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之古玩鉴定手札(108)
所有人都会被罗汉的神情还有罗汉身上的色彩吸取目光,却忘记了罗汉身后的一些景物线条,流传舒展,和描绘罗汉的技艺一脉相承,但这一片地区在某些角度可以看出很细微的光泽。
如果不是贺老提醒,他们未必看得清楚。
在细细观察这一片地方有些微的与众不同之后,他们就像是被点中了脑门,豁然开朗起来。
吴道子为了烘托出人物肌肤的丰润真实,罗汉身上穿着的纱衣的华丽飘逸,展现出神秘且具有禅意的氛围,会用一种由他首创的技法,那就是多层烘染手法。
但是这种手法流传到后世已经发展得更多了,也能够更好的衬托出人物的质感。
区别在于罗汉垂眸下面看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被树木掩映了一小部分的人的脸。
他所用的多层烘染手法已经有了一些西方传进来的立体画作的意味,但是被深处的枝桠掩映,又像是枝桠的影子落在身上一样,看不真切到底是因为后世的技法发展,还是因为从前画作的朦胧。
这也是容易欺骗人的地方。
至于那些衿印反倒是不要紧了,衿印一定是假的。
叶之鹤小声的和梁仲、项景同解释来由,并且说了说技法的事情。
“……到了明清时期,因为和西方文化有了交流,我们华夏的一些画家也开始吸收西方的技法,比如说在绘画人物方面,就有不少画家偏向于立体化,可以搜一搜明末清初的《张卿子像》,就可以很清晰的发现那个时候的画家在继承传统技法的同时,也开始吸纳外来的技法入画。”叶之鹤点头说道。
一些稍显年轻的,钻研不太深,又或者是专门鉴定别的器物,对书画不是太过于了解的师傅听了也总算明白前面贺老和那些老师傅打的哑谜是什么了。
一时间心里也有小小讶异,怎么偏就这个年轻人能读懂那些老师傅的心思,难道真的和一些人流传的一样,他什么行类的鉴定都会玩?
而且不是泛泛的那种。
梁仲有点书画基础,也懂一些叶之鹤说的,项景同则是在赵丰那里被熏陶过,所以也是一点就通。
“所以这幅画可能是前人画了一半或者小部分,然后后面的人偶然得到了,补足了后面的部分?”梁仲最后下结论道。
“这也只是一种最为可能的猜测了。”叶之鹤点点头,“而且书画这一行,一直都有如旧用旧的原则,就比如我们现在修复书画,也是尽量找的和画同时代流传下来的纸墨,这幅画应该也是一样,所以即便做了无损化鉴定,也是鉴定不出来的。”
第98章 惊喜*龙袍唐窗
前面的人还在沉思那一幅画。
很多地方都是论资排辈的地方, 虽然老前辈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但莫名的有信服力一些。
刚才的话如果是叶之鹤说出来而不是贺老说出来,估计下面的人没有那么快接受。
因此叶之鹤想要达到那种一言就可以让人信服的程度, 还需要多多努力。
大不部分人的目光很快就转向了青铜器这边,
这一尊二十多cm高的鼎并不算太大,但十分精致,跨越了几千年的时光在经过修复之后,还散发着自己的熠熠光辉。
但其实最早的被发现的青铜文化并不是我国, 最早的青铜器很有可能是六千多年在古巴比伦两河流域的造物。
但是因为华夏的青铜时代太过于出名, 因此没有太多人去关注古巴比伦时候的青铜文化。
我国的青铜时代普遍值得是四千多年的商周春秋等时候, 两个青铜时代也有很显著的区别, 古巴比伦时候的青铜时代是以红铜或者青铜为主制造切割器械的时代,而华夏的青铜时代则是以青铜为主制造礼器的时代。
所以研究华夏青铜器能够看到的很多东西都是礼器,制作精美, 种类繁多。
叶之鹤略略的和他们说了青铜器的几个大类,礼器、乐器、兵器、工具、车马器, 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礼器。
尤其是西周之后, 制定了更加森严的礼制,青铜礼器被赋予了‘藏器于礼’概念在,在形制上要求越发的严格起来。
