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个长工当老攻(42)
“我……我……”姜廉似有犹豫,话几乎就到嘴边,但却没有说出口。
薛照青一见如此,偷偷那手蹭了嘴里的血,伸出一双血手直直的冲着姜廉而去。姜廉虽从小习医,却最怕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再加之最近吃不好,睡不着,他又一向胆小如鼠,稍有一些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彻夜难眠。而今,看那血淋淋的一双手冲自己而来,这胆子几乎都要吓破。想跑也跑不了,想动也动不了,只能一个劲儿的磕头。
“薛小爷爷饶命啊,是您家二夫人逼着我给老爷开了治标不治本的药啊!”
“她让你开你就开,你就没有得了什么好处?!”
“我……”
“还不快说!”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要那些银子,我不该一时起了贪念要她送过来的丫头,我不该违背了祖宗的家法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
“除了开药之外,还做过些什么?!”
“……没,……没了……”
“死到临头居然还嘴硬!你现在做下的这些事情,你姜家的列祖列宗都看在眼里,就算今日我不收了你,你觉着他们会放任你在这阳间败坏他们的名声么?!”
一旦提及了姜家的列祖列宗,姜廉就像一下被人戳中了软肋一般。他而今已经连连梦到自己的父亲和爷爷持刀剑要砍杀自己的场景,每每梦醒无一不是一身的冷汗,所以他才暗中寻求道士帮助,祭了这能安神的鬼煞在自己房中,日日不见阳光,只思跪拜。
“他们现在正站在你的身后,一人持刀,一人持剑,你若再不说,他们即刻就要取你性命!”薛照青见提及姜廉祖辈他有所反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编了个谎话诓骗于他!
一听薛照青如此说,姜廉吓得几乎就要失禁:“还,还有……。先前您家二夫人特意来问过我,如何让您……您父亲血气浮躁,精神倦怠。我也告诉她了,还……还给她开了几味补药,只是这几种药材单独使用已经是大补,放在一起日日炖了喝下,只会让人虚火上升,心浮气躁,若此时受惊受吓,有可能……有可能……”
“支支吾吾的!难道还有隐瞒?!”
“小的,不敢,不敢,若虚补一段时间之后,再受惊,则血气很容易冲至顶端,驱散不出去之后便只能化为瘀血,压迫在人头颅里面。让这人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就像是活死人一般。”
薛照青听罢,心里一阵绞痛,果然,父亲这场病是姨娘陷害,他继续问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还有……”姜廉细细想了,他前半生一直潜心行医,纵有回天乏术之时,却从未主动害过谁,若非薛二夫人的威逼利诱,他也能维持这一身的清正去地下见姜家的列祖列宗。而今他已经把如何谋害薛老爷的事情说于薛少爷的鬼影听,还有什么……难道是……。
姜廉支支吾吾的说道:“还有……那时,薛二夫人找了一个丫头拿次等的青黛熬出的药渣给我看,要我在薛老爷面前说这药渣是之前给老太太喂药时剩下的药渣……因着这个,似乎连累了薛家一对长工母子被赶出家门。除此之外,小的真的再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说罢,姜廉全身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再动。
薛照青嘴角微微一挑,这胆小的郎中倒真是好办,稍稍一吓就全盘托出,可话说完便是说完了,该想个法子让这郎中立个字据为好。
“你所说的这些事情,可是句句属实?”
“小的,在祖宗面前不可言差,烦……烦请薛少爷看一看,我身后那两位祖宗可……可曾满意?”
薛照青装模作样的往屋里看去,微微一吐气,继续说道:“这二人已经收了兵器,可依然还立在你屋里不愿离去。”
“小的已经交代了所有,以后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再不敢干了,为何两位祖宗还是不愿离开?”
“他们说你空口无凭,仅仅只是他们二人听见了还不够,你姜家的列祖列宗们还没有看见。”
“那,要小的如何?”
