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个长工当老攻(4)
被瞬间裹成粽子的薛照青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这是什么神操作?薛照青挣扎着想摆脱开那汉子的桎梏,只是这蛮汉子力气实在太大,他挣扎半天竟动弹不得,薛照青也不敢大声叫唤,万一被家里族人看到,他堂堂薛家大少爷被一个长工抱在怀里非礼是怎么个回事?所幸,他放弃了挣扎,任那汉子抱着。
可那汉子似乎并不是想要非礼他,见他不再挣扎,那人反而稍稍松了松臂膀,一只手顺着他头发捋着,一边说到:“不哭了哦,抱抱就不哭了。”
薛照青噗嗤一下偷笑了出来,这家伙,把他当三岁的孩子哄了么?只是这哄人的办法虽然拙劣,可这汉子结实的胸肌,还有有力的胳膊倒让他觉着踏实,就连他身上汗碱子里渗着的腥臊味儿,这会儿闻起来,也让他安心无比。
薛照青稍稍推开牛耿,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看着汉子一脸担心,心里不知为啥,非常受用,他从孝衣腰带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掏出一个白色小方块,放在了牛耿手里。
“这是啥哩?”
“你尝尝看。”
牛耿想也没想,小小的一块被他一下放在嘴里,咯吱咯吱咬成了碎片,瞬间就下了肚。
“好吃不?”薛照青问道
“好吃,甜哩,跟伙房里的糖一样甜。还有不”
薛照青翻翻白眼:“这可比伙房里的糖金贵多了,多好多好多的糖才能提炼成这一小块。”
“那咋要干这浪费粮食的事儿?吃糖不就行哩?”牛耿挠挠头皮。
薛照青无语,也不去理他,自顾把那小包放回到自己衣服腰带里,说到:“还想吃冰糖不?”
牛耿立即点点圆乎乎的脑袋瓜子。
“那你明天这个时候还来这找我,你听我的话,我就给你。”说着,薛照青理了理靠在树上时松散了的头发,也不回头看牛耿,自顾自的走了。
“哎,你还没跟我说你是谁哩?”牛耿喊到
“你掘的那个坟,是我亲娘的。”
牛耿在心里算着,忠叔说这坟是东家大太太的,东家大太太是这少年的亲娘,那这少年岂不就是薛家的大少爷?自己未来的东家?难怪能有这么金贵的吃食。
牛耿这才反应过来这少年是谁,可环顾一圈儿,这没遮没盖的坟地里,哪里还有大少爷的半点儿影子?
牛耿摸摸脑门子,咂摸咂摸了嘴里还有点儿的甜味儿,拾起榔头又重新回到大太太新掘的墓地旁边,拿起铣,一下一下的把地往下掘着。
管他老爷少爷哩,他是个长工,只要好好干活,老爷少爷都不会亏待他哩。
后面几天,每天傍晚,只要那哭声响起来,牛耿就跑到那颗老榕树后面,让薛照青抱着,牛耿觉着这大少爷可能是把他当成人形手绢了,经常鼻涕眼泪蹭的他一身,哭完哭够了,再给他块冰糖吃,陪他说上几句话,直到坟掘完了,墓挖好了,大太太也给埋了,这娇贵的大少爷也没影儿了。
后来牛耿才从忠叔嘴里知道,那薛家的大少爷考中了秀才哩,被西安府最大的书院请去做先生了。
自此,这薛家大少爷便再没在他面前出现过,虽说逢年过节的,人也回来,可哪个主家的少爷能单独来看一个小小的长工哩。牛耿渐渐也就不再想他了,只不过偶尔夜里做梦,脑子里想着从前冰糖的那个味,哈喇子能流上一炕头。
“耿子?耿子?”
