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俗者偏好(162)

　　我抱住他，只叫司机调转方向开往医院，其间我联系了于兴，将夏霁头疼的情况细细描述给他听了，他没有立即回复，只是跟我说，他会在医院来见我。
　　医院的医生给夏霁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只告诉我夏霁一切正常，浑身上下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见夏霁迟迟不肯醒来，还是给夏霁办理了住院手续，于兴到的时候，夏霁已经在单人病房内昏睡了大概一个小时了。
　　没有带其他多余的设施，于兴放在夏霁额头处的那个小仪器，看上去是略微有些简陋的，我只看见那小小荧幕上所显现繁乱波纹，并不知道它们究竟代表着什么。
　　“果然。”放下手中的仪器，长长地，于兴叹了一口气，“他的大脑现在的状况，同他刚醒来的那段时间差不多，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他应该是因为长期处在某种刺激之下，导致他的大脑想起了某些事物，在今天忽然爆发了。”
　　长期处于某种刺激之下？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那一刻，我的大脑“嗡”的一声，“难道……你说的刺激，指的是我吗？”
　　关于夏霁是否会想起在书中世界的事情之前我便已经跟于兴讨论过了，我知道如果夏霁经常看到那些与书中世界相关的事务便或许会加快他想起的速度，从而给他带来诸多的痛苦，之前夏霁说想起我对他做的那些事情的时候，我尚且还没有警觉，或许是因为某种侥幸心理，又或许是觉得这样的内容应该不至于给夏霁带来不好的感受。
　　但，我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
　　或许，从一开始，夏霁想起来的事务，不止于他向我诉说出的那一些，记忆的碎片在他的脑海中反复闪现，那些痛苦的、可怕的、阴暗的，他只是从来都没有告诉我罢了。
　　试探性地，我将这个猜测告诉给于兴，于兴摇摇头，“应该不至于，因为他接触的人是你，所以他优先想起的，应该也是关于你的事情而已……不过，我害怕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头，因为没有概念，我难以想象究竟多么痛苦的记忆才能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没有缓解他痛苦的手段，或许也跟你时不时同他说一些那个世界相关的信息有关系……可能，需要切断信息源头。”
　　切断信息的源头？而他获取信息的渠道，则全然是因为……我？
　　所以……
　　我的身体是冰凉的，意识也是麻木的。
　　看着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夏霁，我问于兴：“难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在这种时候离开他吗？”


第135章 135.醒来
　　许是见我的语气略微有些着急，于兴面色一白，随即也不再争辩了，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夏霁，沉默了良久，才说：“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那些事情，你是不愿意让他想起来的，如果你想要达成这个目标，那么就必须……”
　　我抬手，只示意他别说了，“我知道，但是不是现在，起码要等他醒来之后……更何况，我觉得我也没必要完全听你的指挥，毕竟你对我也并不是毫无保留，不是么？你的这张脸，还有你为什么知道那些关键的部分来自于夏霁的高中。”
　　这是我第一次以这样重的语气对于兴说话，无可否认，因为夏霁此刻的状态，我是真真正正地着急了，明知道于兴对我有所隐瞒，明明那么想要探求真相，此刻或许那个罪魁祸首就站在我的面前，而夏霁正苍白着脸色躺在病床上，我……除了生气，什么都做不到。
　　“……对不起，但我真的有不能说的事情，”于兴蹙起眉头，神情间是显而易见的为难，若是别人我或许还会因此略微感到些许愧疚，但他却长着一张羊咩的脸，这实在是令我……
　　“最近，你跟我的联系减少了，就算我想要跟你分享信息，也总是做不到……不过，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小装置，我还是找到了……在研究基地内部的垃圾桶里……还好那个地方早早地废弃了，前来清理医疗垃圾的工作人员，也来不及处理。”于兴说着，抬眸小心翼翼地瞥我一眼，他伸出手，从兜里将那个小玩意儿拿了出来，犹如耳机一般的形状，肉眼看上去跟一颗放大版的豆芽差不多，毋庸置疑，这个东西就是我刚从书中世界醒来时，放在我耳边的那一个。
　　从于兴手里接过这个小玩意儿，它的构造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不懂，老实说，其实我也不认为自己或夏霁的醒来能跟这个其貌不扬小玩意儿有什么联系，特别是当我得知这玩意儿是由一个不知名的奇怪公司无偿捐献给我们的时候。
　　但……因为于兴的不愿配合，我还是不得不抓住落到我手中的每一个线索。
　　“我……仔细研究过了，这个东西的构造很特别，我曾尝试将它拆分，以求看到它的内部，但是……不行，它身上使用的技术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甚至产生过怀疑，猜测它是未来的某个组织为了营救你们二人而诞下的产物……”说到这里，于兴笑了笑，那笑容中有我所不能理解的荒凉，以及挫败，“毕竟很奇怪，其实在那个时间，我是完全没有料到你们两个会醒过来的，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拉长战线的准备，十年，二十年，只要夏家还在继续为我供给资金，我就能一直继续研究下去。”
　　说到这里，于兴的目光略有几分失神，骤然间觉察到他的不对劲，我眯起眼睛，抬手攥住了他的领口，“你什么意思？难道说从一开始，你就不认为凭借你的那个‘神经感触’能够将我们唤醒吗？”
　　十年？二十年？要我们在那个破烂而荒诞的书中世界呆那么长时间？他是不是疯了！“你欺骗了夏总！你欺骗了夏楷君！”
　　“没有！我没有……”于兴脸色煞白，他的表情中显现出无措，“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他的，这只是一个在研的项目！将脑死亡的人重新救活……这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会有的技术嘛！我只是觉得有希望，拿到夏家的资金之后，我也做过很多的努力，我预计的事件是十年，十年后你们可能会醒过来，我没想到会这么早……我甚至不知道你手里的那个东西究竟是怎么进入到我的研究院的，本来，如果这个项目获得了成功，我就能够在临近退休的时候功成名就，但现在你们醒了过来，我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理，我不懂啊，我真的搞不懂……我还想继续研究下去，可是对于夏家来说我的研究已经不再有作用了，所以我不得不放弃……我不想放弃的……”
　　于兴手抱住头，想让有些失神了，原来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最为纠结、最为在意的事情。
　　“你他妈！”一时间我急火攻心，双手握住他的肩膀，我恶狠狠地将他掼到了医院冰冷的墙壁上，抬起拳头，一瞬间我甚至是想要揍他的，“难道你其实想让我和夏霁在那个世界一直沉睡十年吗！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合作！你……”
　　“对不起……”于兴抱住头，蜷缩的身体缓慢滑落至地面，他开始疯狂地道起歉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原本其实也是不想让你们知道……你们其实不是被我救醒的，但我能够肯定我在其中起到了一些作用！”他抬眸，近乎偏执地望过来，“拜托了，让我继续研究这件事情好不好？哪怕只是弄明白其中的原理……起码最开始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要把你们救活，我只是不能接受，你们活过来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手里的那个，奇怪的、我看不懂的东西……”
　　于兴的手扒住了我的裤脚，直到这时，我才知晓他作为一个研究人员，对于研究这件事情本身的执著。
　　可是，如果就连他都不知道，那么真相又在哪里呢？我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我明白，就算于兴这家伙或许内心仍还藏有一些秘密，但若想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或许也是我唯一能够指望的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