“你把这所有的事情写下来交给我,我自然会把他们献上给你姜家的祖宗,从此保你平安不受邪灵纠缠。”
“……好,好……我写……。”说罢,姜廉借着房内三根蜡烛燃起的微弱灯光,拿了毛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不一会儿,一封列下他所有罪状的书信便已完成。
他刚想把书信呈给薛照青,瞬间,却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继续说:“薛少爷,这信如何给你?”
薛照青一愣,如何给?直接给过来便是?
那姜廉却接着说道:“你我阴阳相隔,是否要烧了这信您才能收的到?”
原来是为这个,薛照青一时语塞,竟没有想到这一层,好好的一封信难道就要看他烧了不成?若真没了这封信,这郎中到时候在祠堂之上咬死了翻供,就前功尽弃了。
“我是刚死之人,身上尚存阳气,你把信给我就好,阳世的东西,我尚且触摸的到。”
“哦?”姜廉心下生疑,他刚刚冷静下来写信的时候脑子就有些清醒了,可那时恐惧压制了他所有的想法,他来不及细细思量,现在这“鬼魂”说他能触及阳世间的物体?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刚死之人?可在下听说,薛少爷已经走了半月有余了……。”姜廉再次试探着,这一次他暗暗偷看着薛照青的身形,果然,身下有脚,后面有影子!眼前哪里是个鬼魂,分明就是个扮鬼的活人。
就在这时,一道壮硕的黑影凭空出现,腾的一把夺过了姜廉手上的信件,姜廉被重重撞到在地,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早已空空如也,半个鬼影也看不到了。
他捂着肩膀正要喊人,忽然,“砰”的一声,身后一道巨响,他回头一看,供在祭台之上的鬼煞雕塑不知为何倒在了地上,碎的七零八落,那鬼煞手里拎住的人头也脱落下来,咕噜咕噜滚到了自己脚下。血红色的人头雕塑刻制的尤其精致,似乎能透过它那挣扎的眼神里看出他死时的痛苦。姜廉腿一软坐在地上,忽的想起父亲曾经对年幼的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行医者,医人自医,若是败了行医的德行,日后死了,定会被鬼煞活活摘了脑袋,受断首之苦。
姜廉思索再三,薛府的事情本就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牵扯太多在里面,除了自找麻烦之外,于自己毫无好处。想罢,他不再乱叫,拖着颤抖不已的双腿关上的房门,收拾好了屋里碎成多块的雕塑,紧接着,他便收拾细软,只带了这些年累积的钱财,薛田氏给的银钱却动也没动的封在屋里,连夜遣散伙计和学徒,关了自家药铺,仓皇逃出了三原县外。
☆、第 53 章
再说得了书信的薛照青和牛耿二人,这二人仓皇从郎中府上逃出之后,一路躲着人流向客栈跑去,好不容易跑回了所住的房间,牛耿重重的把门一关,二人靠在房门之上,微微喘着粗气。
“……青儿,你看,这信可有损?”牛耿从怀里掏出刚刚拼命抢回来的信件,递给了一旁的薛照青。
薛照青接过之后仔细翻查了好几遍,一路狂奔过来,这封信竟一点褶皱都没有,想着也是牛耿精心贴在胸口上藏着了,顿时心里感动的不行,抱着牛耿的圆脑袋就亲了上去。
没亲几口,只觉着牛耿脑袋上不大对劲,这亲下去之后怎么还有血红色的印子?
一股腥甜顺着自己的口水咽入食道之中,薛照青这才记起那被他咬破的舌尖,二人又是一阵忙活,可算把嘴里的血渍清理干净。
“有了这封认罪的东西摆在族中叔伯面前,任姨娘再是巧舌如簧,也翻不了身了。”薛照青道。
“嗯,可是青儿,刚刚可是吓死我了,你怎么忽然想到用扮鬼的方法吓他?”