“……啥?”这边儿想着从前的事儿想入迷的牛耿,听着有人叫他。
“你咋地啦,怎么发起呆来了。”牛耿他娘拿一只手在儿子面前晃了晃,见这孩子连个眼珠子也不眨,急了,拿起手里纳鞋底的粗针顶头穿孔那边儿就着牛耿的腿就戳下去了。
“哎呦!娘,你干啥嘞?”牛耿一下躲了老远,揉揉腿,不懂老娘在想啥。
“你在那一坐起来,动都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狐狸精把你的魂儿给勾了去了,吃饱了别愣着了,赶紧睡觉吧,省着老点着这灯,费油。”牛李氏放下手里的鞋底和针,起身掀了帘子回到自己的小茅屋里,走时回头看看牛耿,不由的叹了口气:她这个儿子,哪都好,就是这愣头巴脑的劲儿,啥时候能好哟。
“哦……知道了么,娘。”牛耿应到,到院里用井水随便擦了两下脸,进屋把灯一吹,睡觉!
☆、第 5 章
牛耿昨儿一晚上没怎么睡踏实,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得,又是一炕头的哈喇子,他擦擦嘴,好像梦里又能尝到那股子甜丝丝的味儿。
这一天下来,早饭午饭吃完后,牛耿嘴里都没啥味儿,跟中邪似的,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快到傍晚的时候,薛忠跑到地里找他。
“咋了忠叔?”牛耿擦擦脑门子上的汗,问道。
“手里的活先别干了,你先跟我来。”薛忠拽着他撂下收麦的镰刀,牛耿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咋了么?这活还没干完哩。”
“喜事啊,牛二,你小子摊上天大的喜事了!”
“啥喜事?我咋不知道?”
“老爷着人下来说,让你小子以后每天傍晚去大少爷屋里学写字,学记账哩。”
“啊?!”牛耿一下愣着了:“啥?!让我写字记账?老爷是糊涂了么?我这笔咋拿的都不知道。”
“你个愣子,说啥呢么。”薛忠不管这么多,拽着他往前走:“这不是让大少爷教你呢么,听说还是大少爷亲自挑的你哩,说你实在,学会记账以后不坑主家,忠叔我老喽,原本就打算回乡带孙子哩,这主家一直没个会写字记账的接替,我这才一直干着,这下好喽,你这孩子学会以后,我就能回乡了。”说着把牛二拖到井边儿,拿桶打了水,递给他一块布,说:“快擦擦,这一身的汗味儿,回头大少爷再嫌弃你。”
莫名其妙的被忠叔洗干抹净,还硬给他光习惯的上半身罩上了个短衫,牛耿忽然觉着他有一种洗干净被人卖了的感觉。
进了主家的东侧后院儿,牛耿浑身不舒服,怎么看怎么觉着这不是他这个粗人该来的地方。这院子装点的雅致极了,刚进小院就能看到一座雕刻精致的太湖石假山,假山周边围着一圈用花盆养着的菊花,小院儿的角落里还养着错落有致的青竹,还有很多牛耿叫都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往院里走上几步就是大少爷的厢房,中间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两边各一个八仙椅,那桌子的正上方还挂了一副画,那画上画着个拱手而立的老头子,脑门子很大,胡子很长。
牛耿探着脑袋看那画,拽拽身后的薛忠,问:“忠叔,这画是谁啊?主家的老祖宗么?”
“那是孔圣人的画像。”一道清冽的声音从院门的方向传来,牛耿回头,看到一个着青绿色长衫的男子立在门口,他双手背后,站在三级楼梯上,上吊着的丹凤眼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自己,小小的瓜子脸微微上扬着,朱红色的小嘴上下抿着,似乎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大少爷,您回来了。”薛忠忙迎了上去:“按照老爷的吩咐,牛二这孩子我给您带过来了,以后就让他在您这学写字,学记账。”
“好哩,谢谢忠叔,您赶紧去歇着吧。”
“好哩,大少爷,牛二这孩子有点愣,您教他的时候,可别着急啊。”
“放心,忠叔,我肯定会好好教他的。”说着,薛照青意味深长的看着牛耿,那眼神看着牛耿后背直发凉。
“进来吧,还愣着干啥?”送走了薛忠,薛照青领着牛耿进了自己的屋,进了屋以后,牛耿才发现,这厢房里面还别有洞天,厢房的东侧应该是书房,挂着好些个笔墨纸砚,字啊画啊的,厢房的西侧应该是大少爷的卧房,牛耿偷瞄了一眼,咦,这男人的卧房咋还精致成这个样子?雕花的大床不说,床上那金丝线绣成的软布枕头,还有床上绣着粉红色菊花的被子褥子,更别提这屋子里咋还泛着一股子奇怪的香味儿?
