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宥(77)

乔入诤听罢愕然，说：“你和她单独约，还不是约会？”
“那你俩放学不也一起回家吗？你俩也是约会？”夏琚已经有了男朋友，只是不能说，因而听他们总怀疑他和佟弗念，忍不住烦躁。
乔入诤听罢满脸通红，说：“当、当然不是。”
“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上回我不是明确说过了吗？”夏琚不想再为这种无聊的事情争论了，他看向徐妙彤，“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不过，要和什么人做朋友是我的自由。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我非常感激你们，可是除此以外，我也需要有别的生活空间。我觉得就算我和她做朋友，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吗？”
徐妙彤努了一下嘴巴，半晌没说话。
乔入诤看得紧张，夸张地咽了一口唾液，也没吭声。
“我觉得她挺好的，也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总不可能因为你们不喜欢他，我就非得和她划清界限吧？”夏琚说完，忍不住补了一句，“这也太幼稚了。”
闻言，徐妙彤吃惊得瞪大了眼睛。俄顷，她不耐烦地嚷道：“我又没让你非和她绝交不可，你爱和谁交朋友是你的事情，我才怪不着呢！”
这发脾气的语气和模样让夏琚想起夏敬行的嘲笑，心头一梗，顿时说不出话来。
“乔入诤，我们走。”徐妙彤满不高兴地拉扯乔入诤的衣服。
乔入诤看看她，又看看夏琚，一脸为难，又不得不被她拉着走，只好一边走一边说：“没事、没事！星期四老地方见哦！”
徐妙彤的态度令夏琚头皮发麻，他搓了搓自己的脸，心想：徐妙彤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这个想法才冒出夏琚的脑海，他立即晃了晃脑袋，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等他冷静下来，他不禁考虑：要不找个时候，告诉他们俩，他喜欢男人？
“干什么呢？”突然，佟弗念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冒了出来。
夏琚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她，立即板起脸说：“没事。”
佟弗念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刚才想给你打电话，但是换好衣服出来，恰好看见你了。”
“哦，那走吧。”夏琚实在没什么可和她寒暄的，兀自下楼。走了几步，他突然回头对跟在身后的佟弗念说：“对了，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但是，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是觉得应该告诉你，才告诉你的。”
顿时，佟弗念的表情变得紧张又谨慎，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夏琚想了想，最后说：“我是同性恋，我不喜欢女人。我喜欢的是男人。”
佟弗念听完，表情里认真的情绪变淡了，变得呆滞。
夏琚看了，不禁紧张，但他保持镇定，问：“事实是这样，你还愿意和我做好朋友吗？要是愿意，我们现在去滑冰，和原来说定的一样。要是不愿意，我们各自回家。”他说完，看佟弗念还愣着，心里不由得失望。他叹了一口气，转身下楼。
“我愿意！”佟弗念突然大声喊。
夏琚从没听过她这么大声地说话，吓得差点儿踏空楼梯。他扶住墙，转身看见佟弗念跑了下来。
她才开口，又忽然看向楼梯间。
夏琚顺着她的目光往楼下看，看见有两个女生正用激动又期待的目光望着他们。他突然头痛难当，低声责备道：“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佟弗念脸红道：“因为你走得太快了。”
“我靠。”夏琚不想再被人盯着看，不耐烦地说，“走了走了，路上再说。”
经过那两个女生的身旁，夏琚他们还没有走多远，便听见她们议论道：“刚才他们是告白了吗？”
听见这话，夏琚心想这事难道要没完没了吗？为什么男生和女生之间不能只是一般的好朋友，非得他出柜才行吗？
他心里还是责怪佟弗念刚才喊得太大声了，暗想这丫头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他斜眼看向佟弗念，发现她因为别人的议论，脸红到了耳朵根。
佟弗念发现他的目光，蓦地抬头，说：“Gay没什么，喜欢同性很正常。同性恋和异性恋一样。”
她说得诚恳，诚恳之中又有一些紧张，仿佛担心他不相信她所说的。夏琚看得愣了一愣，半晌，哦了一声。
许是夏琚的态度不确定，佟弗念顿时尴尬了。她挠了挠脸颊，说：“其实，我觉得世界上没有同性恋和异性恋的区别，只有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像……”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说，“像你们班的那个尹东川，他不是也说自己是同性恋吗？可是，我觉得你是好人，他挺差劲的。”
夏琚原本很为佟弗念对自己的信任和包容而高兴，可是，当她说到世界上的人分为“好人”和“坏人”，他的心又自发自觉地往下沉了。他忍不住想：如果她知道他以前的事，还会选择和他做朋友吗？她会不会后悔他们之间的这段交情，恶心自己曾这样对他示好？
“我说的不对吗？”佟弗念问。
夏琚回过神，扬了扬嘴角，说：“没有，你说得很对。我们走吧。”
