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同学不知道(124)

　　牛头人的声音像是从远方回响，一层层传来：“现在，即为新世界的开始！！！”
　　他拉开一旁的白布，露出下方安详不动的少女。
　　金棕发、个子小巧的女孩闭着眼，如同沉睡般躺在祭坛中间。
　　那是……石塚晴美？
　　我瞪大眼，意识到情况不对，但为时已晚。
　　“在此，献上宝石的供品！”
　　牛头人举起一把刀，从上往下划出一个大圆，就要刺下去。
　　“晴美！！！”“喂，等等！”
　　漆黑的洞窟里过于闪亮的光出现，阿吾一把抱住了沉睡的少女，挡在了她的身前。
　　其余人比原定计划快了一些出场，却也一瞬间打飞了牛头人手上的刀。
　　无数藤蔓从地底钻出，将牛头人捆了个结实。封印力量的咒术紧接着出现，如同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将他缠得密不透风，只能任人宰割。
　　还有许多攻击一同涌上，誓要将这场邪恶的计划粉碎干净。
　　牛头人的确无力再动，其余残党也都抓了个七七八八，下方力量弱小的人不敢直面攻击，一个个都缩着脖子不敢乱动。确定这点后，他们才从暗处走出，想要说出对反派的宣判。
　　但一直没有说话的牛头人却在看见他们走上法阵的那一秒张狂大笑，仿佛见到了天底下最可乐的事情一样。
　　“你笑什么？”桑谷捏着一把符咒威胁。
　　“没什么，只是想到你们这群天之骄子要和我们一起陪葬，就高兴得不得了啊哈哈哈哈。”牛头人得意地开启了动漫里必备的吐真环节，指了指他们脚下的阵法，“你们一定想不到，这个阵法是假的，这只是个用来做标记的伪装，真正阵法就是那块宝石中间的漩涡。”
　　若木当即给了那块宝石一拳。宝石吃下这击，纹丝不动。
　　“哈哈哈已经晚了。你们都是被标记了的人，要不了三秒，就会被当做充盈阵法的力量，被它吃个干净。这是根本不可逆转的，你们都会成为我们新世界的基……”
　　像是在证明这话，他话说到一半，就化为一团飞灰，飘向了宝石中间，死得干脆。
　　桑谷他们理解这点，全体出动对那块宝石发动攻击。却怎么样也无法打碎。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最早触碰到法阵的那几人都已经化为灰烬被宝石吞噬，剩下的人惊恐地想要逃离，却在走出阵法的瞬间触发禁制，立刻变成灰烬。
　　这一切仿佛都在告诉他们，无处可逃。
　　如果按照动漫里的套路，这次可能要出现一点牺牲了。就像很多动漫里有的情节，只有主角的朋友或同伴死了，才能激发出他们最大的潜能，变成比原来强大数倍的人。
　　这是经常会发生的事。
　　……可那是对的吗？
　　很久以前我偶尔会想，这个世界从某种意义上大概很糟糕。
　　拯救世界的责任，保护民众的重担，居然全部都落到了未成年的孩子身上。
　　他们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力量，却没有能够顺利驾驭这一切的心智与阅历。有时他们会被突然起来的力量蛊惑，发出天真又好笑的妄想——比如毁灭世界、成立自己的国度、消除某一类人。
　　于是他们可能就成为了世界的敌人，变成了需要打败的反派。
　　有时他们会因为正确的引导变得更加勇敢，自诩为世界的救世主，连世界真实面貌都不明白就步伐匆匆踏出了救世的道路。
　　这样的他们似乎是主角，却很容易在一次次营救活动中疲惫，逐渐失去自己的生活，原本小小的关于成长的心愿。他们在本不该担负的重担下成长起来，变成了众人希望看到的英雄。
　　变成英雄也许是孩子们的梦想，但是也仅仅是孩子们的，成年人已经很少会觉得能够拯救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有勇气变成英雄的人，都是伟大而令人悲伤的人。】
　　这话是妈妈告诉我的。她说让世界不得不被一群孩子拯救，是多么糟糕的事情。
　　他们还没有拥有自己的人生，就要承担他人人生的重量，变得伟大，是多么令人悲伤的事情。
