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终成缘(55)
一来,就算夏晨欢死亡,联盟还是能继续。买凶杀人未免太过鲁莽。
二来,既然已经知晓夏晨硕的心思,夏皇就该在刺杀之后立刻控制夏晨硕,打他个猝不及防,而不是像现在毫无动静。
所以萧皓轩肯定,有什么关键的东西自己还不知晓。
夏皇的心思确实不止如此。
除了上谷的军队,一半的赤羽军将领和禁军将领实际已站到夏晨硕的阵营。
且不说能不能做到杀死夏晨硕,如果他死了,郑氏一族很可能凭借已有的势力、兵力,联合宣王谋逆。
因此,对夏皇来说最重要的是让大燕放弃夏晨硕,站到自己这边
所以夏皇一直没有动手。一动夏晨硕就证明知晓他与宣王结盟之事,证明是自己买凶杀人。那么之后便无法装无辜的把替嫁之事栽到夏晨欢和夏晨硕头上。
夏皇如意算盘打得好,却没料到从夏晨瑜献计开始,他已经落入了江离的圈套。
他本与花间教说好将买凶罪名嫁祸给夏晨硕。待夏晨欢真实身份流出后,可指夏晨硕兔死狗烹,杀人灭口。
谁知江离只想坐实夏皇杀死宣王之名,逼得两国开战。
可两人都没料到夏晨欢没死,萧皓轩也没死。
这般波涛乱涌下,想让宣王查到的倒真查出来了。
白忱脸色难看至极,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终是从身后拿出两幅画轴,递了其中一幅给萧皓轩。
萧皓轩虽不知他何意,但还是展开细看。
是一副人物画像。
白忱道,“这是联姻时夏国使者献上的夏晨瑜的画像。”
当时萧皓轩连画像都没看便同意了联姻,现在看来与真人有六分相似,形似多过神似。
萧皓轩看向白忱,挑了挑眉,疑问很明显。
白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把另一幅画递给萧皓轩。
第二幅画让萧皓轩眼前一亮,他一眼便认出是夏晨欢。画中人神形兼具,画家技艺上乘,确实是一副佳作。
萧皓轩不自觉的轻扬嘴角,却在看到提字的瞬间僵住,瞳孔放大。
脑袋“轰”的一声,仿佛被响雷劈中。萧皓轩盯着落款旁的“七皇子 夏晨欢”六字怔了一刹,猛地抬头看向白忱,目光凌厉,像要吃人一般。
这本不该由他开口,白忱咬咬牙,神色凝重,一字一句说的肯定,“他不是夏晨瑜,是夏晨欢,夏国的七皇子。”
萧皓轩一霎如坠冰窟,浑身发冷麻木,心脏像被拴了巨石似地沉坠到底。
第51章 真相(2)
萧皓轩面无表情的坐着,一动不动,黑眸渐渐失去光亮,暗不见底。
皓轩从小早熟,遇事冷静,白忱从未见他这般震惊失神过。
但想来也不奇怪。萧皓轩一向眼明心亮,居于高位又有文理阁在手,极少有人和事能瞒过他。此刻得知同床共枕一年的王妃竟是假的,可想而知有多冲击。
加上各方势力牵扯其中,夏晨欢目地难测,当前局势混杂纷繁,实是一团乱麻。
白忱能做的仅是道出知晓的一切,“你应该记得半年前夏国皇宫曾有过有一场瘟疫。当时死了一些人,其中就有七皇子夏晨欢。他出生卑微,不受重视,并未引起什么波澜。可现在看来实是夏皇为了抹除夏晨欢的身份。一同死的官女太监也是最常接触夏晨欢的人,他这是在灭口。”
书剑盟收到夏皇和江离故意放出的消息:有传闻说那场瘟疫是夏皇刻意为之。白忱深查,发现夏晨欢死的蹊跷。并且从夏晨瑜出嫁那日起,他的行迹就极为虚无。
“我顺藤摸瓜,发现夏晨瑜陪嫁的随从中有一个双儿和侍女的记录被抹去了。那个双儿的身份细查后是虚构的,我相信他就是夏晨欢。”
萧皓轩第一次这么懵,脑袋一片空白。白忱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他好像听进去了,却处理不了这些信息。
假的,夏晨欢是假的。
他在骗自己,从第一次见面就在骗自己。
萧皓轩通体冰冷,没有恼怒,没有难过,只有令人窒息的背叛感。
半晌,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白忱,哑声问,“你确定他是夏晨欢?”
白忱实在不忍,垂眸咽了口口水才说,“我和曾经参加夏晨瑜选夫宴的两个世家公子对证过了。虽然他那时的肤色妆容有些差别,但现在这个宣王妃确实是夏晨欢无疑。”
萧皓轩听罢冷笑一声,双眸变得泠冽无情,眼底隐隐戾气。他控制不住的散出内力,连白忱都感到压迫。
白忱抿了抿唇,眉头紧皱,“一切来的太巧,夏晨欢刚刚遇刺他的身份就暴露了。他到底是受夏皇指使?自己筹划?还是和夏晨硕联手?又是怎样瞒天过海,为什么这么做,其中起因经过和目的只能你自己判断。”
这不仅仅涉及两国关系,更重要的是白忱看得出萧皓轩对夏晨欢动了真情,付出了真心,就是这样打击才大。
他担心萧皓轩被怒气冲昏头,方提醒对方想清楚,不要一叶障目。
萧皓轩胸口闷痛,翻涌起伏似要炸开。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厉声问道,“真正的夏晨瑜在哪?找到了吗?”
