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帝为后(60)
那真实的窒息感令容呈猛地睁开眼,浑身冷汗,急促的喘息声在死寂的牢房里回响。他坐起身,看了看四周,没有关鸿风,黑暗的牢房只有他一个人。
窗外一道紫电劈了下来,轰隆作响,容呈心里忽然有些不安,许是因为这个梦的原因,他靠在墙上,再也睡不着了。又是一日过去。
是夜,容呈躺在干草上歇息,隐约间感觉有什么湿滑软腻的东西爬上了他的身体,异样的冰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借着窗外稀薄的月光,看见一条暗褐色的五步蛇缠上他的脚踝,吐着信子往上爬。
容呈脸色变了,他猛地站起身,甩开脚上的蛇,背脊紧贴着在墙,浑身紧绷,一动不敢动。大大小小的五步蛇在地上窜动,竟有十多条。
容呈来不及多想为何牢房里会出现毒蛇,他一动,那些蛇便吐着血红的信子朝他爬来。蛇潮—一般。
容呈朝牢房外大喊,可无人回应,风簌簌从窗子扑进来,浑身发凉。看来还是有人故意将蛇放进来的。有人想要他的命。
容呈深吸一口气,贴着墙面小心地往旁边走,猛地往牢房门口跑去。
牢门锁住了,任由他怎么去扯,也无法打开,他用力拍门,外头始终没有动静。已无退路。
那些蛇飞快游了过来,就在容呈认命之际,一个火把突然出现在面前,照亮了整间牢房。容呈猛地回头,只见潘太医在身后手持火把,用力朝牢房里挥舞着,驱赶这些蛇。蛇群们怕火,不敢再靠近容呈,却嘶嘶地吐着红信子。
潘太医余光瞥见什么,他把火把交给容呈,拿起一旁的木凳,狠狠砸向牢房的门。
一下又一下,容呈死死盯着面前的蛇群,耳边突然响起"砰"地一声,牢房门打开,潘太医飞快将容呈拉了出去。蛇群一涌而出,躲在暗处的狱卒们这才着急了,赶紧冲进来杀蛇。一盏茶的功夫,地上全是蛇的尸体,血流成河。
狱卒斥了几句潘太医,潘太医只好又用银子贿赂,说了不少好话。容呈则死死盯着这狱卒。
蛇的尸体被清干净了,容呈又被狱卒关了进去,两人隔着门说话。潘太医后怕地问∶"是谁做的?"容呈盯着地上的血迹,没说话。可想而知,只可能是皇后的母家人做的。除了他们,没人这么想他死。
容呈轻吸一口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辰,若是没有要事,潘太医断断不会冒雨前来。潘太医面色复杂,欲言又止,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容呈盯着他,"有话直说吧。"他寻思着,应该是关鸿风回来了。他只盼着关鸿风杀了他,能给他个痛快。他这辈子已经疼够了。
潘太医小心地看了眼容呈,抿紧嘴唇,迟疑道∶"皇上出事了。"
第62章 朕保不了你了
关鸿风出事了。
据说他去了南边一带,皇后薨了那日突然下起大暴雨,洪水爆发,关鸿风被卷入了大水中,虽然及时被救了上来,却昏迷不醒。
如今皇帝已回了宫,昨夜经过太医院全力救治,皇上终于醒了过来。可当今天子正在养病,皇后的事迟迟无人敢提,生怕影响皇帝的病情。容呈听完这番话,"所以关鸿风还不知情?"潘太医点头,面色凝重。
关鸿风的病一日未好,容呈便要在这牢狱之中待多一日,可如今皇后母家已经对他动手,今日是毒蛇,说不准明日还会不会有阴谋。潘太医走后,容呈背靠着墙滑坐在地上,鼻尖充斥着蛇尸的血腥味。这一夜,大雨依旧,震耳欲聋的雷声远远传来。
容呈靠着墙昏昏欲睡,天气冷,他又病了,单薄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无用的取暖。寂静的黑夜里突然响起细微的吱吱声。
容呈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牢房外一个黑影立刻消失不见,密集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窜进了牢房。上百只硕鼠被投入牢房,吱吱喳喳的叫。容呈扶着墙从地上站了起来。果然,那伙人又动手了。
硕鼠虽无毒,但若被咬伤,没有及时救治,能不能活命还说不准。
硕鼠们直奔容呈而来,仿佛看见了生肉,眼是红的,牙是尖的,来势之猛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下一刻,一道寒光闪过,容呈从袖口里亮出匕首,狠狠扎进来到脚边的一只肥大硕鼠,几息之间,鲜血溅出,鼠毙,睁着眼没了气。容呈重重喘了口粗气。