　　所以我不必做那样的人，不必承担那样的重担，不必被她担心，是一件好事。
　　我的同学们总是过着好似漫画里轻松的生活，一边随意地打败着怪物，一边隐藏身份在校园里普通地生活，遇见了各色人物与伙伴，与不为人知的黑暗战斗着。
　　尽管如此，若木总是会更换脸上的创可贴，桑谷总是因为莫名其妙的体弱不能去体育课，巫女小姐常常把头发散落遮挡伤口，石塚晴美一直穿着长袖衣服。
　　他们就是那群被选中了，不得不拯救世界的英雄。
　　所以我想，说不定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糟糕。
　　英雄们是下一代的年轻人，而他们每天都在努力生活着，保护着一无所知的其他人，带着无与伦比的光芒与希望。
　　那么小林能做到什么呢？
　　回忆里，半脸是血的爸爸妈妈拽着我的手，说：“能看见这些的你，一定是为了什么而存在。见证也好，参与也好，只要活下去，一定会有希望，会不同。”
　　我想要和平的生活，想要大家都能选择自己的生活，想要不必委屈求全的笑容。
　　但小林成为不了英雄啊。
　　是啊。
　　——他可以成为英雄们的保护者，就那么偶尔一次。
　　所以，在阿吾的脚尖开始飘散成灰，桑谷他们急红了眼睛的时候，我说了那句话。
　　——“停。”
　　时间在刹那静止，尘埃的流动消失，声音也一瞬寂静下来，世界如约停摆。
　　“小林？”没有被控制住时间的人，看见我从人群中站出。若木惊讶地瞪大了眼：“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喘着气，用庆幸又讶异的目光看向我，像是有很多话想问，又像是想要道谢。
　　但我时间不多了。
　　“不算什么，只是曾经从某个世界的神明那里，得到过一次礼物。”
　　那个神明召唤错了我，于是答应给我相应的补偿。
　　那是一种神术，名为——所言即真实。字如其意，凡是我所说出口的话，都能变成现实。
　　“你没事吧？”花山本来想说什么，但看我一眼后，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使用这种力量，你的负担很重，脸都白了。不要勉强，我们能想出办法。”
　　“嗯，我知道。”但那要在你们有人牺牲以后了，那不是我想要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花山优子想，说不定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原本以为绝无转圜的局面，被一个自称路人的家伙打破了。
　　小林大概一辈子也不知道，当时他轻而易举暂停时间，打破困境的样子，像极了她曾经日夜供奉的神明。
　　只是在做出这一举动后，他叹着气，像是个唠叨个没完的孩子，吐槽着这根本不在剧情里的发展，说着牺牲的戏码老套又不好玩，为什么非得有人牺牲才能唤起力量？
　　明明惨白着脸，却仍然很有精神地和桑谷、若木说话，还能怼几句自己充当沙包的那个魔法生物阿吾。
　　可能是那副做派实在找打，让本来躲在幕后的人气急败坏地跳出来骂他多管闲事。
　　说他根本不懂力量弱小的人的烦恼，根本不理解这是多么伟大的事情。
　　老实说，花山认为这些人多少都是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才能轻易说出这种话。
　　小林看上去懒得为他们生气，全部慢悠悠地骂回去了：“为你的弱小庆幸吧，现在的我要弄死你一句话就足够了。而且你只知道弱小的可怜之处，怎么会理解弱小的有用之处？我可是一直都以弱小的姿态努力活下去的。真正的强大就是活到最后，像你这样迫不及待找死的人，的确很弱小了。”
　　气得那个反派要冲过来和他决斗，结果真的一句话就被拍飞了。
　　像是颗流星。
　　花山默默想。
　　处理完最后的隐月山boss，小林看向他们，他说：“本来我总认为你们是麻烦，但没有麻烦的人生，或许也不会这么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