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俗者偏好(138)

　　“行了，商玦。”再度开口，夏霁的声音已经变得冷漠了，他直视着我，目光坚决且晦暗，全然不复方才天真急躁的神色，“我早就已经过了任性的年纪了，现在我的身份是夏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你的工作，是帮我挑选好适应我身份的衣物，仅此而已。”
　　……
　　夏霁说得没错。
　　“好的，夏总。”重新低头，将原本放进行李箱的那件衬衫拿出来叠放好，换成了最常规的米色和白色的样式，听了夏霁方才的话，我知道是我太天真了。
　　他是现实中的夏霁，不是书中世界，那个没必要继承夏家家业的夏霁，他已经不再天真烂漫，也没必要拥有自己的理想，他有的，仅仅只是他的职责。
　　我早该认识到这一点的，是我太过自私了，因为我认识那个貌似十九岁的他，所以我便下意识地想将那个时候有关夏霁的特质强加到他的身上，这种事情是不正确的。
　　夏霁不说话了，他坐在床位，凝视着他地面，我竟发觉他似乎有些不安，是因为我么？没必要吧……分明现在他才是老板啊，而且在书中世界的时候，对我，他可是非常有恃无恐的。
　　反正在找到真相并且攒够钱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他的，所以也就没必要，让他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任何的不自在，于是我主动挑起话题道：“这么快就走了么？夏先生的病情怎么样了？”
　　有我主动挑起话题，夏霁自然是顺着台阶就下来了，“医生说暂时稳住了，但是他已经在准备交接了，所以接下来我还是会很忙的……你也要做好准备才行。”
　　“好。”
　　这样一来，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商助理。”在我终于整理好他想要的东西之后，松了口气之余，一直坐在床沿的夏霁忽然再度发话了。
　　他说：“我站不起来了……”略微顿了顿，像是觉得有些难以开口，“……抱我起来。”
　　这是他求和的方式么？真是稀奇，书中世界的夏霁好像从来都不屑于这样做，走上前，我将他从床上抱起来，在同他最为贴近的时候，他凝视着我的眼睛，说：“我没有怪你。”
　　垂下眼眸，我放开他，后退一步同他拉开距离，“我知道。”其实我有些不明白他指的究竟是什么，反正，他愿意向我求和，这在我看来已经很难得了。
　　“但是你以后想要翻我东西的话，还是要提前跟我说一声才好。”他的声音是略有几分僵硬的。
　　“不会了。”我说。
　　“什么？”他好像没听清。
　　“这次是意外，这种事情很没礼貌，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我进一步解释道。
　　“……”夏霁不说话了。
　　接下来的时间，直到我在离开夏家之前的时候忽然被管家叫住，下意识扭头看见夏霁的脸色，我才意识到他又生气了。
　　“哦，没什么大事的少爷，就是这位先生让我帮忙查一下档案。”张管家略微朝夏霁帮我说明了一下，紧接着便扭头看向我：“没有这个人，我查过了，历年前来帮佣的人之中，并没有一名姓‘董’的女性。”
　　“好。”这个消息……算好还是算坏呢？因为并不清楚羊咩在这个世界究竟是以何种形式存在的，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并不清楚。
　　过于沉溺于思考，以至于坐上车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意识到夏霁一直闷着脸色不说话，显然是气还没消的。
　　“哦，刚刚就是问了管家一件事，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里，我只能好声好气地这样解释道。
　　“什么事？”夏霁的问话令我略有几分无措，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我问话的缘由，“问一个人，可能是我记错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在意。”于是我只能这样含糊其辞地说。
　　“我不知道你问我们家的管家，还有什么事情是我能不知道的。”夏霁很快听出我是在敷衍他，说话的语气也极为不客气，“告诉我。”
　　“……”靠，为什么他非得想要知道啊？而且我怎么跟他说？
　　“你是我的雇员，在我的地盘里面，我不希望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继续补充说明道。
　　“……”好吧，“我就是问那位管家，夏家曾经有没有一名姓董的阿姨，他说没有，我以为是会有的……或者，您能给我一个答案么？”
　　夏霁眯起眼睛做沉思状，许久之后才“哦”了一声，“我上高中的时候，好像确实有一个女人，在我们家做了大概一年的帮佣，不过后来好像因为偷窃被开除了，我母亲觉得留下这样的档案不好，为了给她留一条生路，就把她在我家那一年留下的所有档案全部删除了。”
　　原来……是这样吗？所以说董阿姨是真的确确实实存在的人？只不过并不像她自己口里描述的，“把夏霁从小带到大”？
　　果然是高中时期，事情仿佛在这一刻迎来了某个突破口，虽然还有许多我未能想到的地方，但……好歹算是一次进步？
　　“你问这个做什么？而且……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夏霁略微蹙起了眉，脸上满是不解的神色。
　　“嗯……其实我以前看她从你们家出来过，她是我的邻居，我想给那个管家套个近乎，就是这样而已。”我说谎了，对于实在是难以解释的问题，我毫无心理负担地……说谎了。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夏霁呢？告诉他在另一个书中世界，我和他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告诉他我曾经喜欢过他，所以我才会那么了解关于他的所有。
　　我不知道了，或许仅仅只是觉得解释起来太过麻烦，而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们之间那层奇奇怪怪的关系吧。
　　如果我跟他之间的关系会令他感到有负担，那么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承认。
　　更何况，他也不是那个“夏霁”啊，他早就不再天真，他有一大堆属于自己的事情要做，他没必要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像是知道我在说谎，夏霁这次仍旧怀疑了我。
　　但只要我不说，他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无非就是生闷气罢了，反正……大不了就是把我开除。
　　不满于我显然敷衍的回答，夏霁扭过头，冷了脸色，显然地气恼，在我几经试探下，我意识到他又开始单方面宣布不再跟我说话。


第115章 115.喜怒无常
　　现实中的夏霁不知道，其实对于同他之间的冷战，我已经习以为常。
　　早在书中世界，他的脾性我便领教过不下百次，那时候的我都能腆着个脸凑上去，而今他甚至是我的老板，在我有正当理由持续留在他身边的情况下，我其实还算是怡然自得的。
　　反正伺候的内容无非就是那些，平时在公司的时候，我也是尽量仅仅跟在他的身后，不会多说话，多数时候只需要他的一个眼神，我便知道他想要什么，拿着东西递到他手边的时候他竟还有几分气急败坏，也是蛮好玩的。
　　晚上回到家，夏霁本身就很累了，如果他坐在客厅内不动我便会问他是否要洗澡，如果回到了卧室他迟迟不睡觉又不打算让我走的话，我便会刻意询问他是否想要我帮他按摩。
　　不知为什么，无论是在书中还是在现实世界，夏霁似乎都会将我的“按摩”归咎为一种下流的企图，这倒也遂了我的意，当他红着耳廓压着嗓音让我滚出他房间的时候，我便知道今天我终于又解脱了。
　　可惜的是，后来夏霁似乎发现我是在刻意挑衅他，初次识破我伎俩的他在我又一次提出要给他按摩的时候眯了眯眼睛，说：“我倒是没问题，不过……且不说你会不会，我敢脱衣服，你敢真来按吗？”
　　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我的大脑陷入了片刻的死机。
　　的确，潜意识里，我的回答是——这有什么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