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119)
那年的李元阙看不见,光渡要贴身帮他,那时年纪太容易冲动,天天羊肉吃得更是上火,有些事也是难免。
夏国十五六就成亲的男子比比皆是,他们虽从不曾逾矩,可那个时候……李元阙毕竟长得很合乎他心意。
光渡按下一口直冲胸襟的酸涩滚烫的气息。
而李元阙冷静疏离的模样,却又将光渡从过去拉回当下,“所以,光渡大人派人找我,是有何要事?”
光渡熟练地打起官腔,“朝中、军中诸事,我的人能打探到的终究有限,而如今前线状况关乎我朝廷之局,也关乎你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以着人请王爷过来商谈。”
他们回到最开始的目的。
与李元阙见面,终于让光渡确定了最前线的军报,这些情报很有用,隐隐能推出蒙古的动向。
光渡在心中盘算,便知道皇帝如今是多么的焦头烂额。
……他该回去了。
再不回去,他多年在朝中辛苦经营废于一旦,这三年的隐忍,也将付诸东流,他怎么可能甘心。
即使光渡知道,他此去艰难,生路渺茫,但他绝不会不战而退。
李元阙顺着光渡伤前于暗中执的局,颇有默契的扮演着自己的部分,他如今退隐暗处,看朝上这一趟浑水,搅出一个清浊分界,再择机出手。
他坐拥西风军,可此时揭竿而起去硬碰硬,绝对是下下策。
李元阙离开前线,金兵和蒙古看在眼里,又怎么可能毫无想法?
观如今军情,光渡猜得出来,李元阙八成早就背着所有人,在背后与金国做过交易,才有这次拿下东胜州,并在前线协助骚扰蒙古的机会。
金国狼子野心,不可深信,但纵横捭阖之道,却少不了金国作为助力。
夏国是块夹在宋、金、蒙、辽之间的一块肥肉,若是边境西风军班师攻回中兴府,留下毫无自保之力的边疆百姓不说,还会给觊觎夏国已久的蒙、金趁虚而入的机会。
金国暗中的新盟,着实不稳,而之前数载金夏开战,恩怨不休,在这种时机上撤下边境军力,更是很难保证金国不会就地反戈。
毕竟李元阙并非国君,与金国甚至不能留下明面上文书的约定,这薄薄的一纸约定,本就难以追查根源。
所以李元阙不能直接开战。
否则西夏国在立刻进入内战的同时,会将大好领土,拱手相让边境虎狼。
李元阙也绝不会为了权力之争,就对边境百姓做出这样的事。
此为一难。
第二难,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掀起夏国朝内动荡后,再迅速平息稳住局面?
李元阙无法将自己的兵全部渡入城内,皇帝想必如今定是严防死守,此事动静太大,难以操作,精兵铁鹞子虽勇武,还有数十人战胜两千精兵的战绩,但天时地利都不再相同,不可能原封不动地就地复刻。
铁鹞子冲刺强袭虽勇猛无敌,只凭六十多人,决计无法进行攻克中兴府的皇城内墙。
中兴府围墙厚重,易守难攻,更遑论皇帝如今以“扼守要塞”之名调派的兵力,只要皇城坚持十二个时辰不破,就必然能等到援兵。
就算李元阙打得赢,那也必定死伤惨重,死的都是西夏的兵,到时候一个积弱的夏国,又该如何震慑临边诸国?