佟弗念半信半疑地看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去往阳光广场的路上，夏琚想起自己该告诉夏敬行，晚上自己会晚点儿回去。
他拨了电话，在接通前问佟弗念：“我们滑到几点？还回家吃饭吗？还是在外面吃？”
佟弗念想了想，建议道：“和上次一样？”
“哦。”想到自己不能和夏敬行一起吃饭，夏琚有些为难。
“‘哦’什么？”这时，夏敬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了。
“没什么，我刚才和别人说话。”夏琚解释完毕，说，“我现在去冰场，和同学一起。我们滑完冰，吃过饭以后回去。”
夏敬行惊讶地问：“和同学一起？上次来家里的那两个？”
“不是。”夏琚挠挠额头，“和佟弗念。”
“哟！”夏敬行阴阳怪气地喊道。
夏琚听罢脸红，急道：“‘哟’什么？神经病！”
“我吃醋了，你们几点吃晚饭？”夏敬行笑着问。
听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夏琚对他的话相信不起来，反而有些生气。他干巴巴地回答：“不知道，可能八点吧。你想干什么？”
“一般的好朋友吃一顿饭，应该花不了一个小时吧。我九点去找你，要是你们还没吃完，那可就是有问题了。”夏敬行还是调笑道。
夏琚气得大声道：“少胡说八道了！”
“好了，乖。我提前点儿去，帮你们结账吧。小孩儿有多少零用钱？天天下馆子。挂了。”夏敬行没等他再说，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忙音，夏琚愣住了。
过了几秒钟，他反应过来，心里又气又甜，不知该怎么宣泄情绪，只好恹恹地收起手机。他瞄见佟弗念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自己，又怔了一怔。
佟弗念问：“是男朋友？”
夏琚听罢愣住，很快，脸烫得不得了。
她忍住笑，说：“真的是男朋友呀。”
自从被夏敬行承认以后，这是夏琚第一次听见除他们以外的第三人提起他们的关系，而且，这个人并不来自夏敬行那一方，而是他自己的朋友。“嗯，是男朋友。”夏琚说着，想到这是他第一回对别人说起他和夏敬行的这层关系，突然忍不住，笑了笑。
夏琚突然觉得，自己挺喜欢佟弗念的。因为她的存在，他可以说自己喜欢男人，也可以说自己有男朋友了。
“可是……”突然，佟弗念露出困惑的表情。
夏琚递给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嗯……”她仿佛有话到嘴边，但抿起嘴唇，没有说出口。俄顷，她笑着摇摇头，说：“挺好的。对了，我们去滑冰，他不会吃醋吧？”
想到夏敬行在电话里的语气，夏琚没好气地轻哼了一声，淡淡地说：“他才不会。谁让他不会滑冰？”
佟弗念听完愣了两秒，末了再次忍不住笑了。
chapter 13 - 4
除了每周四的单独练习以外，夏琚平时来到冰场，基本只是热身程度的转几圈，连过瘾都不算。
不过，现在和佟弗念一起来，夏琚倒是有了新的乐趣。
他突然觉得滑冰不是那么孤单的艺术了，尤其是看着佟弗念一点点进步的时候，他甚至有一些成就感。一个多小时下来，夏琚自己滑的时间很少，他要么教佟弗念滑，要么在一旁看她滑。
看着佟弗念，夏琚突然想：既然以后都不能回到冰上比赛了，能不能在这些小场地里教初学者滑冰。
但这样的想法甫一出现在夏琚的脑海里，不甘心也随之而生。
如果当初他能够忍着，如果他没杀陆济山……夏琚懊恼地晃了晃脑袋，骂自己是疯了，竟然连这种想法也会有。
夏琚烦恼了片刻，忽而发现角落里多了一道好奇的目光。他疑惑地望过去，看见是一个面熟的小男孩，仔细一想，记起他是毛若凡的弟弟，不由得一愣。
“哥哥，你又来滑冰了？”毛若真天真地说。
夏琚哦了一声，发现这小家伙竟然绕着他滑起来。
毛若真一圈一圈地绕着夏琚滑，夏琚看了一会儿，有点儿眼花，又发觉这孩子滑得比上次见到时好了很多。“你干什么？”夏琚冷冰冰地问。
“嘿嘿，哥哥，你说我进步了没有呀？”毛若真得意地问。
夏琚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每天都练习了，练习很长时间。你说，我以后会滑得比你好吗？”他又问。
夏琚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警惕地皱眉，说：“会。”
“太好了！”毛若真高兴地跳起来，稳稳地落地了。
夏琚看得讶然，不一会儿，佟弗念朝他滑过来，问：“这个小朋友是谁？”
“毛若凡的弟弟。”夏琚记得佟弗念好像和毛若凡同班。
佟弗念诧异道：“他有个弟弟？”
“姐姐好！”毛若真糯糯地叫道。
她忙道：“你好。”
“姐姐，你是夏琚哥哥的女朋友吗？”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佟弗念听罢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摆手，说：“不是、不是，只是好朋友而已。”
夏琚瞧她这么认真解释的样子，忍不住发笑，心想她和一个小孩儿较什么真？
“你的哥哥呢？”佟弗念弯腰看着小男孩，问。
毛若真解释道：“哥哥还在上补习班，等会儿来接我。”
夏琚看他俩聊得来，正好找机会甩开这个小男孩，对佟弗念说：“你带他玩吧。”
佟弗念惊奇地咦了一声，低头看看小朋友，又对他奶声奶气地问：“你陪姐姐玩好不好？”
“好呀！”毛若真高兴地应了，脸红扑扑的，害羞道，“我叫毛若真。”
“真真乖，走吧。我们走。”佟弗念对他伸手。
小孩儿很快拉住姐姐的手，跟着姐姐一起走了。
夏琚靠在栏杆上，看他们一大一小在人群中穿梭，好笑地摇头，心道毛若真这个小毛孩，真是轻信人，看见漂亮姐姐连魂儿都跑了，到现在没被坏人拐走真是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