前面的人慢慢的移动着,这样可以更好的观看整个青铜器, 不乏有人用放大镜凑到前面看着, 都十分有序, 一个看完并没有多久就会退让位置, 让后面的人继续看。
叶之鹤和梁仲他们也再次排序, 再次上前观看。
之前他们也只是挤在人群当中。
议论这件青铜器的人很多,如果是到了后面朝代, 两个不同的政权过渡之时,一朝天子一朝臣,皇权之下,器件的改变也十分明显,但这是几千年前,很多后面形成定制的事物都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依旧只是继承前人的慢慢发展。
“小叶,你有什么看法?”孙旺也凭借他那体型微微用力就挤了进来。
他们两兄弟还是看得瓷器比较多,但早年的时候在古玩市场里摸爬滚打,对于别的种类的东西也还算是有些经验,有一番自己的心得,因此也和叶之鹤一样到处蹿着。
“西周早期。”叶之鹤肯定的说,“我敢说你们最近肯定都没有看圈子里新出的一片文章,如果看了,估计一下子就鉴别出来了。”
看文章?这倒是有些新鲜了。
说是求新,但文玩圈子里的信息更迭比较慢,大家也都是比较相信那些长久流传的鉴定方法,现在的最新研究和他们似乎隔得太远了。
“什么文章?”孙兴也挤进来了,一听就来了兴趣。
“《论青铜器的纹饰变迁》,张教授写的那一篇论文,是根据许多出土青铜器上面的纹饰的演变的合理猜测,这个猜测已经得到了学术界绝大多数学者的承认。”叶之鹤点出了文章的名字。
孙家两兄弟包括梁仲、项景同甚至是周围听到这篇文章名字的人都开始搜索。
叶之鹤明白,其实这一次鉴定青铜器考的并不是坚定技术,而是看大家是否与时俱进。
只要关注一些学术界最近的热门话题,这尊青铜鼎甚至都无需关注什么太多别的什么东西,只要观察上面的纹饰就已经足够一目了然。
梁悯康看着人群里的有些人冥思苦想,尤其是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老师傅,也是微微叹气。
可是看到叶之鹤他们以及周围一圈的人都在看手机,然后又看看这尊青铜鼎,有些了然之色,他也开始好奇,他们到底在看什么?
总不可能是在作弊吧?
其实还真的像是在作弊,现在他们在看参考文献,可不算是在作弊吗?
但这场不算正规的考试也没有不允许他们看参考文献,就是临阵上场才磨枪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而根据文章他们一下子就发现了青铜鼎上的蝉纹的不同。
正如同叶之鹤之前所想的一样,商代时候的蝉纹通常处于一种未成虫的状态,而到了西周时候的蝉纹已经开始发展的更加精致,蝉的两侧开始出现翼翅。
除了蝉纹,还有就是这上面的铭文。
商代早期是没有铭文的,中晚期开始出现零星的铭文,晚期的时候开始出现一种叫做波磔体的铭文,字体首尾尖,中间粗。
一直到西周中期,铭文渐渐变得规整,后期甚至开始出现一种叫做‘玉著体’的铭文,有些甚至有格韵。
这一个鼎上的铭文不少,并且呈现出一种波磔体逐渐演变的过程,这也给他们判断这件器物为周鼎加上一层砝码。
“我觉得是商晚期的,而不是西周时候的……”一个年纪比较大,看起来有些犟气的老头马上就脱口而出,并且给出了自己的证据,比如饕餮纹,比如这个鼎的形制。
但都有些牵强。
依旧有人分立两边支持。
这个时候一个人出声道,“我觉得是西周早期而不是商晚期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关注一篇叫做《论青铜器的纹饰变迁》的文章?看了之后你们就明白了。”
梁悯康看过去,这个人比孙家两兄弟老成一些,也是站在叶之鹤身边的一个人。
协会里连孙家两兄弟都是年轻人,而且孙家两兄弟都算是比较出彩,所以才有资格出席这两天的线下鉴宝会,被称作一声师傅和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