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芝(69)
灵稚静静坐在椅子里吹风吃果,余光忽然望见临街上许多人纷纷跪地虔拜,六匹烈马并驾齐驱,华辇上坐着谁不言而喻。
他思绪飘忽。
这个凌驾于皇权上的男人,怎么会是君迁呢?
他高高在上,受万众敬仰畏惧,一个眼神,一句言语,便可轻松定人生死。
日光落在华丽的轿辇中,光辉绚丽,璀璨耀眼。
君迁才不是这样的。
灵稚垂眸,眨了眨酸胀的眼睛,低头专注地吃果子不再张望。
过片刻,还在街上望见的男人出现在他身后。
萧猊已褪去朝服着了常服,湖青长衫翩然,犹若林中竹仙,清凉柔和,他这身衣衫与灵稚嫩得跟小笋似的青衣,倒也相得益彰。
灵稚抱起怀里的一碟果转身背了过去,他束起的头发已经被风吹得散乱,吃果子时会咬到几根。
萧猊坐在另一侧,望向燕城繁华的街景。
半晌,说道:“若闷乏可以去外头玩一玩。”
灵稚不言不语,严肃地咬了一口莺桃。
风从脸上吹过,灵稚发带都散了,乌黑顺长的头发直往一旁的萧猊身上扫。
“……”
他挪了挪身,避免自己的头发扫到萧猊,嫣红湿润的唇抿紧,方向一转,就要下楼。
萧猊道:“糖点合你口味,为什么不吃了?”
他低低冷哼:“那小奴才嘴碎,好不容易寻到个让你喜欢的糖食,竟因他嘴碎坏了本官的心意。”
灵稚倏地背回身,撞进萧猊那双含笑深邃的眼。
他紧了紧嗓子:“……你别打他。”
萧猊笑意不减:“伺候主子是他的职责,没守好奴才的本分胡乱嘴碎是大罪,我姑且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他一次。”
灵稚怔然。
他见这人谈笑之间定下结论,似乎看在他的面子上饶了小奴才是一件天大的恩赐似的。
灵稚摇摇头,把怀中还剩的半碟果子放下。
他轻轻开口:“萧猊,我想回雾清山了。”
“太师府不是我的家,你也不是……君迁。”
“我在太师府留下的日子很长了,好想回雾清山。”
灵稚软声细语,他没看萧猊。
少年神色有眷恋,可这份眷恋不是留给萧猊的。
萧猊眉眼的笑意渐渐凝固。
他低声道:“是吗,你想回雾清山。”
灵稚头发飘飘散散的,他小心抓好,把吹到萧猊脖子的头发捂得严实。
萧猊看着他:“是我对你还不够好?”
灵稚垂首。
萧猊哑声道:“你走了我怎么办?”
又道:“休想。”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
抱紧我嫩得跟小青笋似的灵芝亲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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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留在身边(加了一点)
燕都繁城的喧闹从耳边隐去, 唯独剩下萧猊一句冷然决断的“休想”,没有丝毫转圜商量的余地。
炎热暑夏,前一刻身子还微微发汗的灵稚顿感手脚发凉。
他紧了紧嗓子, 往后退走几步,直到腰身抵在阁栏,闷声不语。
萧猊眸色高深,伸手将灵稚轻轻扯到一旁。
“站这么远做什么。”
观景阁筑楼高, 纵使造台严密安全, 可他方才还是紧张了一瞬, 生怕灵稚从阁楼掉下去。
萧猊垂眸,嫩青衣衫的少年似乎长高微许,肉眼看不出的差距, 可萧猊还是察觉到了这份变化。
灵稚往时尖细的下巴依然小巧精致, 仅仅长了丝毫的肉,那道美人沟因他抿紧唇而显得深了一些。
此刻无声。
萧猊自知他在威胁灵稚不许离开,他一贯自私,手段强势,对待灵稚,柔和得不行, 再强势一点,对上灵稚这副闷不吭声的模样却也无可奈何。