匕首是他托潘太医带的,他知道皇后母家不会轻易放过他,潘太医也不可能次次救他于水火,他只能靠自己。死了一只硕鼠,还有无数鼠群冲来,踏着软臭的同类尸体朝他扑来。
容呈站在墙角,刀子如雨点般落下,一下又一下,眼睛红了,模糊不清,耳边充斥着狂风暴雨声、鼠叫声,如百鬼夜行,要将他烧成灰烬。不知过了多久,牢房里终于静了。
硕鼠的尸体躺得到处都是,密密麻麻,惨不忍睹。一股子血腥臭气扑面而来。
容呈跌坐在干草上,匕首哐当砸向地面,他闭上眼,头靠着墙壁,长长舒了口气。第三日,是蝎子第四日,是蜈蚣。
第五日清晨,狱卒悄悄来了牢房外头,打算看看容呈活没活着。这么多日过去,总该死了吧。
可狱卒探头往牢房里一瞧,遍地动物的尸体,容呈安然无恙靠着墙,脸色惨白,嘴唇也是白的,白竹似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沾血的匕首,衬得妖冶又诡异。
狱卒的心狠狠跳了一下,急忙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这夜,什么也没有出现。
容呈依旧睁着眼,匕首在手里握得紧紧,一刻也不松手。他睁的眼酸了,眼眶发红,漂亮的眼睛布满血丝,眼泪将掉不掉。外头终于天亮了。
容呈始终悬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他闭上眼,眼睛酸得厉害,却不让眼泪掉出来,仰头憋了回去。约一刻钟后,狱卒来了。
他将两个破旧的碗扔进牢房,居高临下瞧了眼容呈,嗤之以鼻,抬腿走了。
容呈挪动着发麻的四肢来到牢门前,低头一瞧,两个碗是空的,什么也没有。他怔怔看着,一动不动,仿佛定住了一般。
直到狱卒经过,他沙着嗓子问∶"为何我的碗是空的?"
面前的狱卒和另一名狱卒对视一眼,嗤道∶"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吃完了,还敢睁眼说瞎话!"
容呈抬头看他,那冷漠带着肃杀的眼神令狱卒十分不快,挥起的鞭子狠狠弹在牢门上,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他抓着鞭柄指了指容呈,威胁说∶"别给我闹事,否则有你好果子吃!"说罢,便转身离开。
临走前,狱卒嘴里还嘀咕了一句,"活该你不早些死,外头的人不会放过你的。"容呈回到墙边,靠着墙坐下。
看来是外头的人见杀不死他,收买的狱卒索性断了他的水粮,打算将他活活饿死。容呈仰头,长长吁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他倒异常想念予安。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
容呈只恨没在死前将予安救出去,可他身不由己,唯一会帮他的潘太医也没本事从王府救人,他更不想牵连潘太医。巳时,潘太医来了。
这回他来得艰难,许是狱卒知道容呈能脱身是拖了潘太医的福,故意为难他,不肯放行。这回潘太医比以往使多了两倍的银子,才得以进了牢狱。他来到牢房,见容呈还好好的,忍不住松了口气。潘太医面露忧愁,"我听说,前几日.你这里不太平。"他满眼担忧,说话真心实意,不是作假。从以前到现在,只有潘太医待他如人一般。容呈平静道∶"你来这,是关鸿风有消息了么?"潘太医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被他清晰捕捉到。容呈轻轻吐了口气,"你说吧。"
潘太医迟疑道∶"皇上醒了,已经从宫人那里知道了皇后薨了的消息。"容呈没什么意外神色。
关鸿风迟早要知道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容呈轻声道∶"他怎么说?"
潘太医摇头,眼里化不开的浓郁,"皇上将宫人驱了出去,一个人在养心殿里头,至今还没出来。"容呈点点头,"我知道了。"
潘太医欲言又止,可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次死的乃是一国之母,恐怕皇帝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留情。容呈这回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