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换一具新身体(193)
薛鸿意不明白明明他是出来给戊寅打配合的,却还要被如此羞辱。
……肯定是解临渊那厮出的主意,带坏了纯良无辜的小虎。
他的脸上多了三分真实的恼怒,阴阳怪气地同戊寅说起了开会之前就准备好的台词。几句话下来,他装出和保罗话不投机不欢而散的模样,冷着脸甩手离开。
一出做作的小剧场结束,周围聚集了一圈疑惑他们到底交流了些什么的好奇人士。
戊寅佯装没看见准备离开,眼角余光却忽然瞥到有一个身穿研究员白色长褂的男人站在墙边,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脑袋小幅度朝出口方向点了下,示意戊寅随他离开。
这人是和平会议后半程北营地反叛军方找来的三名研究员之一,不管薛鸿意提供的资料内容到底是什么,他们只管闭着眼说都是假的。戊寅先前没有注意三名演员的长相,但现在和这人正面对上了脸,他忽然觉得对方有一点眼熟。戊寅微微眯起了眼睛,思考着是否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人形数据库解临渊立刻给出了答案:“兽人国医院,刘主任的同事兼助手,姓王,1型糖尿病患者,当着我们面跳楼逃跑的那个人。”
戊寅立刻就回忆起来了。
“跟上去,看看他要跟你说什么。”解临渊说。
戊寅自然没有异议,侧身快步追着王研究员出了门。
王研究员的步速非常快,甚至根本不回头确认保罗是否还跟在他的身后,只顾着自己在走廊上行走如飞,几次转弯戊寅都差点跟丢,好在解临渊的传感器功能强大,听声辩位,准确地给戊寅指引了方向。
最终,戊寅在地下二层车库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还没等他坐稳,王研究员就皱着眉劈头盖脸地问:“那小子都跟你说什么了?保罗队长,你怎么会认识南营地的人?”
这些问题都在戊寅的意料当中,昨天解临渊、薛鸿意和陆捌三大智囊就给他总结了答案,此刻戊寅就只需要照本宣科结合语境做出回答。
“他们联系上了刘主任。”戊寅说。
保罗似乎就是一个言简意赅的男人,戊寅刚说了个开头,没等继续发挥,小王就自行脑部完了南营地联系上刘主任之后的全部,想必是知晓了他们在医院的所作所为,单独找到保罗除了威逼就是利诱,他焦虑地啧了一声,“该死……灾厄污染该不会真的可以防治吧?”
戊寅沉默地看着小王,发现这人自言自语过后下意识地瞥了保罗一眼,表情莫名心虚,接着还欲盖弥彰地大声问汽车驾驶员:“诶?见习,这是条什么路,你是要带我们去哪?”
驾驶座上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她的声音非常沙哑细微,像是从一条狭窄的岩缝中挤出来的沙砾:“上船,助教想见你们……”
后排的小王和戊寅同时诧异地抬起了头。
小王一副撞了鬼的表情,颤颤巍巍问:“助,助教想见我们?”
戊寅一副撞了大运的语气,不可置信地问:“助教想见我们?”
就连附在他耳后窃听的解临渊也愣住了,“……是不是太过顺利了?会是陷阱吗?”
陷阱?
能被接上船这么好的机会,就算是陷阱,戊寅也不打算放过。更何况,他很难想象有什么陷阱可以困住他。
“只有助教吗?”他问,“老师会不会来?”
瘦女人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严厉地说:“老师怎么可能会见你们?”
“方才南营地的薛鸿意和我说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戊寅开始胡编乱造,“我想亲自告诉老师。”
小王错愕地看着保罗,眼底满是诧异。
瘦女人嗓音如一条直线,没有任何波澜:“告诉助教,让助教为你转达。”
“让别人转达我不放心。”
“……”瘦女人似乎被保罗的胡搅蛮缠惹怒了,直接不怀好意地说,“那你可以去试着问问看,看助教会不会搭理你。”
戊寅还想再问,却被小王抓住了衣袖,强行摁了下来,他附到保罗耳旁,压低声音道:“你疯了,这么跟见习说话?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升成助教,然后做那什么手术,到时候杀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保罗,你活腻了找死可别带上我。”
见习,助教,老师……种种称呼整得跟一所学校一般,那像保罗和小王这些听起来是底层的人员,难道会被称之为学生?
