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个长工当老攻(54)
“哼,我为人重义,薛家大少爷有恩于我,我保他周全算是知恩图报,难道你做人,连这基本的道理都来不了么?”牛耿回怼道。
“我自是比不得副将的,从小便乡野田地之间苟活,哪里像副将一样,结识了这么多的乡绅富豪。”齐胜一句话四两拨掉千斤,牛耿刚想反驳,却看见堂桌之后的王二,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
“眼下这个时候,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斗嘴?!”果然,堂桌之后,王二一声大喝:“如今,山西府兵和陕北驻军围的我们水泄不通,你们有时间不如多想想如何对付!”
“回首领。”那齐胜一向是个有眼力见的:“我认为,咱们起义军得民心所向,渭北城中供给充裕,城墙坚不可摧,完全可以以渭北一城为支点,和那朝廷的走狗硬碰硬,杀一杀他们的锐气,好壮一壮我起义军的声势!”
“首领,我一路乔装,沿官道从三原县过来,沿途见到了不少陕西驻军的官兵,他们的武器配备,粮草储备都非常充裕,我以为,这个时候守着渭北和他们死磕并非良策,我们完全可以趁现在两股兵力尚未成合围之势的时候,把军中精锐力量分成小股转移出城,到城外的乡村山野藏匿一阵,修养生息,待朝廷那边放松大意的时候,再把这些军力集中,直逼西安府城,给朝廷致命一击!”
“副将的意思便是要我们像缩头乌龟一样藏起来了!”
“你休要断章取义,混淆视听,我是什么意思,我相信首领自会明白!”
“你们莫要说了。”堂桌之后的王二扶了扶额头,声音虽然不大,却极其具有威慑力:“你们先退下吧,容我和张轩二人商议一下。”
“是!”牛耿和齐胜二人退下,这县衙大堂便只剩了张轩和王二二人。
“齐胜嘴里所说的薛家大少爷,是什么人?”王二问道。
“回首领,那是我在西安府里结义的兄弟,巧了,也是牛耿从前身为长工时侍奉的主家大少爷。”
“听他这意思,似乎对这薛家大少爷另眼相看?”
“薛家大少爷有恩于他,牛耿自然对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哼,有恩于他?一个是地主,一个是长工,那些虚情假意的恩恩惠惠,不过是那主家施舍给他的一些残羹冷炙罢了,就因为这些对那压迫我们,欺凌我们的人抱有幻想,这个叫牛耿的副将,还真是天真的很呐。”
张轩听罢,后背一凉,忙说道:“牛耿这汉子,一向性子耿直,别人对他好上一分,他能还给人家十分,我当初把他救回来,又许以重位,也是看中他这份性情。”
“性情虽好,可若被心怀不轨的人加以利用,对我们来说,怕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首领教训的是,属下受教了。”张轩拱手附身,低头答道。
“这个牛耿,以后便不必重用了,心思不在我起义军中,重用他于我们也是毫无好处。”
“是……。”
几日之后,陕西驻军派来的军队围住了渭北城正门的方向,而山西府军也围住了渭北城的后门方向,朝廷的两方军力,在渭北城外已成合围之势,渭北这块地方,一时之间,固若金汤,连一个苍蝇都难以飞进飞出。困在城中的起义军丧失了最好的出逃时机,除了死守,便再没有更好的出路。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朝廷这一次下了狠心要灭了他们全部的人。
城墙之上,当牛耿远远的看见那黑漆漆的炮筒子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这一城的起义军怕都是活不成了。
那面对东北异族,东南倭寇都软绵无力的朝廷官员,对付起朝内的贫苦百姓,却当真用起了大炮这杀伤力极强的破城武器。
“轰!”一声巨响,牛耿只觉着这本应坚若磐石的城墙竟平地上晃上了几晃,一时之间,城墙之上的守军各个天旋地转,眩晕无比。
牛耿死死的扒住城墙的一角,费力站起身来,直往下看去,只见那黑黢黢的炮筒口上弥漫出阵阵硝烟,空气里散发这浓浓的硫磺味道。
那渭北坚硬的城门,而今已经被轰出了一个大大的豁口。
“他们这是完全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啊!”牛耿狠狠的大喝一声,眼见那炮筒一周的士兵正要往里填弹药,想是不能再多加耽搁,随即便赶紧往城墙之下走去。
“大哥!快走,快走!渭北守不住了,那狗日的陕西驻军把他娘的大炮都给开过来了!”牛耿此时早顾不上什么,一路狂奔到县衙之内便直冲县衙大堂而去。
“什么?!”刚刚那地动山摇之后,王二和张轩已察觉道不对,可打死他们,也没有想到,这驻军能把那炮筒子用上。
“快走!快走哩!最多再一次,这城门就得破,他们的兵力比咱们强上太多了!再死守这渭北一城,无异于以卵击石,赶紧趁现在,能走几个走几个!”
“上哪去走!前有狼,后有虎,我们往哪里去走啊!天要忘我王二啊!”那王二仰天长啸,双手死死握拳,狠狠的锤击着手下的桌子。
“硬闯!”立在一边的张轩忽然说道:“首领,我手下还有一只百余人的精锐部队,眼下,渭北城西南一侧兵力最弱,那里的城墙有个破损的缺口,若凭我手下这只队伍硬闯,应闯的出去!”
“不行,我如何能弃了你们独自离开,这一城的兄弟怎么办!”
“首领!而今已经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听我的,带着精锐的兄弟们突围而出,能走几个是几个,我们在渭北之南的乡落之中还有着一些散落的兄弟,他们认得您的名号,知道您的事迹,见到您肯定愿意再跟您起义一番。若是您今日不逃出去,那咱们的起义大业才真的完蛋了!”
