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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烈成性[重生](65)

作者:刑上香 时间:2022-11-02 10:36 标签:重生 欢喜冤家 宫廷侯爵

  他听见沈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没有很喜欢。”
  安王与宫人道:“再拿一碗杏仁茶来。”
  卫瓒脚步顿了顿,见身侧宫人已眼神催促。
  他便垂眸继续走了。
  那日宫宴结束,是沈鸢送他出门去的,他本该対沈鸢说,若是他已不愿复仇了,便算了。
  沈鸢救了他一条命,还了侯府李文婴一条命,卫锦程一条命。
  纵是侯府有天大的恩情,也已经够了。沈鸢为靖安侯府填进去的已太多了。
  后头的路,他自己走就是了。
  可开了口,又不敢说,怕这样一说,沈鸢与他之间的联系,便彻底断了。
  只是问他:“你过得好么?”
  沈鸢顿了顿,眉宇间几分骄色,说:“好得很。”
  他便信了,没见着沈鸢目光下淡淡的隐忧。
  走了好长一段路出去,他见沈鸢说:“就送到这儿罢,我后头还有事。”
  ——他们之间往来,也不宜太频繁。
  他说了声好。
  走出好长一段路,听见沈鸢远远喊了他一声:“卫瓒。”
  他扭过头去,却恰好有宫人路过。
  沈鸢沉默了片刻,笑了笑:“无事。”
  可后来回了边疆,再想那一声,却总叫他心悸。
  总是无端端想,沈鸢独自在京城,身侧已无人了。
  ……
  那时他没想到的是,安王対沈鸢的厌倦如此之快,他迅速地抛弃了沈鸢,甚至从欣赏转变为了一种厌恶。
  起初卫瓒以为是安王发现了沈鸢与他的联系。
  几次三番派人去查,却发觉并非如此。
  安王并不是怀疑沈鸢复仇、也并不是怀疑沈鸢另有居心,而是似乎单纯地憎恶沈鸢。
  无人知道,沈折春为何一夜被厌弃。
  卫瓒无诏令不能反京,便只能通过书信和探子去搜集沈鸢的消息,却是一日比一日心惊。
  沈鸢受了三次贬黜,几度申饬,言辞之重堪称侮辱,安王却偏偏就是不肯将沈鸢调出京城。
  一夜之间,沈鸢仿佛做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会被挑出刺儿来。
  比透明人还要糟糕。
  沈鸢昔日越是风光,如今便越是可笑。
  他捏着信纸问探子:“无人替他说话?”
  探子低头道:“沈大人根基太浅,当初又是破格拔擢……在朝中还来不及扎根。”
  “况且,那些能做出实绩的位置,沈大人一个也没坐过。每有提案,也都令他人接手……如今只有军事上的后勤,是沈大人求了许久,才能亲手督办的。”
  可这事儿上的功劳,眼下只有他们这些在外行军打仗的人看得见,只有穿盔甲、吃粮草的人看得见。
  甚至朝中多少人,连带着之前的李文婴,都是从军备上头捞油水的。
  如今哪有人会为沈鸢出头。
  卫瓒闭上眼睛。
  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鸢的处境实在太差了,他是嘉佑帝最后一科的状元,在当年就被侯府牵连,以至于同年榜之间毫无来往,自然就在朝中没有派系。
  至于亲友……
  沈鸢无父无母,沈家不落井下石便是好的了。
  与卫瓒対立的那一刻,又把対靖安侯府尚有余情的人推到了対立面。
  如今安王怎样捧起他,怎样摔下他,都毫无顾忌。
  ——这是故意的。
  从一开始,安王就知道,怎么能将沈鸢拿捏在手中。
  摆弄得团团转,再摔得粉身碎骨。
  他沉默了片刻,便要起身去写折子,道:“我去将他要来。”
  探子却说:“沈大人叮嘱过……让您不可去调他。”
  “而且,也调不来。”
  那小病秧子的原话是。
  “我想了好些法子,都不能成,可见他是不打算放我了。”
  “你让卫瓒不要白费心思,没得将他也牵连进来,他计划了这好些年,若是在我这事儿上漏了迹,便太冤了。”
  “是我自己蠢得透顶,真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
  他听这话时便知道不好了。
  写了几封信去,沈鸢都没有回。
  再后来听说,沈鸢当众受了廷杖。
  只因有人弹劾他媚上欺下,沈鸢并不肯认,当众与人対质。
  安王便道:“若真如此,为何无人为你说话。”
  又几分和蔼道,何况沈卿,真不曾媚上?
