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人(109)
下一瞬,不知为何,裴玉质突然闯入了他的脑海——醉酒后,身娇体软,流露出媚态的裴玉质。
贵为当朝丞相的裴玉质合该被他压于身下,任由他摆布。
如此,他便能扬眉吐气了。
可惜,即便裴玉质愿意,他亦有心无力。
他面无表情地剥下自己的衣裳,只余亵衣、亵裤,接着阖上了双目。
仅仅一个时辰后,他突地被惊醒了。
他发了噩梦,噩梦中,他被扒/光了衣裳,关押于囚车当中,游街示众,他拼命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试图遮掩自己的残缺,却只是徒劳。
他听着自己失序的心跳声,抹了抹额头的热汗,不住地发笑。
是他当年的愚蠢造就了今时今日的困境。
他若能告诉那个一十三岁的孩子勿要太过为家人们着想,以致于自愿净身入宫该有多好?
第75章 东厂督主(三)
裴玉质饮罢醒酒汤后, 了无睡意,遂取了一册话本来,消磨辰光。
由于他脑中满是素和熙, 这话本看得有一搭没一搭。
他刚刚翻过一页话本, 忽闻压抑的哭泣声,当即站起了身来。
——这哭泣声来自于素和熙,他绝不会听岔。
他将话本一扔, 被发跣足,持着烛台往素和熙的房间走去。
素和熙与他的房间仅仅隔着他的书房,不一会儿, 他便到了。
他叩了叩门,见素和熙并未应声,径自将房门推开了。
那厢, 素和熙正捂着自己的心口,猝然见得一人散发着光芒而来,犹如神祗, 恍然觉得自己又在发梦。
这回好像并不是噩梦。
待那人走近了,他才发现那人竟是裴玉质。
裴玉质行至床榻前, 未及站稳, 竟听得素和熙阴阳怪气地道:“相爷深夜造访是要临幸奴才么?”
他摇了摇首:“我只是听见你在哭, 前来看看你。”
“奴才在哭?”素和熙摸了摸自己的双眼, 果然感受到了些微湿意。
裴玉质温言道:“子熙,你为何要哭?”
“自是哭相爷冷情冷性,教奴才深闺寂寞。”素和熙的情绪尚未平复,一时间,顾不得分寸,手指覆上裴玉质的手背, 从裴玉质手中取走烛台,放于床榻边的矮几之上,紧接着,将裴玉质压于身下。
裴玉质措手不及,望住了素和熙,平静地道:“子熙,你想做什么?”
“奴才想做什么?”素和熙被裴玉质问住了,他区区阉人,什么都做不得。
裴玉质放松了身体,抬指揩着素和熙面上的泪痕:“子熙发了噩梦,失眠了,想要我陪你睡?”
我想要强/暴你,借由你证明我并非一文不值,应当为家人们所厌弃,应当为他人所不齿。
素和熙抿了抿唇瓣,最终放开了裴玉质,下了床榻,跪下身去,告罪道:“奴才以下犯上,实属不该,望相爷恕罪。”
“无妨。”裴玉质朝着素和熙招了招手,“上来吧,我陪你睡。”
素和熙婉拒道:“奴才福薄,如何消受得起?”
这裴玉质并无风流名声,据闻一直洁身自好,年已二十又五,却连妻妾都没有。
难不成这裴玉质表面光风霁月,实则藏污纳垢,不爱女子,最喜娈童?
但他若要做娈童,年纪未免太大了些,且他从未受过调/教,全然不知该当如何伺候男子。
裴玉质熟知素和熙的脾性,大抵能猜测到素和熙所想,索性坦白道:“我确实相中了你,不过我想做承受者,是以,我强迫不了你。”
素和熙心中因此掀起了惊涛骇浪:怪不得这裴玉质醉酒后,媚态横生,却原来喜好被男子疼爱,但他居然向我这阉人声称想做承受者,委实是可笑至极。
裴玉质坐起身来,正色道:“你若是愿意,可用手指,或者旁的工具;你若是不愿意,便当从未听过我这番话。”
他曾于欲/海沉浮,不可自拔,可归根结底,他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对方乃是素和熙,倘使素和熙不愿意,他亦可禁/欲一生。
素和熙年已二十又三,至多再过六七十载,便要寿终正寝了,他曾禁/欲百余载,短短的六七十载没什么了不得的。
素和熙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半晌,恍然大悟地道:“相爷是在戏弄奴才么?”
