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终成缘(59)
他高兴到不真实,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目光游移,眼眶发酸,喉咙紧的说不出话,生怕一张口就失声。
萧皓轩微勾嘴角凝视着夏晨欢,眼中深情漫溢。他理解夏晨欢的心情,同时也欣赏他为国为民的胸怀和志向。
萧皓轩握住夏晨欢的手,视线相交,不用开口都能心意相通,是有人分享成功的喜悦。
夏晨欢盯着男人不愿眨一眨眼,巨大的感动过后涌起悲凄和哀伤,心痛如绞。
三哥已登帝位,他的能力夏晨欢很清楚,不用一月便可肃清宫围,稳定朝局和地方势力。到那时就算替嫁之事曝光,他也能控制住局势,与宣王对峙,抗衡大燕。
到那时自己便可以向萧皓轩坦白。
到那时所有美好都会灰飞烟灭,陷入无边黑暗。
经过这一切,夏晨欢再做不到欺骗宣王。这本就是不属于他的爱恋,不属于他的夫君,是自己偷得一时欢愉。
镜中花,水中月,无心去来,终究虚空一场。
夏晨欢努力让自己笑起来,面上不露分毫。
他一点都不后悔,遇见萧皓轩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爱上萧皓轩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萧皓轩看着夏晨欢眯了眯眼,暗眸不语,两人交握的手更紧几分。
另一边,夏国皇宫霖明殿经年失修,破瓦颓垣,阴湿寒冷,很难想象皇宫里竟有这样半零不落的地方。
须臾前被侍卫丢进殿内的夏晨瑜正疯狂踢打巨大的殿门。他披头散发,污迹斑斑,哪有往日一分高傲俏丽的姿态,不停尖声叫喊,“放我出去!我要杀了你!夏晨硕,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贱种!谋逆篡位,不得好死!”
他被人废了内力武功,除了尖叫再没什么能做的。相比起来后面的夏皇和皇后则安静的不行,心如死灰,百念皆无。
他们经历了昨日宫变,虽然惊恐不可置信,但在生死一瞬间看清了形式。明白夏晨硕早已掌控一切,而自己大势已去,败的彻底。
夏晨瑜仍在怒吼,下一刻,殿门被缓缓推开。
夏晨硕身着明黄色龙袍,以绛纱织成云龙、红金条纹,方心曲领,白袜黑舄。七尺男儿气宇轩昂,傲然挺立,真真庄严肃穆,贵气逼人。
他已是夏国名正言顺,大权在握的新帝,无人可以置疑。
夏晨瑜双眼通红,目眦尽裂,像要把人吃掉一般朝夏晨硕冲去。瞬间被新帝身旁的黑衣侍卫打飞十余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口吐鲜血。
“瑜儿!”
殷皇后流泪上前查看夏晨瑜的伤势,皇帝则缩在木椅上不敢乱动,两人皆是胆战心惊。
夏晨硕走进殿中,居高临下地俯视三人,目光凛冽狠戾,嘴角一抹冷笑。
夏晨瑜恶狠狠地瞪着夏晨硕,不顾内伤叫道,“夏晨硕你不得好死!你这个乱臣贼子!”
夏晨硕挑挑眉,只当笑话在听,“现在到底是谁会不得好死,六皇子不知道吗?”
三人皆因威胁之语不寒而栗,夏晨瑜不肯放弃最后的机会,咬牙切齿地说,“我是宣王妃!你敢动我,宣王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夏晨硕嗤笑一声,“宣王妃此刻正在燕京宣王府里呢,那可是宣王名正言顺,红木金轿娶进门的。”
夏皇和皇后大吃一惊,夏晨瑜则面如土色,浑身颤抖,梦魇般不停摇头,“夏晨欢没死?不,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没死……”
夏晨硕脸色变沉,眸中嗜血杀气,冷声道,“不过宣王倒是托我给六皇子带了个礼物。”
不等他们反应,夏晨硕用内力射出三个暗器。暗器在碰到肌肤的刹那绽开血雾,融进身体。
“啊!这是什么!啊!好痛!好痛!啊!啊!”