  这话一出,众人皆哗然。
  沈鸢还能如何辩驳,凭他将“不曾”两个字,在廷杖下嚼得烂了,也没人肯信。
  九五之尊,何必诬他?
  沈鸢颜色本就出众,加上先头安王种种行径,各种艳色露骨的传闻便是满天飞。
  人皆传闻,是沈鸢以色侍君,却弄巧成拙遭了厌恶,被玩腻了才扔了的。
  与这些传闻来的,是沈鸢唯一的一封回信。
  他展开时,手都是抖的。
  却是一字也无,只有一张白纸。
  清清白白,无人可说。
  他收到那夜,便立时启程,冒着天大的风险悄悄回了京城。领兵之将擅自归京,形同谋反。可他那时也顾不得什么了,他慌了,也怕了,他总觉着,沈鸢可能要消失了。
  他去了沈鸢家中。
  所谓的天子近臣,连宅邸都不曾换,仍是那朴素僻远的小院,他曾住过的旧宅。
  可沈鸢不肯见他。
  他在沈鸢院中枯坐了一整夜,却是照霜出来,対他轻声说。
  “小侯爷走吧。”
  “公子说,不见你,便还能忍,若见了,他便忍不住了。”
  他哑着声音说,让我见他一面吧。
  照霜第一次责怪似的看了他一眼。
  许久才说:“见了又怎样呢?”
  “公子如今唯一庆幸的,便是廷杖那日,你不在京中,没见着他……”
  当众受辱。
  这话照霜不敢说。
  他也不敢想,沈鸢当时有多痛苦。
  照霜低声说:“小侯爷,算是我求你了,走吧。”
  “公子如今与几年前不同,已受不住什么了。”
  他恍恍惚惚瞧见院里,曾种着芭蕉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他想起自己曾在这儿将沈鸢那一株芭蕉连根拔起,対沈鸢说,这芭蕉如你,见之生厌。
  便忽得明白。
  ——他之于沈鸢,从来都不是安慰。
  一切都太晚了。
  在最一开始就错了。
  ……
  卫瓒从那一日开始,便生出了一些急迫来。
  急着与朝中的大臣联络,急着从边疆往京城渗透,急着想要维护沈鸢一二。
  再快一点也好。
  哪怕只快一点,他就能把沈鸢,从京城里救出来。
  他那时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幸运的,有旧日卫家在京城的声望在,过了皇位更迭最紧张的那段时间,便依然有许多人愿意向他伸出援手,愿意帮助他一二。
  哪怕他们自身的处境也算不得很好。
  他有些明白,沈鸢为何会这样恨自己了。
  ……可卫瓒还是慢了一步。
  哪怕卫瓒愿意把自己所有的幸运都给沈鸢,也没办法救回他来。
  那年冬日,因安王忌惮,他被调离辛祁两国的边境,改镇守北方,以御匈人秋冬劫掠。
  辛趁机发兵,再一次攻来。
  安王与朝中近臣商议了一夜,决意放弃康宁城,退守至辰关一带。
  他听到这消息时,便知道一定会出事。
  沈鸢不可能放弃康宁城。
  ——沈玉堇夫妇当年死守三月,才保下的康宁城。
  沈鸢为了这座城失去了父母,变了性情,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一无所有。
  更何况,安王如今亲信,根本不顾百姓死活。
  沈鸢在宫外跪了整整三天。
  人来人往,安王不令人拦他,也没有人拦他。
  沈鸢在朝中的名声已糟透了,哪怕同样不欲退让康宁城的人,也不屑提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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