闻惯了性口味儿的牛耿反而不习惯这味儿,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这是咋了?”薛照青见他喷嚏不断,不禁问道。
“这屋里是啥味儿么?熏的我鼻子痒痒。”牛耿蹭蹭鼻子,又打了几个喷嚏,
“能有啥味道,左不过是些书本墨水的味道。你过来闻闻看,是不是这个味儿?”说着引了牛耿走到书房,拿了墨迹尚未干透的砚台放在他的面前。
“阿嚏!”牛耿一个打喷嚏打着,差点没喷了薛照青一脸。
“就是这个墨水的味儿哩,少爷,我是学不了写字哩,我还得去饮牛饮马哩,我先走啦。”
“站住!”薛家大少爷一声喝,牛耿乖乖的定在那一动都不动。
“转过来。”牛耿默默的把壮硕的身子转过来,耷拉着脑袋,不敢看薛照青。
“走过来,坐好。”一步迈一步,牛耿听话的坐在薛照青对面的椅子上。
“我问你,你干活是为啥?”
“挣粮食啊。”
“挣粮食是为啥?”
“娶媳妇哩。”牛耿傻乎乎的笑着,看着大少爷的脸,嘿嘿,真白,真好看。
薛照青暂且把心里的火压了压,吓跑了这愣子以后可就不好办了,他微微一斜脑袋,语气稍稍柔和了些。
“你学会了记账写字,我爹就会给你更多的粮食,更多的工钱,你不想要么?”
“真哩?”牛耿在脑子里算账,工钱要是能涨,那岂不是他能更快赚够接亲礼和娶媳妇的花销,可看看眼前看都看不懂的“鬼画符”,牛耿还是觉着这事儿他学不来。
薛照青站在牛耿对面,这汉子这一会儿变来变去的脸色被他尽收眼底,见他到现在还是犹豫不决,薛照青咬了咬嘴唇,从怀里掏出一块冰糖来。
“你每天来跟我学写字,记账,我跟小时候一样,每天都给你一块冰糖吃。”
冰糖?!牛耿的一双大眼瞬间瞪的锃亮,心心念念好几年的味道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哪有不动心的道理,那大脑门子立刻点的跟筛子似的。
“那好,不过话得说在前面,要是你不好好学,或者就混混日子打发时间,我可不给你。”薛照青晃晃手里的冰糖,唇间露出一抹坏笑,果然,对付这个愣子,就得靠这个。
“少爷,你放心哩,我牛耿应下的事情,那肯定做到哩。”牛耿傻笑到,一双眼睛顺着那块冰糖左右晃着。
“好,先跟我说,你会拿笔么?”收了那块冰糖在身上的小包里,薛照青拿起一支毛笔递给牛耿。
牛耿接过来,这细细的笔杆子跟他干活用的东西拿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感觉,牛耿用两只粗厚的指头捏着,企图把它给立起来。
“不对,你要这样。”薛照青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己身旁,他伸出右手,一把握住了牛耿笨拙的几根指头,一根一根指头的,帮他摆好指头的位置。
此时的牛耿,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少爷的小手,咋地个这么软的么?比他娘刚蒸好的馍馍还要软……
“你看,这样不就好了。”薛照青轻轻说着,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那说话语气里带出来的丝丝香风吹着牛耿耳朵圈都红了。
牛耿一时有些血气上涌,只想离这点火的罪魁祸首远上这么一点儿,稍稍往一边一躲,只是这一躲,手上的姿势又乱了起来。
“你看,又错了吧。”薛照青轻轻把他的手拿了过来,这一次,便不仅仅是一个一个指头的帮他调位子了,他索性把整只右手附在了上面,薛照青的手比牛耿的手要小了一大圈,不过这丝毫不妨碍这只胆大包天的小兔子肆无忌惮的吃着手下那人的豆腐。因为常年干农活的原因,牛耿的手背比薛照青粗糙多了,五根指头根根黝黑粗壮,指节之间的沟壑清清楚楚,磨的薛照青细嫩的手心刺刺痒痒的,他轻轻用手心暧昧的蹭了蹭牛耿的手背,还没蹭上两下,一边坐着的那人便腾的站了起来,笔也丢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