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日方升(61)

　　在得知林之叶这一下午的猎奇经历后，黎昕也是暴跳如雷，望着林之叶颈后那枚小小的纹身，眉头紧紧皱着。
　　“绝对不能被孟省知道。”林之叶斩钉截铁地说，从口袋里拿出路上买的烟和打火机，“帮我烫下去。”
　　“……那会很难看，非常难看。”黎昕表情凝重地摇头。
　　林之叶打开阁楼的窗户，抽出一支烟点燃，放在唇边轻轻一吸，烟头冒出灼热的红光。他咳了几下，把烟递给黎昕，“来吧。”
　　黎昕犹疑地接过烟，夹在指间，随后叹了口气，把烟按熄在一张废纸上，“让我想想。”
　　“没办法的，”林之叶焦躁地走来走去，“这么明显，一眼就看到了。”
　　就算黎昕足智多谋，难道还能让时间倒流，化腐朽为神奇？
　　“不出两节课，又是全校皆知，满城风雨。”林之叶苦恼地抱住头，“孟省早就提醒过我，我没当回事……怪不得新闻里总是在告诫，要谨防熟人作案。”
　　“被孟省看到会怎么样呢？”
　　“他一定会忍不住去和赵浩成打架……那样就麻烦了，很麻烦。”
　　黎昕来到桌前，在纸上写着什么。林之叶苦笑一下，“这个时候你就先别做题了。”
　　黎昕举起纸给林之叶展示，那上面画着一个圆圈，“你看这是那个橙子，如果稍微改动一下……”
　　他在圆圈周围加了几条短短的曲线，“就变成了一个小太阳，也还不错吧。”
　　“我怎么没想到！”
　　林之叶眼睛一亮，豁然开朗，当即在手机上随便查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纹身工作室，确定对方有空档后，就拽着黎昕去了。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给纹身师看脖后的小橙子，“能洗下去吗？”
　　“这个颜色，至少洗十几次吧，不过还是会留痕迹。”
　　“那我想改成一个小太阳。”林之叶坚定地说。
　　“就是那种电暖气吗？”纹身师困惑地皱起眉。
　　“太阳，天上的。”
　　“这是刚做好的吧？”
　　“后悔了。”
　　改纹身的时候，林之叶被刺痛和愤怒折磨得双目通红，为了转移注意力，一直在和黎昕聊天。当提到李遇的事，对方瞬间哑火了。
　　“清明节假期，他在你家楼下唱歌……听见了吧。”
　　“嗯，夜半歌声。”黎昕揉了揉脑门，想把回荡在耳边的“你算什么男人”赶走。
　　“你真的不管人家了？”
　　“再说吧……过一阵子他就回家了。”
　　“但愿吧，我的萌萌已经被吓得鼠格分裂了……可我看他挺坚定的。”
　　“叶子，有时候坚定是一种精神鸦片，不是坚定就有用的……就像他在那鬼哭狼嚎，除了扰民，顶多只会感动他自己。”虽然黎昕在讲他所认为的道理，但声音却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
　　“我不信你不感动，孟省都要哭了。”
　　“你不是说他看《虹猫蓝兔七侠传》都能哭成傻子吗？”
　　黎昕看见林之叶露出一丝微笑，像是从心里一直蔓延到嘴角的。
　　“你们看好他，别让他再来唱歌了……那些大妈都在讨论‘不知道那个失恋的姑娘怎么样了’。”除此之外，还有“不知道是哪个狼心狗肺的男人”“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全是王八蛋”等等。黎昕不禁想，她们在结婚之前没考虑好这些吗？
　　“反正，你妹妹可是坚定地站在他那一边的。”林之叶说。
　　想到妹妹，黎昕沉默了，只是笑笑。
　　“我靠！！”孟省隔着保鲜膜，认真打量那个堪称精致可爱的小太阳，除了“我靠”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太漂亮了，而且很……妖娆。”李遇托着下巴欣赏着，“当你想骂人的时候，就转过身去，给他看这个‘日’，那场景一定很优雅。”
　　震惊过后，孟省十分疑惑：“为什么突然去纹身？”
　　“路过一家店，一时兴起就去了。植物生长要靠阳光进行光合作用嘛……如果我是叶子，那你就是太阳。”虽然这颗太阳是后组装的，但林之叶这话却是真心的。
　　孟省感动不已，差点涕泪齐下，连忙捂住眼睛，“我都要哭了……曼姨也会纹身，赶明我让她帮我纹一片叶子。”
　　“不用，我在你心里就行了。”林之叶说了句挺浪漫的话。
　　孟省一把抱住他，“我会一直一直照耀你的！”
　　“哎我去！酸死了！”李遇目瞪口呆地感受着冲击，“能不能也照耀一下我这个失恋的人！我要毁掉这个气氛！”随后就开始唱“啦啦啦种太阳”。
　　“你也可以在身上种个太阳。”林之叶对李遇说。
　　“为什么？”
　　“你不知道‘黎昕’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没查过。”
　　“意思是，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