白忱点头,“今日刚接到消息,他躲在青州城郊一处幽静的院落中。夏晨硕的人一日前也找到他了,但并无异动。所以我也没有动手,仅吩咐下去严密监视,只要夏晨瑜性命无忧就暂不插手。”在了解真相前,夏晨瑜得活着。
而夏晨硕接到夏晨欢的消息后立刻猜出了夏皇的心思,是以找到夏晨瑜后没有杀他。夏晨硕必须留下活口,留下证据。否则之后夏皇栽赃嫁祸,倒像是自己杀人灭口,有理说不清。
至于夏晨瑜则在等待。等夏晨欢死亡的消息传开,这样他方能现身演上一出好戏。
白忱蹙眉思索,关于夏晨瑜已有了几个猜测,但无法确定其真正的用意。他不会贸然开口,白忱相信萧皓轩只会比自己更清明。
萧皓轩没说话,默认了白忱的做法。
这件事太过辛秘,牵扯众多,事关重大,是以白忱亲自赶回燕京面会萧皓轩。
现在该说的都说完了,他起身,“我即刻就要赶回天灵山,江离那边你放心,我会处理好。有消息也会及时传递给你。”
萧皓轩看向白忱,微微颔首默认。
两人不仅仅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是家人,是盟友,也是朋友。他们之间实在不需多言多礼。
待白忱离开书房,萧皓轩再绷不住,脸色难看至极,胸口涨到疼痛,喘不上气。
为什么刚开始夏晨欢性格怯懦软弱。为什么他行事作风一点不像嫡子,反而非常会伺候照顾人。
为什么一定要杀死李鹏。为什么不顾夏皇和殷家,扶夏晨硕上位。为什么夏晨硕和夏晨欢谈话时要支开影卫。
为什么夏晨欢刚开始拒绝生子。为什么如此担忧那个孩子的未来。
为什么他对于夏皇买凶杀人一点不疑惑、不震惊。
所有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原来自始至终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萧皓轩双拳紧握,全身微颤,咬紧牙齿,眼里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和忿焖。
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真气乱涌,双眼通红,面目压抑到狰狞,猛地振臂一挥,“砰!砰!砰!啪!啪!……”
书架齐声而倒,书籍竹简乱飞,饰件碎落在地。短短一瞬如飓风过境,一片狼藉。
只有萧皓轩一人位于桌前不动,孑然矗立。
“王爷!”李文被巨大的动静吓得不轻。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没有直接闯进门,而是万分焦急的在门口询问。
萧皓轩深吸一口气,运气一周身,把内力归引回位。
“无事”,冷清的声音传出,李文松了口气,静静侯在门外。
萧皓轩扯出一个自嘲的冷笑,笑自己笨,笑自己傻,笑自己愚蠢至极。
他满腔怒火梗在胸口,透骨酸心。
偏偏是夏晨欢,是他当作妻子的人,决定要爱的人。就是因为被自己信任、喜欢的人欺骗,所以打击更大,心更痛,更愤怒。
萧皓轩把牙咬的“咯咯”作响,很想冲到夏晨欢面前问问他,把自己耍的团团转是不是很好玩,很有成就感?
可眼前浮现出夏晨欢引产时悲痛欲绝,泣不成声的画面。还有他醒来后绝望又脆弱的模样,只需再推一下便会破碎。
萧皓轩握拳闭眼许久,终是哑声开口,“告诉王妃,我今夜待在书房。”
门外的李文一愣,随即应下,“是”,立马去主殿告知王妃。
夏晨欢面露担忧,微微蹙眉,“出了什么事吗?王爷可有不妥?”
这几日王爷一直陪着王妃,突然不来了,连几个丫鬟都觉得奇怪。
何况现在燕夏局势俱不安稳,夏晨欢难免担心多想。
李文到底也当了七年的宣王府管家,面不改色,说的自然,“今日诸事繁杂,王爷担心处理完时辰太晚,再来主殿会吵醒您,所以才留宿在书房。请王妃安心。”
夏晨欢看不出破绽,没有再语,点头应下了。
两人的关系里夏晨欢从来不是主动的一方。他洗漱沐浴完,过了戌时便睡下。
萧皓轩则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房,一动不动。冷静下来后在脑里反反复复推演各种可能。
夏皇是主动派夏晨欢陪嫁的,否则不可能为他伪造身份,还制造瘟疫灭口。但他应该没有让夏晨欢替嫁,这对他毫无益处。
那么替嫁之事夏晨欢到底是主动还是被动?
如果是主动,他便是和夏晨硕勾结,利用宣王妃的身份扶那人上位。实际上现在的结果确实是对夏晨硕有利。
如果是被动,夏晨瑜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夏皇买凶意欲为何,又为何按兵不动。夏晨瑜在青州干什么。江离插在之中的目的又是什么?
萧皓轩努力去想到底哪一种情况最有说服力,有力可证,接近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