“我小时候听祖奶奶说过,这家郎中历代在三原县上行医,干的都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事情,所以他族人一向忌讳鬼神。而且这个姜廉是出了名的胆小,刚刚他乍一开门,我逃避不得,也是没了办法,才急中生智想了这个对策。”
“嗯,得了这个书信的确是好,可眼下还有一个棘手的事情——你东林党人的帽子不除,薛家的族人恐怕就容你不得,而且,这封信上所有的指认都是冲着二夫人去的,半点没有牵扯到二少爷,只要到时候二少爷咬死了说这些事情他不知情,想来这继承祖产的好事还是会落到他的身上。”
“是的,这也是现在困扰我的,田德桂到底是用什么方法临摹了我的笔迹完全无迹可寻,而且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如何能人不知鬼不觉的跑到府里他住的地方去翻查证据?”薛照青面容忧思。
“这的确棘手的很。”牛耿应道,二人坐在客房之内,双双都是眉头紧锁,仿若陷在谜坛之中难以走出。
正在这时,趴在牛耿脚边的小白溜了过来,睁着黑亮黑亮的大眼睛看着薛照青,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薛照青摸摸小白的黑脑袋,捧着狗头,心里稍微放松了几分:“小白你是怎么了?饿了么?”
二人自昨夜从薛忠屋里出来之后,只随意吃了一些早餐,薛照青倒是喂了小白几口玉米馍馍,可这大黑狗似乎对那没啥味儿的东西不太感兴趣,只啃了一口就跑走了。
“青儿,走哩,吃饭去吧,这么干想着也不是办法,过了吃饭的时辰,再饿出个好歹。”
“好哩。”牛耿不提也没啥,一提吃饭,薛照青顿时觉着肚子瘪瘪的,再加上从姜廉那也得了力证,原本堂皇的心里也有了些底,食欲顿时大开。
薛照青再次乔装之后,和牛耿一起牵狗出门,二人并无在客栈吃饭的意思,反而径直走到了城东一家店面窄小的小店,小店上挂着一个蓝白相间的飘旗,用以招揽顾客,旗子上写着“老孙泡馍”几个字。
这里是三原县最有名的一家泡馍店,二人孩童时期都来这家店吃过,只不过那时薛照青是身娇肉贵的大少爷,吃的泡馍里满满的全是上好的嫩羊肉。而牛耿是长工的儿子,吃的泡馍除了汤头能尝些羊肉味儿出来,一整碗里便是半点肉沫也找不到了。
可不论吃的如何,这老孙泡馍店对二人来说都是童年不可缺少的一道羁绊。
牛耿掰完了手里的两块馍,见薛照青手上还剩大半,直接把自己的碗推了过去,拿过没掰完的馍继续掰着,两碗碎馍掰完之后,老孙家的老板娘接过碗,把碎馍分别合着羊肉汤煮了,再加上些木耳葱花之类的佐料点缀,两碗鲜香四溢的羊肉泡馍便端了上来。
“老板娘,怎不见你家老板?”牛耿小时常来这一带转悠,没羊肉的泡馍对他来说也是不常吃的好东西,他那会儿馋,吃不着总喜欢在一边看着。时间久了,老板认得他,常常也会拿小碗盛了汤头给他暖暖身。
可今天过来,只见老板娘,却不见老板影子。
“爷?您跟我们当家的认识?”老板娘常年在屋内算账,不在外走动,只觉着牛耿面熟,却说不出在哪见过。
“以前来吃过泡馍,说过几句话哩。”
“哦,怪不得我瞧着爷有几分眼熟,哎,我那当家的可是受了罪了,昨日薛府的舅爷带着一个同乡来吃馍,也不知怎的就撕扒起来了,我家当家的去拦,结果一下子让二人推搡到了一边,滚烫的羊肉汤头浇到了他手上,那燎泡一下子就起来了好几个,看了大夫之后说三月不能见水,铺子里也帮不上忙了,我就让他在家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