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同学不知道(37)

　　带着标志性的宅男打扮，克也站在门口打量着晕倒的小金与阿力：“他们这是怎么了？”
　　“被忽然飘起来的窗帘吓晕而已。”我随口给出个理由，确定他身后没有跟着任何奇怪的东西，“你没事吗？”
　　在这种情况下说出真实状况是不可能的，那样不会得到更好的结果，只会引起不必要的好奇。多费口舌解释也很麻烦。
　　克也走进来：“嗯，进来之后不小心和大家走散了，但是正好碰见花山同学，她给我指路，说看见你们到这边来了。”
　　“原来如此。”
　　我笑眯眯地应道，心下忍不住叹息——所谓的欧皇就是无论在哪里都会欧是吗？
　　鬼片片场恰好错过最可怕的发展，不仅没有受到半点伤害，还遇见了安全感与美貌并重的巫女小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度过了危险期，直到一切稳定才随便出现，关心一下同学……
　　啧，之前见过的那个紫光难道代表紫气东来的紫？是幸运吗？
　　亏我猜测是桃花运过旺变异成的颜色，现在看来，说不定是被眷顾的运气之类的呢？
　　“既然你也回来了，我们先带他们离开这里吧？太晚回去家长们也会担心的。”找了个不会出错的理由，我提议道。
　　这种地方普通人还是早点离开好，待得越久越有可能再遇到麻烦。消除记忆、祛除后续影响什么的是“守护者”要担心的事情，和我们这样的“受害者”可没有关系。
　　谁知道今晚窗台上会不会突然出现个中二打扮的家伙特地来做善后处理。
　　“嗯。不过，桑谷在哪？他不是也一起来了？”克也一边扶住阿力，一边环顾周围，“他还在学校吗？”
　　“他有些别的事情要处理，让我们不用等他。”我淡定地编出不存在的理由，半点不心虚。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克也点点头，用力一抬，拖着阿力往外走，“走吧，小林。”
　　没想到看上去瘦瘦弱弱宅男的克也一个人就拖动了体格更壮的阿力，看上去还挺轻松，这就是人不可貌相吧。
　　“嗯。”我馋住体重轻些的小金，绕过桌椅，跟着他身后。
　　暗蓝的天空一点点被抛下，一线白光在遥远的天际亮起，沉重的脚步声中，我们走出不知何人的梦魇。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阿力晕倒。”路上，克也忽然开启话题，似乎在感叹，“小金的确胆子不大，连阿力都害怕成这样，我倒是有些可惜没能亲眼看见到底是多恐怖的东西了。”
　　“不过既然知道是被吓晕的，小林你也看见了吧，不怕吗？还是说其实没那么可怕？”
　　“知道是不存在的东西，就没什么好怕的。”我思考着回去之后的事情，漫不经心地答道，“阿力他们可能太紧张了。”
　　“那么你们有找到吗？那个所谓的‘夜半的人影’。”
　　“很遗憾，我没有看见。”
　　没有人影，只有鬼影，而且大概还是不太强的那一类，以至于没威胁到能被巫女小姐他们无视。
　　“真的吗？你们都没有看见？”
　　“当时我们没来得及多说，情况我也不清楚。小金他们或许知道，不如等他们醒了你再问他们？”
　　我顺势把话题丢给暂时回答不了的人，堵住了克也继续往下询问的可能。即使我知道，小金他们醒来就不可能会记得这些，也不可能给出答案。
　　这个学校里能看见异常的人不算珍惜。虽然若木大概没察觉，但要说似乎是阴阳师的桑谷没有发现，就有些勉强了。
　　从他假装失踪，和我们分散起，可能就藏在周围观察着，等待他想要的情况出现。
　　不过，桑谷跟在我和阿力身边多久，有没有注意到鬼附身之类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今晚我没有露出破绽，也没有做出太过出格的举动。
　　无论桑谷有什么想法，想要验证什么，只要他遵守里世界的规定，消除我们的记忆，或找完全不相关的事情替换记忆，我就有把握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记忆会蒙骗的可不止当事人，自诩操纵记忆的家伙才更相信记忆。
　　如我所料，克也没再说起“夜半的人影”这个话题，似乎也察觉到我刻意做出的疲惫状况，不再多谈。
　　我们很快把小金和克也送回家，接受他们父母的感谢后，在路口道别，准备各自回家。
　　“小林。”在我要走的时候，克也叫住我。
　　我回头，保持住耐心：“还有什么事吗？”正常的高中生该去睡觉了！
　　克也略厚的刘海被夜风吹起，露出俊秀的眉眼，那双尤其明亮的眼睛直直看着我，像是在望着看不懂的谜团。
　　“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同样的问题，这次又是带着什么样的含义？试探我的想法，还是单纯的好奇？
　　“克也希望我害怕吗？”我将问题抛回去，打算从他的回答中推测心理。
　　“嗯。”
　　这家伙居然毫不犹豫地应下了，似乎很希望我露出惊恐的表情。
　　“为什么？”没有睡好觉的夜晚，我对绕圈子猜心思的游戏感到一丝烦躁。
　　“那样的话……”克也张张嘴，后半句被一阵呼啸的风吹散，我没能听清。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这种事如果拖着半截可就麻烦了。
　　克也愣了下，随后却不知为何笑了起来：“看来今天不适合说完。我们下次再聊吧，小林。”
　　说罢，这个之前还拖时间的家伙生怕被我抓住似的，几步转过拐角，不见了踪影，速度快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宅男该有的。
　　我站在原地两秒，果断转身回家，决定把这件事忘记。
　　与其惦记只听见一半的话并为此浪费心思，不如当做根本不知道。很多事就是因为太在意，才会劳神伤身。
　　很多故事的开始，同样源于放不下的执念，我可不想被卷入其中。
　　话虽如此，我似乎还是低估了人为一个念头能做到的程度。
　　第二天小金满脸忐忑地问我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事情时，我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
　　为什么小金没有忘记昨晚看见的那些东西？
　　不应该是这样，也不可能这样。
　　偏偏的确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那么是没来得及处理，还是……故意为之？
　　前者不算问题，后者的话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里不方便说，等等。”
　　我一言不发地拉着小金到教室后方不易被发现的储物间，暗示他这件事得谨慎地说：“你说的是哪件事？阿力他说了什么吗？”先模糊信息，再套话。
　　“就是那件事啊，那个恐怖的家伙出现的事情。阿力说他不记得了，可是我根本忘不掉！”
　　小金没有察觉异样，沉浸在昨天的情绪里，眼睛瞪得大大的，勉强记得压低声音：“……阿力差点被它杀了，当时我心跳得好快，嘭咚嘭咚控制不住，然后眼前一黑，我就晕过去了……”
　　说到后半句，他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讷讷：“听说是你和克也把我们送回去的，谢谢。”
　　小金描述的记忆除了昏迷之后，没有一点空缺，那么昨天应该真的没人处理这些记忆。
　　到底是怎么回事，桑谷他们要违背里世界条约吗？还是说，是那种更坏的可能？
　　现在如果我装傻说不知道，陷入怀疑的小金说不定会为了取证，和桑谷交换信息。那样一来，我莫名其妙的失忆就说不过去了。
　　这不是能拒绝掉的对话。
　　“不用谢，你们是朋友，当然不会抛下你们不管。”
　　先强调一遍双方关系，增添信任。
　　我轻声安抚小金的情绪，顺带叮嘱：“阿力可能是惊吓过度，大脑自我保护才忘记了这件事，毕竟的确很可怕。为了不刺激到他，最好还是不要反复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以后就算想起来，也让他当做一场噩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