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拍个片(22)
雾气早已经缓慢地攀上了窗户,把所有颜色都混合着融在了一起。
远处有月亮,近处有闪烁的霓虹灯,暖色的灯光聚集在一起,让寒冷的冬夜里恍然有了节日的气氛。林昑棠突然想起,过两天该是圣诞节了。
他放下窗帘转过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已经闭上眼睛的傅栖楼。
他们两个人盖着同一条薄毯子,但大部分都在他的腿上。
林昑棠学着傅栖楼刚才的样子,有些别扭地抬起手,揽住了傅栖楼的肩膀,让他完全靠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这个姿势大概也不太对劲。
但林昑棠不想去考虑那么多。
跟傅栖楼认识之后不对劲的事情太多了。
他现在在这,自作主张地执意要陪着一个只认识了半个学期的人渡过一些不太好的时间。
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异常了。
——————————————
次日醒来的时候,林昑棠躺在床上。
傅栖楼的床其实大得有些夸张,标准的酒店Kingsize,出去开个房都要加价的那种。
但是他们俩却贴得很近,姿势还十分诡异——傅栖楼霸道地占用了两个叠在一起的枕头,睡得很高,而林昑棠则头顶低着枕头,整个人蜷在傅栖楼的胸膛一侧,被压在他的手臂下头。
“我是说。”林昑棠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能跟睡相不好的人生气,抬手把傅栖楼的手搬开,“我怎么梦见山体滑坡我被埋了。”
旁边的傅栖楼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大早的说什么不吉利的呢。”
林昑棠吸了吸鼻子,没说话。“没感冒吧。”傅栖楼明显没睡醒,伸手在林昑棠脸上拍了半天才找到额头,“我昨天还特地点的披萨,怎么分着吃还能出事呢。头疼吗,鼻子塞吗,咳嗽吗?”
“你有时间想怎么吃饭不传染感冒这种问题。”林昑棠做起来揉了揉眉心,“倒不如考虑一下,下一次别跟我抢被子了。”
他刚说完,两个人就都愣住了。
旁边傅栖楼的眼睛这时候完全睁开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眼神里有几分戏谑:“下一次?”
林昑棠抿着唇,似乎还在疑惑刚刚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个话题吗。”
“不行。”傅栖楼在被子里舒服地蹬了蹬腿,脸上的笑容掩都掩饰不住,“放心,下一次我一定把所有被子都给你,我就睡个边边角,边~边~角~”
林昑棠果断翻身下床。
光、裸的长腿在半空中划过的弧线让傅栖楼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同桌真好哇。
美人的存在真是给世界以希望。
高二的考试在下午,但傅栖楼却在上午就已经换好了衣服,告诉林昑棠自己要外出。
“你就好好考试,其他事情不用管,知道吗。”傅栖楼站在电梯里,伸手揉了揉林昑棠的头发,换来了对方深深的蹙眉,“记得要考第一。”
“你要去哪?”林昑棠坚持想要知道。
傅栖楼抬着一侧嘴角,抬眼的时候有几分痞气:“去看个老朋友。”
“下午呢。”
“下午一定回来考试,我发誓。”傅栖楼一秒正经,甚至抬起了手,“语文一百三起步,行不行。”
林昑棠敷衍地抽了抽嘴角。
“真的,你好好考。”傅栖楼抬起双手,拍住林昑棠的脸,“傅饱饱还等着你喂他呢。”
“恩???”林昑棠听见了完全陌生的名词,脸颊在傅栖楼的桎梏下动了动,满脸惊愕。
“你桌角的那只猪。”傅栖楼退回电梯里,在电梯门合上的时候朝林昑棠眨了个wink,“一只只吃第一的猪。”
电梯门合上之后,林昑棠在反光的门上看见了自己充满着嫌弃的脸:“还挺特立独行啊。”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认命地打算回去复习。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和最后幽幽的想不明白一句:“所以…明明是我的猪,为什么要姓傅啊。”
——————————————————————
傅栖楼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回十三中了。
这里没变太多。
从低矮的墙头翻进去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怎么花力气,还是熟悉的姿势,随便一撑就稳稳落了地。
落地的时候还因为怕冷,傅栖楼连手都没舍得从口袋里拿出来。
傅栖楼在这读初中的时候算是个妥妥的风云人物,是真的那种“报我名字,大家都能给你点面子”级别的大哥。
和在一中的随性并不太一样。
他今天穿的是件长大衣,纯黑色,收腰,修身,垂在小腿处。
傅栖楼肩宽腰窄,并不单薄,穿起大衣来没有林昑棠的冷淡儒雅,却别有一番霸道的匪气。
他双手揣兜,大摇大摆地经过正在做课间操的学生的时候,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是傅学长吗!是吧!”
“是之前几届的校草吗,我的妈这也太帅了吧…这身高怎么的都得奔一米九去了啊。”
“天啊他们跟我说是搞摄影的我以为是干瘦文艺男啊,这怎么这么攻啊我哭了嘤嘤嘤嘤婴。”
“说他就别带摄影了吧,他全靠着他爸妈才起来的,昨天还爆出来说参赛作品都抄袭,丢死人了。”
“抄你妈的袭了,傅学长的摄影作品现在还在你校墙上挂着呢,十三中的摄影社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好吗,不明白就闭嘴。”
“…….”