他倒宁愿灵稚对他动怒,甚至骂他打他。
但萧猊所想的反应统统没有。
模样乖顺的漂亮少年,在用他无声的沉默对自己表露抗拒。
萧猊注视着不愿看自己一眼, 不说一句话的人, 神色晦深, 牵住少年腰后衣裳的手指却没松开。
一番轻扯推拉, 灵稚抬眸, 把衣裳从萧猊手指揪出来,抱紧怀里的半碟果子走下观景阁。
萧猊不紧不慢地跟在灵稚身后,绷得有点紧的思绪因为彼此的一番小拉扯,无端的又松缓许多。
少年发带落了,垂直腰下的长发随风飞卷。
萧猊见他一手抱果,一手不时地梳理飘到脸前的头发,嘴角的浅弧始终没有下去,跟在青衣少年身后就这么走着,以防他摔了自己能伸手接一接。
和灵稚相处有如此奇幻的秒果。
他因灵稚愠怒,无奈,隐忍,下一刻又化为担忧,关怀,此刻又因对方的一些小小举动的变化而感到惬意舒适,思绪百转,皆系在这个如此纤小瘦弱的少年身上。
所以萧猊不会放手。
对灵稚,已经无关他能否原谅自己,或能否对那件事情释然,萧猊只要灵稚留在身边,其余的,便也无所求,只要把人放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就好。
午饭是在静思院用的,刘总管来请灵稚到正厅用膳,说主子在等他,灵稚轻轻说了一句不去,刘总管没有为难,就这么跟主子回报去了。
灵稚极少在正厅用过膳食,萧猊次次等待落空,今日亦是如此。
他不动声色,吩咐人往静思院送些解暑的冰镇点心,用完就去了书阁,往常这个时辰,灵稚吃完膳食又尝了饭后点心后,就会歇半个时辰。
萧猊坐在阁楼上,拿起千里镜对准静思院的方向。
灵稚坐在轩窗后,胳膊垫着小巧精致的下巴,任由风轻轻吹拂脸颊。
他眯了眯眼,把手里的发带递给小奴才,叫他帮自己将头发束好。
灵稚思来想去,依然打算去梅园一趟。
他上次登门梅园没能见到梅大夫,时下炎热,对方的寒症应该都恢复了吧。
小奴才轻手轻脚地梳着小公子如云密集,柔软乌黑的发丝,待他束好,灵稚就起了身,走之前朝某个方向看了看,头也不回地离府了。
没有人阻拦灵稚,连他要去梅园,刘总管都贴心的为他准备一份登门礼。
灵稚不想收太师府为他准备的东西,刘总管眯着眼一笑,和蔼可亲地说道:“这份天山莲燕朝少有,且还是存活下来的唯一一株,若梅大夫收到此等药材培植,定会喜欢。”
“公子收下吧,就当帮梅大夫从太师府讹去一点好处不是?”
最后灵稚默默抱起这盆天山莲,他心知这盆莲是极少的好药,且他不在山上,采集不到药材送给梅大夫。
萧猊为他的身子为难过多少大夫灵稚是知晓的,他给梅若白从萧猊手里挣点好药,想来也不心虚。
灵稚抱着怀里的这盆天山莲小心翼翼坐上车厢,刘总管目送马车驶出视野范围后,前往书阁跟主子回报。
“主子,小公子去梅园看望梅大夫了。”
萧猊批完一份公文帖,神色波澜不兴。
刘总管揣摩稍刻,有点理解了主子的意思。
萧猊起初不愿灵稚去梅园跟梅若白见面,无非因为占有心作祟,醋意所致。
但他不能日日将灵稚拘禁在府中不允他见人。
灵稚纯善,虽然性子内敛,但从不拒绝交朋友,且所交之人绝大部分心地友善,唯独碰到萧猊,纯良透明的心被他轻易地算计了一道。
萧猊一味拘着他,只会磨去他活泼灵动的本性,而萧猊不愿见到病恹恹毫无生气躺在床榻上养病的灵稚。
所以他转换另一种方式,允灵稚和梅若白往来。
灵稚要去看望生病的梅若白,萧猊非但不能生气,还要以灵稚的名义给梅园送礼。
如此一来,他就与灵稚无形中绑在一起,灵稚送的礼是萧猊准备的,他们才是一道登门送礼的客,而梅若白只是和灵稚往来甚好的梅园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