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146)
“你是三月出生的,再过半个多月,便是你的生辰了。”
光渡倒是不会忘记自己的生辰,他与宋珧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在过去的十天里,他已经接连收到宋珧第三封信了,每一封,都在问光渡他能不能回中兴府,但都被光渡给摁下了。
生辰而已,光渡道:“陛下还记得。”
“你的日子,孤怎么可能会忘?”
皇帝拉上光渡的手,正还要说什么,却见光渡抬头看向了内殿大门的方向。
顺着目光望去,皇帝看到在那里探头探脑的乌图。
皇帝难免不悦:“又什么事?”
乌图一溜小跑进来,脸上的神色又是畏惧、又是为难:“陛下,郭妃娘娘说身子不舒服,叫陛下过去看看。”
皇帝压下心头的烦躁,他转头去看光渡。
光渡脸上云淡风轻的,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他借着这个缘故,把手抽了出来,退后一步。
殿中窗户明明是关着的,皇帝却感觉仿佛寒冬腊月的雪风吹了进来,吹散了满殿花团锦簇的温暖。
这个人以前不是这样的。
皇帝有一瞬间,怀念起将十五岁的光渡拘在他宫中的模样,以前光渡一无所有时,会伏低做小,会察言观色,会把酒添香,如今虽然依然在为他分忧,但官做得越来越稳,人也越来越冷。
……可是更好看了,叫人实在对他生不起气来。
至于这个郭妃……
皇帝已经有些烦了,但又实在看重人家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只好按下心头不悦,继续问:“叫太医了吗?”
乌图低头道:“已经叫了太医,可娘娘还是惊惶不安……”
光渡借故告辞,“臣想起还有些要务需要出宫处理,陛下还是去看看吧。”
皇帝只得道:“也好。”
到了三月,贺兰山以北的土地仍是寒意彻骨,今年的冬季格外的长,夜里的风也冷得。
但走出太极宫,光渡感受到刺骨的冷风吹在脸上,却格外神清气爽。
如果可以,他确实不愿应付皇帝。
但他躲得过一日,躲得过两三日,皇帝的心思不淡,只靠躲着总不是办法。
月上中天,光渡踏上了离宫的路,直到他确认自己一步踏出站在了宫门外,胸中紧绷的那根弦,才得到了舒缓。
暗卫不作声的跟了上来,光渡备马离开。
只是他看见,宫墙外有一抹眼熟的背影,正在转身没入宫外街巷,别人或许很难留意,但光渡夜中视力无碍,他目光掠过那个身影,便停在了那里。
暗卫唤道:“光渡大人?”
光渡出神出得并不明显,回神旁人也看不出来,他一言不发,翻身上马,在空旷寂静的道路上奔驰。
没别的意思。
他现在回去,就看看李元阙在不在家,如果他适才看到的身影是李元阙,那有些事也由不得他不去多想了。
第102章
光渡携一身寒风策马而归,走到自己卧室门前时,才将那寒气未散的大氅除下。
他的住处伺候的人极少,也只有几个粗使的小嘶候着,见他风风火火的回来,也不多话,只是递上了一碗小炉上一直热着的汤药,和一壶清口的热茶,便无声退下去了。
退下去很好。
光渡不动声色,心中却想着一会他要见李元阙,见到便可以判定自己适才是不是看错了人,如果不是,就摸摸李元阙这是想做什么。
会面暴露的风险越低越好,如果真不小心被人看到,他会当场解决一切活口,无论遗患。
今夜跟在光渡身边的,是都啰耶和另一个暗卫孙五,按照过往几日和皇帝的要求,他们应该在光渡卧室外守夜。
如今这些暗卫都不藏在暗处,而是在明面上行看管和保护之职,皇帝近来重用光渡,但却依然保留着这最后一层钳制,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光渡便道:“你们两个都在门外等我。”
孙五明显的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应下。
他将目光移向都啰耶,都啰耶则是相当配合的不说一句反对,只转身往外走。
可是孙五皱了眉,没有追随都啰耶的动作,他依然站在光渡的面前,双眼虽不敢直视光渡,却也没有让开的意思,“陛下吩咐过,光渡大人身边,哪怕是夜晚入睡时,也必须……”
“够了。”
光渡打断了孙五的话,他冷淡的审视着孙五,不过数息时间,便已作出决定,身边的人跟太紧,早晚他都要有所动作。
他给都啰耶递了个眼神,直接转身回房。
“孙五。”都啰耶伸出手,按照光渡的意思,将人拦在门外。
门严丝合缝的关上了,从里面上了栓。
孙五将手压在腰间配刀上,“你这是什么意思?叶二?”