傅栖楼听着自己身后嗡鸣着的议论,低头笑了笑:“怎么还是这么热闹呢。”
他慢悠悠地揣着兜,混在做完早操回教室的大波人流里慢慢上楼。
“现在初三六还在拐角那吗。”他随意地回头,问旁边的人。
旁边的男生下意识站直了,连忙点头:“对的对的。”
“教室位置都没换过。”“学长你要找人吗,我就是六班的我帮你去叫啊。”
以傅栖楼为中心,前后左右的人集体开始议论,为了能帮到他们敬爱的傅学长,喊得跟海浪似的一声高过一声。
“我没事,真没事。”连傅栖楼自己都被这阵势吓到了,嘴角抽了抽摆手,“我就随便看看,你们去吧。”
为了示意他真的没事,傅栖楼干脆在转角处停了下来,带着慈祥的微笑挥挥手,目送着活蹦乱跳的学弟学妹们集体上楼。
在最后一个人慢慢走出他的视线的时候,傅栖楼蓦得松了一口气:“我的妈。”
说组合,他掏出手机打开和林昑棠的聊天界面。
——-7L:学妹太爱我了怎么办,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那边林昑棠很快回了过来。
——L:喘不过气来就去死吧。
——-7L:这小嘴叭叭的怎么这么甜呢。
带着满足的笑容,傅栖楼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拍了拍,动身上楼。
大课间给学生们休息的时间足够长,但对初三来说,小零食和热闹的下课已经和他们无缘了。
在傅栖楼淡定又平静地用拨拉开虚掩的班门的时候,这点轻微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全班人的注意。
大家就看见一双穿着马丁靴的长腿缓缓先出现。
紧接着,在门撞到墙上发出很轻的一声哐当声之后,所有人就看见了靠在门上的男生。
高个,很短的头发,深刻如同雕塑般的五官,还有…相当夸张的大长腿。
十足的酷哥。
而酷哥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怎么友善。
甚至能说…有些悍匪的意思。
他抬手,手掌朝下,非常随意地朝角落里勾了勾手指,声音非常有磁性,平静地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滚出来。”
两分钟之后,傅栖楼就拎着一个人的领子,轻轻松松地提溜着人到了外头的墙根。
低头看着眼前的人的时候,傅栖楼很只觉得自己的颈椎都得到了锻炼。
“…也三年过去了,怎么你还真的就不长高了呢。”傅栖楼皱了皱鼻子,原本冷肃的气氛瞬间被打断。
那人愤恨地抬起了头:“傅栖楼我…”
“闭嘴。”傅栖楼伸手,威胁性地指着他的鼻子,“你敢说一句脏话,我下一秒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说到做到。”
那人没说话,但也没改变愤恨的眼神。
“三楼下去,落地姿势不错的话不止于死人,但应该挺疼的哦。”傅栖楼短促地笑了笑,“以为我做不出来?”
那人挑衅的神色一点点褪去。
“毕竟我是个能把丁满弄进少管所的人,不是么。”傅栖楼状若随意地耸了耸肩,“就为这件破事儿,你记恨到现在也不容易。”“这他妈不一样!”小个子嘶吼着叫出来,“你这种人渣怎么可能懂!”
“我是不懂。”傅栖楼抬着嘴角,漆黑的眼睛了却不见丝毫笑意,“我智商健在心理健康素质良好,做不出偷人东西的狗屁事情。”
“你胡说!”
“秦于航,你去告诉丁满,他算是我带出来的,我不至于太恨他。”傅栖楼脸上冰凉一片,深邃的眼睛平静得令人恐慌,“他的那些事情吐过不是我帮他擦的屁股,不然他远不止在里面蹲一会儿这么简单。”
“什么保送名额,什么一中二中,我从来没在乎过。”傅栖楼松开秦于航的领子,“我要是真想上,就算是没有分数,海城的学校我都能闭着眼睛随便挑。”
“我自己考的就是自己考的,想上就上了没什么,别随便听见一句话就跟传教似的,满世界到处宣扬。给不该听见的人听见了,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到时候我一张机票直接送你去海底两万里去看风景,地心游记经历一遭小心下辈子一米六都长不到。”
秦于航闻言打了个冷战,虽然仍旧梗着脖子一副全天下我最恨你的样子,但好歹没再说话。
傅栖楼斜眼看着他,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跟大师看着迷途不知悔改的弟子一样。
“算了,跟你说你也听不进去。”傅栖楼看了看手表,想了想之后低头,“告诉丁满,这个周末我有空,老地方要见的话可以见一面。其他时间别找我,老子忙着学习,这周还约了别人看电影。”
说着,他放下手,因为天气太冷还是继续揣进了口袋里:“回去吧,好好学习。”
秦于航不满地哼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