　　李遇竟然真的认真考虑起来，“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大概就是，天将亮未亮，成群早起的飞鸟掠过，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淡淡的橘红色吧。
　　将近11点，孟省仰面躺在地铺上，微侧着头和趴在床上的林之叶聊天，多次问他“疼不疼”。
　　“可以忍受。”
　　“和打针比呢？”
　　“不太一样，这个是持续的刺痛。”
　　李遇洗完澡吹干头发，却没有躺到床上，而是开始穿衣服——直接套上外衣和裤子。
　　“遇哥，你要干嘛去？”听到开门的声音，孟省起身问。
　　“你们好好睡吧，我去给黎老师送温暖。”
　　“不知道他又想到什么鬼点子。”孟省又躺了回去，突然反应过来，现在屋里只有他和林之叶两个人……
　　“叶子，”孟省爬到床上，“我想和你探讨一下哲学问题。”
　　“……我心情不太好。”林之叶还在恼火赵浩成的变态举动。
　　“那……就要等到半决赛之后了。”孟省又退下去，沮丧地唱起来，“等待，永久的等待，树叶绿了又黄……”
　　林之叶任凭自己的耳朵忍受了一会摧残，谁知他竟然又唱起了英文歌，“……逼靠死呦哦逼因卖哈特，噎死呦哦逼因卖哈特……”
　　又成功毁掉了林之叶挺喜欢的一首歌，《You will be in my heart》 。
　　“孟省，你为什么……”
　　“上次你夸我唱得挺好，我就又练了一首，这也代表了我想对你说的话。”孟省清清嗓子，“逼靠死——”
　　“痛快点，要干就上来。”
　　“好嘞兄弟！”
　　孟省麻利地翻身上床，打开夜灯，端详着林之叶脖后那个小巧精致的太阳。
　　“小小一个橙红色的，真他妈好看。”说着，在纹身下面轻轻吻了一下。
　　静谧的春夜，交配的季节，一切都是那么和谐，按照熟悉的“工作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眼看就要步入正题，孟省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却没有摸索到迫切需要的东西。
　　“不对啊……”孟省嘀咕着，纳闷润滑剂和安全套去哪了。
　　“啊，好像被李遇拿走了，他洗澡前就装进兜里了。”林之叶懒洋洋地看着他。
　　“我的天，坑人不浅啊。”孟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下楼去买。”
　　“算了，”林之叶指指他蓄势待发的小兄弟，“这样出门多尴尬。”
　　“那……只能算了。”孟省老老实实地抱住身边“可望而不可即”的大美人，在心里诅咒李遇的猫再长胖10斤，愁死他才好。
　　谁知林之叶竟轻声说：“可以用护手霜，至于那个……不戴也行吧。”
　　孟省顿时如获大赦，“卧槽，真是谢主隆恩了。”


第65章
　　夜里的风带着白天的暖意，李遇坐在出租车里，摆弄着从路边揪下来的树叶，觉得浑身上下都磨得慌，真不该里面什么都不穿。
　　“师傅，停这就行了。”
　　李遇下了车，对着手机低声说：“小姨子，我快到你家楼下了。”
　　很快，黎晴回复了一个“OK”。
　　李遇来到单元门前一拉，果然开着，轻手轻脚地上到顶层，连声控灯都没有惊动，然后又发信息：开门。
　　几秒之后，防盗门轻轻开启，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李遇看到身穿睡衣的黎晴在对自己招手，黎父的鼾声隐约可闻。
　　“他们全都睡着啦！”黎晴悄声说。
　　李遇比了个OK，蹑手蹑脚潜行进门，踏上通往阁楼的楼梯。
　　“加油啊！”黎晴用更小的声音说完，就悄悄返回卧室，关上了门。
　　李遇像猫一样爬上黎昕的阁楼，这里没有窗帘，借着微弱的天光，一切都还算清晰。
　　黎昕睡觉一直比较安静，和动不动就鼾声如雷的孟省不同。李遇本以为林之叶会讨厌那野猪一样的鼾声，谁知他竟然笑着说：我喜欢，有安全感。还亲切地称呼酣睡中的孟省为“雷震子”。
　　还雷震子？呼噜娃差不多……
　　这大概就是爱情吧，放屁也似春风拂面。
　　李遇把随身携带的“装备”放到床边的地上，麻利地脱掉上衣和裤子，以一丝/不挂的状态，一个猛子扎进黎昕的被窝。
　　“我去——”黎昕瞬间惊醒，嗓音极为嘶哑，被吓到失声。
　　“是我，黎老师。”李遇热情地搂住他的脖子，“啾”地亲了一下。
　　“给我出去！你要干什么？”黎昕低声训斥，鼻间充斥着陌生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看来是孟省家的。
　　“我代表社区给你送温暖。”李遇贴在他脖子上呵着气，手缓缓向下移动。
　　黎昕只穿了背心和内裤，感觉李遇光溜溜的身子像蛇一样缠着自己。
　　“我要喊了啊！”
　　“喊吧，等你爸妈上来了，我就开始哭。”
　　“……无赖。”
　　黎昕用胳膊和腿支开他，尽量保持距离，以免擦枪走火。
　　李遇依旧热情似火地往他怀里凑，“不许推我，不然我就喊了啊。”
　　“我妹放你进来的？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