都啰耶拿出了一枚点漆碧鸟的木钗,那是小宋娘子今天派人送过来给他的,果然这银钗一拿出手,孙五脸色便是巨变。
“你……你把她怎么了!?”
都啰耶不慎熟练地威胁道:“陛下的暗卫本该都无牵无挂,你在外面却私自娶妻,若说违背陛下命令,可实在不敢当。”
“不过你倒是放心,我只是将你藏在宣化府的娘子,接到了稳妥的地方养着,保准陛下是找不到的,你这娘子过得怎样、甚至是生是死,可全看你对她的心了。”
以往,都啰耶只会在战场上直来直去的杀敌,如今在光渡身边跟了一阵子,见识了几分中兴府的官场,他也学会了如何皮笑肉不笑的说话:“安心听话行事,总没人想要你们的命,你这娘子也是幼时失散的青梅竹马,能再次相逢也不容易。更何况光渡大人本就是陛下那边的人,我们听陛下的话,更该听光渡大人的话,不是吗?”
……
光渡回到卧室,便推开衣柜,自己从暗道中跳下。
果然时机刚刚好。
他截到了刚走了一半的李元阙。
李元阙一身寒意,显然也是刚刚从夜色中而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只是个子太高了,要猫着腰才能在这地道中行走,连绑在身后的长发也从身侧垂落,发尖几乎垂到地上。
只是在他看到光渡的那一刻,眼神才有变化。
漆黑无光的地道,李元阙竟也不打盏灯,好在也没撞到什么。
这是仗着自己当过瞎子,所以一个人摸黑行走也很熟练么?光渡短暂的岔开了思路,想到了过去,李元阙在看不见的那个时期,摸过一遍路。,就都差不多能记在脑海里。
更何况他现在眼睛是好的,早上看过一遍路,就能在脑海中牢牢记住。
光渡手中持着烛,“王爷,这边来。”
这是地道里挖出的一个空场,足够高,用木梁和石料加固过,光渡以前就会偷偷找机会避开监视,下到这里来练刀,维持身体的敏捷和力量。
如今一切武器都已经拿走,不会引起怀疑,但至少能让他们两个高个子站得下,不必再弓腰驼背。
光渡点燃这空场中土壁上的烛台,让这里更明亮了一些。
即使李元阙如今眼睛复明,但在光渡熟知他底细的,知道他这眼睛终究比完全没受伤时要差一点,比如说昏暗之处比常人更难以视物。
李元阙个子太高,光渡不想磕到他的头,毕竟他便是外伤所致失明,这个节骨眼上,李元阙的身体可出不得意外。
光渡试探道:“看到王爷如此模样打扮,我便知道,我方才在宫外没有认错人。”
李元阙收回了打量四周的眼神,“光渡大人好眼力,我不过是确认一些东西。”
“哦,王爷想看什么?或许我能分忧一二。”
李元阙微微一笑,避开了他的眼神,“不过是确认一下……皇城内外夜间的巡军罢。”
李元阙在说谎。
至少是不完全的说谎。
光渡微微眯起了眼睛,却不准备揭穿,因为有所隐瞒才是正常,李元阙本不该告诉他这个佞臣心中的计划。
“王爷漏夜前来,意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