自己缩在椅子上,就像是小时候挨打后躲在床角,仿佛这样就能不伤心了。
爸爸妈妈不会安慰他,寒深也不会再理他。
季然抱紧双臂,和多年前那样小声安慰自己:别哭了,别伤心,不难受的,本来你就只有你自己……你要自己变得更好,谁也不去依靠。
脸颊突然一软,他皮肤碰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季然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见寒深抱着一个虎鲸玩偶。
“抱着他吧,”寒深把玩偶放在他旁边,又说,“应该会让你好受一些。”
季然反身抱紧玩偶,眼泪一下就浸湿了它的身体。
看着季然不住颤抖的双肩,寒深目光变得很深,很沉。
第30章
承认父母不爱自己,这确实很令人难受。可不知怎么的,季然却也隐隐松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似乎想开了,不再耿耿于怀父母为什么更喜欢弟弟,难道是因为他性格不好,让父母失望了吗?不,都不是,只是因为他们不爱自己而已。
至于为什么不爱他,可能没有从小带在身边,所以感情不深厚,也可能是他性格就不如弟弟活泼,不能给父母提供情绪价值。季然其实是明白的,比起他这种乖巧的孩子,父母更喜欢嘴上让他头疼,但又嘴甜粘人的调皮弟弟。
但这都无所谓了,他不会再和弟弟比较,也不再执着那虚无缥缈的父爱母爱。
季然擦干眼泪,他没有强迫自己不许哭,可他却隐隐觉得,自己不会再因为家人掉眼泪了。
“谢谢你,”季然抬头看向寒深,突然轻松了许多,“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寒深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他真的没事儿了,这才说:“那你想清楚怎么办了吗?”
他想清楚了道理,但一时间还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季然摇头:“那毕竟是我父母,我做不到彻底抛弃他们,但继续下去又很痛苦。”
而且肉眼可见,这个痛苦还将伴随他许多年。
就像是钝刀割肉,哪怕他明白了父母不爱自己,也不再对他们抱有期望,但可当他和父母见面,依旧会感到一股剥皮抽筋的痛。
“我是不是离开他们更好?”季然问寒深,可话一出口,他自己先迟疑起来。
离开确实能远离痛苦,可他能保证一辈子都不见面吗?而且他爸妈真的罪大恶极到如此,能让他彻底不闻不问吗?
到时候他在外面逍遥快活,爸妈却在老家吃苦受难?
季然做不到这么绝情。
“可以有很多种应对方式,但如何行动取决于你的想法,”寒深问季然,“你痛苦的点在于父母在资源和情感上都偏心你弟弟,而没有平等的对待你吗?”
季然想了想,说:“是,但也不是。”
他告诉寒深:“我现在能自己挣钱了,还可以补贴家用,我其实并不在乎爸妈把钱给谁花,甚至也愿意培养我弟弟。”
“所以是因为他们没有给你情绪价值?”寒深说,“你给他们经济援助,但在情感上又受他们压制,所以才觉得难受?”
季然犹豫了一会儿,点头:“是这样。”
寒深:“那你需要改变相处模式,让他们给你提供情绪价值,只有这样你才会给他们钱。”
季然摇头,有些失落地说:“没这么容易的,他们做不到。”
寒深:“那你就断掉经济支援。”
季然愣了愣。
寒深:“如果他们还不改变,依旧用那一套方式欺压你,那你就离开他们。”
季然彻底呆住了。
“你要有结束一段关系的勇气。”寒深对季然说,“只有让他们知道你的底线,知道你真正会离开,他们才会重新审视和你的关系。”
季然几乎是茫然地问:“可如果我离开,他们依旧不愿意好好对我……”
寒深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温和道:“我想你已经知道了答案。”
季然沉默了很久。
但最终他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对寒深说:“我明白了,如果真正走到那一天,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但你也不用太沮丧,人是可以被改变的,”寒深告诉季然,“只要方法得当,父母比你想象中更容易改变。”
“方法得当?”季然注意到了其中的关键字。
“规则,奖励与惩罚。”寒深进一步解释,“你制定规则,然后由你给出相应的奖赏或惩罚。如果执行得当,你就能拿回这段关系的控制权。”
季然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他不是一个控制欲强的人,甚至有些讨好性格,虽然他也在尝试改变,但一时间还很难执行这一套行为。
“你养过宠物吗?”寒深突然问。
“没有。”季然摇头,想了想又补充,“小时候家里养过猫。”
“就比如说养猫,”寒深对季然说,“猫抓人、咬人是不对的,所以我们要避免这类行为,猫咬人时通过大叫、冷漠的离开作为惩罚。但我们希望猫咪亲人,配合清洁,外出就医。这种时候我们就可以给猫条、小鱼干作为奖励,强化正面行为。”
季然明白了:“如果我爸妈表现好,我就可以多给一些家用,他们表现不好,就可以少给或者不给。”
“这只是一方面,”寒深说,“在相处过程中,如果他们的行为言语让你不满,你也要给出直接强烈的负反馈,明确自己的底线。次数多了,他们大概率就会按照你期望的方式来对待你。”
季然之前和父母相处遵循的是情绪和本能,很难真正理智起来,所以他处在一种混沌的痛苦中。
可当寒深把问题和他拆开,再分解成步骤,季然突然觉得这件事也没这么难了。
他有了离开的勇气,也有了维持关系的方法,不管和父母关系变好或变差,他都不再恐惧。
这让季然感到有些兴奋,可兴奋之余,他又感觉有些落寞。
寒深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又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季然摇头,但过了一会儿又说:“我觉得这种关系有些冰冷,就好像他们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影响到我了。”
寒深:“你的感觉没有错,这是你单方面的控制。”
“可我觉得,”季然有些迟疑,在寒深鼓励的目光中又继续说道,“可我觉得真正的健康关系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只掌握在一个人手中。反正就我自己,就算我用手段掌握了这段关系,我也不会太开心。”
季然等待寒深说点儿什么,但寒深只是看着他,漆黑的眼中多了一些复杂的东西。
“对不起,”季然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错了?”
寒深却闭上了眼,他身体紧绷,表情突然很奇怪,似乎是在忍耐什么,又像是因为什么而亢奋。
季然歪了歪头:“Samuel?”
寒深深吸一口气,饱满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当他再次睁眼时,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带着恰如其分的鼓励和称赞:“没有,你的感觉很敏锐,这确实不是一段标准意义上的健康关系,准确来说,这是一种单向关系。毕竟你家人不是好的接受方,这是没办法的事。”
季然也明白,这已经是他当下的最优解,当亲情成为一种责任,能维持表面和睦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这并不代表规则、奖励和惩罚这个机制不适用,”寒深告诉季然,“真正的良性关系是施加方和接受方都能感受到乐趣,并且从中获得成长。”
这对他来说太陌生了,季然一时不太理解。
寒深说:“就比如你听从我的建议,按照我规定的方式行事,你解决了自己的困境,也对我产生了一种正反馈。我们双方都从中受益,就可以说这是一段良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