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俗者偏好(53)

　　“可我仍旧还是你的儿子，母亲也还是爱我的。”夏霁的神色有些僵硬，但如果仔细去听，也能觉察出他声音中的颤抖，或许他正因为自己父亲的话语而感到伤心，只是他看似理智的语气将这一切掩盖了而已，“我现在正在表达我的诉求，父亲，我不喜欢羊咩，他是夏犹清招来的那个园丁的儿子，那个园丁算是个好人，我不求你把他赶走，但我讨厌羊咩，我希望你能给我权力，让我叫他离开。”
　　其实……我还挺意外的，表达自己诉求的时候，夏霁显得那样冷静，的确，他所需要的，仅仅只是夏楷君的一个点头而已，而作为夏家家主，原也根本不必要为一个园丁之子的事情上心。
　　暗暗攥紧拳头，此刻的我没有忘记，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不合理性。
　　“我知道那个园丁的儿子，”夏楷君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夏霁，表情中甚至有那么几分讥讽：“他看起来倒是比你要讨人喜欢得多，是夏犹清想要留他在这里……哈，你是我的儿子？亏你说得出口，你甚至就连赶走一个园丁的本事都没有，我又该拿什么来器重你呢？夏霁？”
　　照理说，夏楷君身为一名父亲，倒也不用刻意说这种刻薄的话来刺痛夏霁，此刻的我多么希望他并非出自真心，而只是因为被书中的设定左右了而已，可是那带刺的语气仿佛带刺的尖刀，就连我听着都觉得痛心，更别说夏霁……此刻他的嘴唇已经颤抖起来，呼吸也变得沉重了，整个身体仿佛都不再有力气，就好像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地倒下去。
　　“现在，夏霁，把枪放下，有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夏楷君的语气永远是那样，带着那种令人感到难以呼吸的不容置疑。
　　夏霁没再看着我，那一刻，他眼里的光已经消失了。
　　而我也没再拉着他，也而只是任由他的手缓缓垂落下去。
　　在那个紧绷而又稍微放松的时刻，又有谁会料到枪响的忽然来临？
　　“嘭——”的一声猛然间响起，脚边地板开裂的声音伴随着不远处女仆惊恐的尖叫，我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抱歉，更新出了一点问题，我好像把43章的内容提前贴到42章上了（虽然根据评论大家好像都没发现QAQ），大家可以清缓存再看，今天更两章。


第43章 43.当我把猫猫抱在怀中
　　开枪的人是夏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差点被打到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啊，跟死神擦肩而过了呢，毕竟在三秒钟之前，这枪口对准的可是我的心脏。
　　但是……怎么说？其实我的内心并没有那种“啊，要死了，耶，还好没死成”的感觉。
　　我只是觉得平静。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有点好奇，子弹穿过心脏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似乎不怕死，起码在这个该死的逼世界里面，我没有那么害怕。
　　而作为开枪者的夏霁，则是显然被吓到了。
　　枪支猛然间脱手，他的身体顷刻间间崩溃地滑落下去，短短不过十秒的时间，我看见他白皙的额头上溢满了汗液，他没有看我，而只是看向那个被他打出了一个小坑的地面，那是弹孔，那一刻我想，他应该是不小心的。
　　可能是因为夏楷君的话语令他情绪过于低落，分神之间，他忘记了什么事情，所以“嘭”的一声，枪走火了，我是这样分析的。
　　夏楷君显然也没有料到枪响的来临，十分罕见地，我在他的脸上望见了错愕、心虚、松一口气的表情，很快，他便找到了自己情绪的发泄口，“看你干的什么好事，夏霁！”再开口，他的声音已是愤怒至极，“我希望你记住，你今天差点在夏家闹出一条人命。”
　　说完，夏楷君的目光看向我，我想，他大概证猜测着我追究此事的可能，在那个瞬间，他或许都已经想好了他会委派哪位律师走马上任，所幸他的眼中还有那么一点点表达歉意的情绪，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让我对他说一声：“哈哈，差点中头奖了呢，这么看来，我还真是幸运。”
　　对于我这番“乖矩”的言辞，夏楷君神色微凝，片刻后见我确实不打算过分追究，他走上前来，向我伸出手：“年轻人，实在是对不起，谢谢你的宽容，今天晚上在我们家吃饭吧，我会再度向你致歉的。”
　　夏楷君肯致歉，我自然不会推脱，同样伸手，我回握了他的虚情假意：“您太客气了，毕竟是虚惊一场，我又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不过我想，这件事应该也不能怪小夏少爷，毕竟您那番严厉的话语，我听着都有些心惊呢。”
　　夏楷君自是听出我的言外之意，不过也只是干巴巴地应和着，并没有其余的表示。
　　此刻的夏霁已经缓慢从地上重新站起身来，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他垂眸，没有看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夏楷君从上至下反反复复地打量了他几眼，最终招招手，叫来仆人收拾这里的残局，对于夏霁，他只是在走之前略微停下脚步，说了句：“你这次可真是差点干了件大事，好好道谢吧，你的同学似乎并不打算追究你做的这一切。”说完，他便迈开步子离去了。
　　到场的仆人纷纷被地上的弹孔吓到，得益于优良的素质，他们还是一声不吭地迅速清扫完毕后匆匆离开了这里。
　　很快，案发现场便归于沉静，这个地方只剩下了我，和站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夏霁。
　　从事发到现在，夏霁一直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夏楷君。
　　走到他身边，向他伸出手，“走吧，回房间去。”我这样对他说，可他只是低着头，回应我的只有沉默而已。
　　维持着伸手的动作，在原地僵硬了片刻，最终我尝试着拉住了夏霁的手，这回他没有表达拒绝，甚至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就好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玩偶，不再有自己的主观判断能力。
　　“夏霁……”我尝试拉动他，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他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看我，就好像刚刚那场对话、那个开枪的动作，已经耗费光了他的所有力气。
　　……他这是怎么了？当我再度鼓起勇气尝试用力去拉他的时候，他的身子却猛然间倾塌，直接软软地栽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也这才意识到，原来夏霁不是不想动，而是……没有力气。
　　看着这样的他，我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走到他身边，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并朝着他卧室的方向，一步步走过去。
　　夏霁的身量不算矮，但搂在怀里很轻，是那种纤瘦的类型。
　　一路上，他都没有怎么说话，放弃抵抗一般，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耳朵贴着我的胸腔……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发现他好像在听我的心跳，就好像……在确认我是否还活着那样。
　　“没死呢，我不怪你。”去往他房间的路有点长，所幸夏堡够大，这一路上也没见到什么仆人，否则事后夏霁回想起来指定又得发疯了。
　　对于我的宽慰，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一路上他都沉默着，而我也就那样抱着他，直到我的脚步停在了他的房门前。
　　执起他的手指，录入他的指纹，而后在门“咔哒”一声开启的时候，我听见他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愣住了，那一刻我的心麻麻的，是一种极为惬意的、说不上来的美妙感受，同样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只是抱着他，走进了他的房间里。
　　关上门，这整个空间便只剩下我和夏霁两个人，我能感觉到，夏霁抓住我衣服的那只手攥得越来越紧，肩头的布料也渐渐地湿了，夏霁无声地哭泣着，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那么轻。
　　那一刻我宽慰了，不再为自己没能顺利失去生命而感到遗憾，因为我意识到这个世界会有人因为我的死而感到伤心……虽然他的伤心八成是因为“不想成为杀人犯”所致，但仅仅是这样，也令我足够继续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