张轩话音未落,只听又是一声巨响,紧接着伴随着的便是一波强劲的地动山摇。好容易这阵摇晃止住了,只听门外传来士兵急奏:“首领!渭北城门,破了!”
“走啊!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张轩几乎半拖半拉的把王二拖拽而走,牛耿疾步跟上,一行百余人,骑着快马,拿着兵器往渭北西南方向奔去。
渭北城门已破,各路朝廷兵马踏入渭北城便如入无人之境,那在民间声势浩大的起义之军,无后援,无救济,面对这样一支朝廷的的正规军队,高下立见。那驻军屠起城来也是毫不手软,但凡见到了身着起义军号衣的人,无论是降是反,通通手起刀落,丝毫没有犹疑。
一时之间,渭北城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再说那牛耿一行,百余人次,勉强从渭北西南突围成功,却也是损失惨重,余下的活人已不足二十余人。
二十余人里十几人护送王二往乡落而去,仅仅留下了身上刀伤横溢的张轩和牛耿二人。
牛耿胳膊上,大腿上各有几处刀伤,虽血迹四溅,甚是吓人却没有伤到要害,可张轩身上,一记飞箭穿身而过,直插他右侧胸腔,而今的他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大哥!大哥!”牛耿二人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索命,他拖着张轩躲到一个山洞之中,可因缺医少药,牛耿连包扎都不知该如何下手。
“兄弟,我……怕是不行了……。”
“大哥,你别胡说,你等着,我带你去找神医,就是那个救下青儿的,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
“别折腾了,兄弟。”张轩气若游丝,一双满是血污的手却紧紧抓着牛耿不放:“我放心不下彩星,你……你帮我,照顾她……下半辈子。”
“大哥,你浑说什么!”眼泪蒙了牛耿的一双眼,就连视野里的张轩都快看不清了。
“她在白水县旁边,一个叫四宝乡的地方,那里有个姓钱的人家,是……是我的远房姑母……,我把彩星放在那照顾……,彩星,已经怀孕五六个月了……,你找到她,跟她说,好好把孩子养大……,跟孩子说……,他的爹,不是土匪……,不是乱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这一口气话说完,那张轩像是了却了一番心愿似的,头一沉,双手便无力的耷拉在了两边。
山洞之中,牛耿哀嚎不止,山洞之外,天边黑云暗涌。
☆、第 68 章
“轰”一道闪电平地劈下,惊的在后院之中帮老陈头整理药材的薛照青浑身一个激灵。
“平地闪雷,怕是外面要血流成河了。”老陈头看看雾气弥漫的茅屋之外,这一方天地之中未见雨水,却是雷鸣不断。
“估计待会儿有一阵子大雨可下,照青啊,帮我把这药材收了吧。”老陈头看了看头顶的一片天,那阴云密布,天色昏暗异常。
“好。”薛照青应到,把那一筐一筐的药材往伙房一边的空屋子里送,只不过没来由的,左眼皮跳的厉害的紧。
“陈大爷,我这眼皮老是跳,是怎么回事儿?”
“左眼还是右眼?”
“左眼。”
“老话说左眼跳灾,最近注意点儿。”
“你行医救人,也信这老话?”
“祖宗传下来的,自然有他的道理哩。”
“……我们在这块地方,能有什么灾……,只是……。”
“怎么?想那汉子了?”
薛照青不语,顿了一会儿说道:“他走了已经七日有余了,怎么一点信儿都没有。”两天之前,接连着的两声巨响从渭北城的方向传来之时,薛照青便心里发慌,嗓子发紧。那巨大的轰鸣之声,响若雷鸣,可那日分明晴空万里,何来雷鸣闪电?薛照青心里总有一份不好的预感,这两道巨声恐怕和他的牛耿哥哥有关系。
“照青,照青?”
“嗯?”也不知晃神了多久,薛照青看着薛乾拄着一个拐杖,来到他眼前,轻轻晃着自己的肩膀。
“外面要下雨了,还不快回去?”这几日以来,薛乾的身体已经好上大半,眼下,拄着拐杖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好哩,爹。”薛照青慌忙在衣服上胡乱擦了几把手,扶着他爹,往前屋走去。
“可是担心牛耿这娃哩?”薛乾完全清醒之后,薛照青便和他详说了来龙去脉。薛照青原以为薛乾怎么也要因着二夫人和薛照文的事情低迷两天,可没成想,大病了一场的薛乾似乎看开了许多。亦没有为他们二人难过,只是聊聊哀叹了几句而已。
反之,他却对牛耿泛起了一股子歉疚的感情。
“这娃还没信哩?”
“没哩。”薛照青苦笑道。
“放心哩,这娃面相好的很,定能逢凶化吉哩。”
薛照青搀着薛乾踏过了前院的门槛子,二人脚刚刚踏入屋内,“哗啦。”一声,瓢泼大雨便倾泻而来。
“这雨来的突然,不过下完了之后,许是这暑热的天气也该散了吧。”薛乾边说,坐在了前屋方桌一边,老陈头正在桌上捣鼓着一局象棋残局,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薛乾也不说话,抬手拿了红方,走了一步马。老陈头看也不看他,抬手便拿炮打掉了红方的象。
“老哥哥这棋走的狠啊,不过这么一来,不怕把帅露出来了?”
“哼,既然敢走,便没再怕的。”
这几日以来,老陈头和薛乾因着象棋结缘,到也是正经玩到了一起,薛乾爱下象棋薛照青老早便知道,他爹在三原县之中棋艺便是数一数二,近乎无人能敌,没成想在这里遇到了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