他们只能隐藏在暗处,在暗中摸清所有状况,不能轻易出手。
要么一声不响,不轻易显露行踪,要么点燃这把火时,就必须有把握一夜之间,将一切烧个干净分明。
这就是光渡必须要回去的理由。
必须有人摸底,从夏国朝内接应……他必须去,这是只有他才能做的事。
只希望他消失的这段时间,能在皇帝面前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皇帝疑心太重,若是走漏消息,知道他在李元阙这里养伤,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还有那个乌图……
乌图在皇帝身边,身上太多疑点,光渡都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想干什么。
“等光渡大人伤好了,要走,我不拦你。”李元阙说这句话的时候,始终不曾看他一眼,“……也拦不住你。”
李元阙仿佛漫不经心,视线只在光渡这卧床养伤一个多月的屋中摆设上来会打转,“光渡大人既然要两头下注,那就做戏做到底,我知道你缺什么,我自然会准备相应的诚意……我会派人助你,这几日,便陆续到你身边,听你调遣,全无二话。”
光渡:“……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大概差不多吧。”
但李元阙没有多说,反手从干梅花中挑了一支,亲手插-进了房中净瓶,“既然已经和光渡大人商量停当,我便先告退了。”
“……王爷去的真快,原来王爷房中也有了红颜知己,迫不及待地要和我避嫌了。”光渡不会放过李元阙的那半句话,拿出了李元阙最不喜欢的虚伪笑容。
他还是试探了一下,但符合光渡这个身份一向给李元阙的印象。
李元阙顿住脚步,终于望向了他,“你很好奇?”
光渡抱着双手,站在原地,脸上是为微着挑衅的戏谑,“毕竟王爷可是拒绝过我的人,你要知道,能拒绝我的人并不多。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赢过我,我确实是好奇的。”
“光渡大人,我之前并未反驳过你,只是因为不想多做纠缠,可我从未说过,我不好南风。”
光渡怔住。
李元阙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甚至主动道:“你若是好奇,要不要亲自到我房里去看?”
这一次,光渡沉默了。
李元阙何时变得如此狡猾?
滑不留手,光渡的几次试探都轻轻滑开,却又恰到好处地回答了问题。
还有李元阙……为何今日会承认,他喜南风?他什么时候……不对,这是赶着话来噎他,还是在做别的什么试探?
……一定有什么线索,被他忽略了。
光渡脑海中思绪万千,心中砰砰乱跳,慌乱难言,他尚未理清分明,李元阙已走到了他身前。
这是今日相会以来,李元阙离他最近的一次,光渡心中猛然一慌,向后退了一步。
“我这个人很念旧。”李元阙声音温柔下来,“我喜欢的人,长得并不好看,和光渡大人你——完全不一样。”
光渡瞳孔微震,慢慢道:“王爷喜欢……丑的?这……确实与众不同。”
李元阙退后一步,拉出了一个疏离的距离,“嗯,先告辞了。”
第80章
腊月寒风朔朔,在这座西北边陲的小城里,光渡昏睡了近两个月。
春节已过,他已经与中兴府单方面失联了许久,或许皇帝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总要回去的,在逐渐失去皇帝对他的宠信之前,这盘棋还没下完,他还有许多棋子没放下。
只是接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将是为了迎接另一位主君。
归程已定下,在重新投身风暴前,这是光渡最后偷得的安宁。
光渡的伤势已然大好,今日终于得到了宋珧的许可,光渡准备出门透风。
这还是他伤愈后第一次走出门外,他想亲眼看一看这座小城的模样,他在这里本能的感到安心和亲近,这里是李元阙管理的地方,是西风军兄弟驻扎的城镇,是李元阙心腹接手掌管的地盘。
在这里的,是他心中认定的兄弟,是朋友。
是安心之处,他可以稍作休息,是最后的懈怠之机。
城门上的彩带在晴空下飘摇,街道小巷上还有几家不曾收起来的灯笼,对联上仍是新墨。
来往之间,尽是些陌生的面孔,当地百姓生活一如往常,战火短暂地波及过这个城镇,可如今已经看不到这里的人民受过惊扰的模样。
光渡在梦中度过太久,如今走上街头,竟然一时有恍如隔世之感。
雨霖在他身边前前后后布了人,便装沿途跟随保护,光渡一眼就看了出来。
不出意料的,李元阙也派人跟着他。或许是监视,或许是保护,或许两者皆有,但无论哪一种,都符合他们此时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