裴玉质眉眼肃然:“我并未戏弄子熙,适才那番话实乃我的肺腑之言,子熙如若不信,大可一试。”
大可一试?用手指么?
素和熙探过了手去,裴玉质眨了眨双目,并未反抗。
裴玉质当然清楚眼前的素和熙对于自己毫无感情,倘若当真对自己做了什么,必定是出于支配了上位者的满足感。
不过对于他而言,只消对方是素和熙,要如何对待他皆可,不管是凭借他获得自尊心,亦或是通过他发泄情绪。
素和熙覆下了手,暗道:这便是健全男子的身体,与我这副残躯截然不同。
裴玉质凝视着素和熙,鼓励道:“子熙要如何做都随子熙。”
这裴玉质实在是个怪人,素和熙满腹疑窦地发问道:“相爷为何要相中奴才这等阉人?因为奴才这张皮囊么?奴才并不认为自己这张皮囊能及得上健全的身体。”
裴玉质解释道:“并非因为你这张皮囊,而是因为你本身。”
素和熙迷惑地道:“奴才先前是否曾与相爷有过交集?”
裴玉质撒谎道:“我只在宫中见过你几面,与你并无实际的交集。”
素和熙质问道:“既然如此,相爷怎会知晓奴才本身如何?”
裴玉质继续撒谎道:“我听说子熙曾以身相替,救过陛下的性命,还曾破过一桩巫蛊之案,子熙智勇双全教我心生仰慕,所以我才出手救了子熙的性命。”
“原来如此。”素和熙一个字都不信,施力一揉,见裴玉质面色发红,笑道,“奴才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取之处,值得相爷仰慕。”
裴玉质低低地吸着气:“子熙何必自谦,若非苦于生计,子熙许能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
素和熙家境贫困,连书都不曾念过一日,识字不多。
年幼之时,他甚是羡慕能去书院念书的同龄人,他亦曾妄想过自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然而,事已至此,裴玉质再说什么金榜题名,属实讽刺。
他心下愤愤,手指随之没了轻重。
裴玉质登时疼得双目含泪,向素和熙哀求道:“子熙轻些。”
素和熙见状,却生出了虐待裴玉质的念头。
裴玉质一人之下,他若能肆意虐待裴玉质,他便算是一人之下了。
裴玉质轻轻地扯着素和熙的衣袂道:“子熙,别欺负我。”
自己无异于阶下囚,哪里欺负得了裴玉质?裴玉质只需一声令下,自己便会被千刀万剐。
素和熙故意更用力了些,逼得裴玉质面色煞白,可裴玉质却只是不断地唤他:“子熙,子熙,子熙……”
下贱,他突然觉得裴玉质下贱,分明出身名门,身居高位,却自甘堕落,非但意欲委身于他这个阉奴,甚至连被他折磨了都不反抗。
下贱如裴玉质者缘何能一生顺遂?而他却须得做任人践踏的尘埃?
裴玉质忽觉素和熙目光发寒,抬手环住了素和熙的蝴蝶骨,于素和熙耳侧道:“我知晓子熙心中苦闷,子熙不必忍耐,说出来吧。”
素和熙一怔,伸手推开裴玉质,嗤笑道:“相爷,你待我这阉人这般好,莫不是摔坏了脑子吧?”
言罢,他顿觉自己失言了,不知不觉间,他竟是仗着裴玉质的宽容胡作非为了。
裴玉质疼得蜷缩了身体,苍白的唇瓣张阖着道:“我并未摔坏脑子,我神志清醒,所作所为皆出自于本心。”
素和熙瞧着裴玉质,不由想起了噩梦中蜷缩着身体的自己——恶心、无助的自己。
他拼命压下了那个自己的身影,转而对裴玉质道:“是奴才失言了,相爷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