想到这里,戊寅觉得有些奇怪,如果他们猜测得没有错,兽人国医院□□事件是保罗和船夫合作造成的,称得上免疫者们的‘思想启蒙’和北营地反叛的导火索。
按道理,像保罗这种始作俑者、有功之臣,在船夫这里怎么样也能混个小领导当当,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现在谁都能给他甩脸色。
思索间,轿车畅通无阻地驶过港口关卡,在海岸边稍作等待,随后排队驶上了一艘渡轮。
随着渡轮缓缓离岸,小王再没了方才教训保罗的嚣张气焰,愁眉苦脸地坐在位置上发呆。
戊寅却是泰然自若地打开了车门,无视驾驶座上细瘦女人警告的目光,自顾自下了车,走到渡轮甲板的边缘,双臂撑在围栏上,极目远眺,海风吹动头发,呼吸间尽是海水的气息。
解临渊认认真真地记录着航行路线和经纬度坐标,顺带检索每一张出现在视野范围中的人脸信息,记录在案。
而戊寅的思维发散,微仰头,嗅闻着海水的味道。
有些熟悉……他心想,腥咸,潮湿,原来这就是大洋的气味。
但总觉得还差一点什么……?
一直到渡轮和实验艇接驳,戊寅踏上另一艘船的甲板,看着面前上上下下接送渡轮物资的蓝色制服工作人员,他忽然想起了究竟还少了什么——
还缺了一点消毒水的味道。
“戊寅。”沉默许久的解临渊忽然开了口,语气非常严肃急促,“实验艇上有信号干扰装置,我……时间……离线……”
戊寅停下了往前走的脚步,试探着退后两步,看看信号有没有好转。这个异常举动立刻引起了细瘦女人和小王的注意,前者皱眉看他:“快跟上。”
耳后,解临渊还在卡壳:“……破解……等……”
随着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声学传感通讯器彻底静音,但紧接着,一个温柔的男性电子合成音传来:“Z机械战神1932离线辅助系统正在运行中,请说出您的指令,例如:1932,播放一首歌曲。”
“……”戊寅还是头一回知道解临渊居然有这种功能,但他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已经无数次表示这个系统压根不该叫什么机械战神,而是该取名为全能管家。
……
船上的安检要比地面上的严格很多,探测门、探测器,脱衣服,搜身,恨不得把保罗脸上的胡茬都剃干净,避免他把什么暗器藏在里面。
奈何实验艇上什么五花八门的道具全都上阵,依旧没有发现那枚出自解临渊手笔的通讯器。机械战神本就为战争而生,又怎么会没有考虑到安检的问题,饶是北营地最高规格的探测器,也无法发现自家王牌杀器的踪迹。
只可惜Z1932虽然被成功偷运了进来,但也差不多没了用处,唯一已知的功能就剩下点歌。
整艘实验船大小真如一所学校那般,四层高,细瘦女人把他们送上船之后似乎就结束了任务,由另外两名腰间别枪的安保人员继续带领他们往轮船深处走。
在三楼角落的一个办公室内,戊寅和小王看到了那名所谓的助教。
打开办公室门的瞬间,戊寅先看到的不是人,而是高低悬挂在天花板下方的铁笼子,大大小小的笼子里面,关押着种类各异的动物,奇形怪状,鲜血淋漓,一大半都奄奄一息。
见保罗的目光徘徊在这些笼子上面,坐在办公桌后的助教得意一笑:“保罗,上次你不是说看着恶心,还吐了吗?怎么,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