只一瞬,三人倒地打滚,尖声惨叫,恐怖凄厉,面目狰狞。皮肤下有成千上万的东西在涌动,飞快冒血腐烂。
夏晨硕冷眼旁欢,说的无谓,“放心,这蛊不像血蛊会致人死亡。只不过半日痛不欲生,肌肤腐烂;半日伤口结疤,愈合如初。日日如此,循环往复。”
三人早已痛的没了神志,疯狂的抓麻痒的肌肤,越抓越血肉模糊,大概也没听进去他的话。夏晨硕不甚在意,转身离开。他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自己体会。
沉重的大门缓缓关上,把黑暗阴毒和痛苦绝望统统关在霖明殿里。
殿外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夏国迎来了新的时代。
第55章 真相(6)
九月二十日,冥天宫已被围困整整一月,弹尽粮绝。花间教各地坛口被灭的消息传进天灵山,本已意志薄弱的魔教教众瞬间陷入绝望,战斗力大失。
书剑盟和文理阁乘机发动总攻,冲进冥天宫。
天灵山外还有夏国赤羽军包围驻守,让魔教余孽毫无逃脱的可能。新帝夏晨硕自愿帮忙,只因江离害得夏晨欢流产。
正派联盟的速度和效率超乎想象,不过一个时辰,绝大部分花间教众被俘羁押,少数抵抗被杀或服毒身亡。
刀光剑影,电光火石之间,矗立于世间几百年的花间教轰然倒塌,残垣断瓦,恐再无崛起之可能。
白忱不顾混乱的战局,在瑶花阁没有找到江离后便御风跃于高楼之上,搜寻对方踪迹。
他一直寻至花间教秘地:后山冰宫,方发现熟悉的身影。
江离坐在天灵山最高主峰的悬崖边,怀里抱着一个红衣少年,满目深情凝视着他,笑容因狰狞的疤痕而显得扭曲。
白忱双眸泠冽,手持赤霄剑落在江离五丈开外不动。皱眉盯着他怀中人,难掩诧异。
传闻花间教冰宫中有一口晶棺,乃是用天灵山万年玄冰所铸,可让人陷入沉睡,保尸身不腐,原来竟真的存在。
可晶棺不是起死回生的神器,就算那人容貌与八年前分毫不差,可他早就死了,不会再睁开眼。
江离偏头瞟了白忱一眼,没有愤怒和憎恨,眸色深紫,平静无波。
白忱眉头更紧两分,隐隐有了预感。目光凛冽,随时准备出手。
江离又看向红衣少年,旁若无人般吻了吻他冰冷泛白的唇瓣,轻抚精致的眉眼,勾出一抹无奈的笑,柔声道,“师弟,终究是我技不如人,不能给你报仇。你别怪师兄好不好?”最后一句竟带了丝撒娇。
孟扶阳死的那日江离就不想活了,是复仇的信念支撑他疗伤修炼,在痛苦的地狱中重新站起来。
可他没料到白忱比他更狠,在内力全失,武功被废的情况下还能重新将滦仓剑法练破九层。
笑容变的苦涩,江离紫眸悲哀,凄凉的对孟扶阳说,“我真是什么都输给他。”
武功比不过白忱,势力没有书剑盟强大,连你的心也输给他了。
江离眸中化不开的情深,偏执到疯狂。他又在孟扶阳唇瓣上烙下一吻,浑身颤抖。
白忱目光一凌,突然飞速冲向江离。可对方比他快上一瞬,抱着怀中人跳下悬崖。
青衣和红衣交缠,霎时消失不见,落入无底深渊。
“该死!”白忱在崖边一厘处刹住脚步,看向崖底咬牙暗骂。他刚刚已觉察出江离有赴死之心,那人太平静,平静到绝望。
天灵山与燕山不同,本已位于高原,山势又陡峭高峻,从山腰开始终年积雪冰冻。
这悬崖比萧皓轩跳下的那个高上好几倍。崖底不是深潭,而是冰天雪地,极寒无出口之处。
连白忱都不可能在跃下后平安落地,何况江离早被他打成重伤,无法施展内力减缓冲击,必死无疑。
白忱“啧”了一声,到底让江离死的太容易!他可是答应过皓轩要捉活的。
白忱叹口气,凝视崖底片刻,转身去收拾残局,再不多看一眼。
前尘往事终于在今天了结,他心中一直存留的那点不安也烟消云散。
萧皓轩接到白忱消息时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地朝孙叔点了点头,继续处理政事。
他确实觉得死太便宜江离,但就算折磨江离,珏儿也回不来了,他和夏晨欢经历的痛苦也不会消失。
死了就死了,恩怨画上句点。萧皓轩懂得放下,更懂得珍惜当前。
除了极少数例外,所有人都以为宣王和宣王妃已死。朝局暗涌,各人多思谋划是必然的。不止大燕国内,连周边几个国家都伺机而动。
谁料到他们刚被宣王和宣王妃回府消息惊懵,第二日宣王已完好如初,精神抖擞地上朝议政。
陛下随即与宣王重新规划朝堂势力,被压下去的无一不是行刺之事后不安分之人。
加之夏皇突然禅位,夏国新帝雷厉风行地握紧皇权。随即发出愿与大燕结盟交好的国书,并奉上渔郡和馏城七年里所有矿藏的开采权。
众人这才明白陛下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竟还以为宣王废了,现在想想真是愚不可及。
宣王这次不仅肃清朝局,扫除了加封太子的障碍。而且与夏国结成新的联盟,避免了改朝换代时外交上的动荡,同时更为大燕赢得巨大好处。
现在已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挡宣王加封太子,陛下的态度同样再明显不过。
看来不久之后大燕就会少一个宣王,多一个太子了。
萧皓轩最近十分忙碌,可再忙碌都赶在晚膳前回府,和夏晨欢一起用膳。至多是用完膳后再去书房处理公务,不然便和夏晨欢看书下棋,好不自在。
夏晨欢似乎已经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至少面上不露分毫。也许是知道自己所剩时间不多,想好好珍惜最后的日子吧。
他又恢复了每日午后去济世堂行医看病的习惯。萧皓轩希望这人有事可以投入专注,自然是支持的。
夏晨欢进宫的时间也变多了。他真的很喜欢四个皇子公主,把他们当做家人。很想最后多见见他们,孩子们单纯的笑脸让他愉悦。
除此之外,夏晨欢基本都待在萧皓轩身边。两人一起用膳,一起沐浴,看书对弈,相拥而眠。
夏晨欢放纵自己享受男人给的温暖,同时也格外珍惜,把每一刻每一分都当作多得的,直到真相曝光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