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换一具新身体(80)
戊寅恼怒地反问:“我恶人?坏事都是你妈做的,你受的苦都是她造成的,我帮你看清她的真面目,而且她全部都已经默认了,在你这里我反而成了坏人?”
“你撒谎!是你在逼她,”孙莓哭叫道,“我妈才不会那么做,你这个骗子!滚出去啊!”
戊寅不可置信地怔愣了一瞬,随即起身转头就走。
他总是盛气凌人的,凡事颐指气使,即便就连现在,离去的背影也仍旧气势汹汹不见落寞。
解临渊很讨厌他唯我独尊的作派,总希望有朝一日戊寅能够吃个教训,明白自己不会总是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世界也不会围着他转。
可就在他发愣的那一瞬间,解临渊呼吸微滞,心脏也随之被揪紧了,又酸又涩,下意识机械地抬起腿跟着戊寅走到门口,理智才缓缓回流,解临渊停下脚步,缓慢消化着方才涌入心头的情感,又皱眉回头看向屋内的其他人:“杨蓦,秦玥,老胡,走了。”
混乱之中杨蓦和老胡莫名其妙挨了好几肘击,鼻青脸肿的,早就想走了,一听这话跑得比解临渊还快,只有秦玥犹犹豫豫地停在原地:“解哥,我们走了,那,那小莓怎么办……”
“留下,让她和她最爱的妈妈在一起。”解临渊头也不回地说。
“解哥,解哥!……”
……
2702内,戊寅一进门就气得把茶几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又把餐桌上小莓不肯戴感觉是在害她的蝴蝶结发夹扔到了地上狠狠碾了一脚。杨蓦和老胡颤颤巍巍地把身子嵌在玄关里,恨不得化身两张墙纸。
解临渊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戊寅在发飙的场面,他冷着脸走过去,摁住戊寅乱砸东西的手,把人强压到沙发上,再从口袋里掏出上午用剩的棉球和碘伏。
戊寅已经有些看不清人脸了,老胡和杨蓦贴着墙蹑手蹑脚挪动的身影成了移动的马赛克,解临渊为他消毒的手也成了模糊斑斓的色块,但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动作细致又温柔,身上独属于解临渊的清冽气息也很好闻,一点一点地抚平着他的怒气。
老胡狗腿地献上一杯水,“十五哥,你别生气了,不值当。”
杨蓦也适时说好话:“就是,不识好歹的东西,生死有命,我们不去管她了!”
清创结束,解临渊给戊寅的伤口贴上了一块创可贴,双手虚握住他受伤的这只手,轻声询问:“现在还痛吗?”
戊寅总觉得解临渊此刻的掌心烫得出奇,忍不住缩回手:“……不疼了,就是很气。”
“我也很气。”解临渊重新攥住戊寅闪躲的左手,干燥炙热的掌心贴上他温凉的手背,牢牢地握紧,他叹息道,“是我的错,注意力分散反应慢了……”
“……”戊寅感觉更怪了,强烈的违和感弥漫上他的心头,他不太明白,可是直觉告诉他解临渊现在的情绪和语气都有些奇怪,怪到他都顾不上继续生气,只想赶紧离开。
“我,”戊寅站起了身,“我回房睡觉了。”
“我送你。”解临渊立刻跟着站起身。
杨蓦眯起眼睛——回房间睡觉这总共三步路还要送的?
老胡也跟着眯眼睛——重点是睡觉。
拗不过力大无穷还乐于助人的半机械体,可怜无助的小寄生虫被强行半搀半扶地架到了房间门口,甚至到这个时候了半机械体还不肯放手,要“贴心”地把人送到床上去。
见十五和解哥都开始调情了,杨蓦和老胡天真地以为躲过一劫,松了一口气准备洗洗睡觉。
可没想到就在这时,房门忽然从外被打开,秦玥出现在门口,脸上写满了心虚。原本轻松的氛围陡然消失,在重新凝固的空气中,她缓缓上前一步,让出了手里牵着的小女孩,支支吾吾地说,“呃,我还是把她带回来了,总不能真把人丢在……”
嘭一声关门的巨响打断了她的话语,戊寅懒得听她废话,直接回房锁门。和他一起不见的,还有解临渊的身影。
房间内,解临渊反锁房门,转身看向已经倒在床上的戊寅。
“出去。”戊寅背对他侧躺,压抑着满腔怒气,“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解临渊不退反进,坐在了床沿上,嗓音低沉轻缓,像流淌着月辉的夜晚,“那我接下来可能要说一些让你心情更不好的话了。”
“那就闭嘴。”
“戊寅,”解临渊置若罔闻,倾下身,“三天前,我去见了薛鸿意的爷爷,南营地军区总元帅薛岳,他以我的自由做饵,希望我同他合作,而他真正的目标,是你。”
第58章
若是旁的人乍一听闻自己露了马脚,被心怀叵测的基地高层盯上,就算不是惊慌失措,也要认真思考一下保命对策。
但戊寅却好似一点也不在乎,气定神闲地在床上翻了个面,寻个舒服的姿势,仰躺着,问俯身于他咫尺间呼吸交错的解临渊:“……你这是准备开始解释了吗?”
“嗯,是的。”解临渊垂眸注视着他脖颈上的那枚小痣,旁边有蚊子叮咬的痕迹,被抓挠了几下,皮肤上漫着浅淡的绯红色。
“那你可真挑了一个好时机。”戊寅抬起手,摸索着抚向他的脸庞,为了表现得更加合群,解临渊几日没有刮胡子,下巴上长了短短扎手的胡渣,戊寅一点一点摸过去,指腹停留在他的眼尾,“就不怕我会迁怒你?”
“你会吗?”
“我一定会。”
闻言,解临渊笑了起来,带着胸膛和小腹一并微微震动,低哑舒缓的浅笑声像是给这个宁静的夏夜蒙上一层飘渺的细纱,萦绕在戊寅的耳畔,又酥又痒。
“你猜我答应他们了吗?”
“答应了。”
戊寅回答得太过不假思索,惹得解临渊又笑个不停,“是的,我答应了。不过他们并不知道你已经把最高指令交给了我,所以提出的合作条件是,会优先为我取得最高指令以示诚意,但在这期间,也要求我不间断地提供有关于你特殊能力的各方面线索。”
“……”戊寅等了一会,没听到后续,疑惑地捏了捏解临渊的脸颊,“就这样?没了?”
“没了,你还想要什么?”
戊寅捏得更加用力,把解临渊脸都捏得变型:“你都提供了我的什么信息,透露了我的哪些异能?”
“我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们。”解临渊说,“我怎么可能会出卖你?”
“你猜我信吗?”
“是真的……疼,别再用力了。”解临渊握住这两只在他脸上不断作乱的手,“……好吧,那我换一种说法,其实是我根本不信任他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他们心目中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他们不可能同我平等合作。所以你的能力同时也是我的底牌,他们拿不出足够打动我的砝码,这种时候,暴露你的异能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哼,你也不傻。”戊寅收回了手,“甚至精明得令人讨厌。”
想想也是,就以解临渊筛子似的心眼,他谁都不会相信,但谁也不会得罪,他最希望的结果应该是薛岳和他戊寅两败俱伤,而自己全身而退。
“戊寅……我没有背叛你,”解临渊又朝他靠近了一些,额头抵在他颈侧柔软的被褥间,灼热的气息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尽数泼洒他的衣领中,“但我确实瞒了你。我承认,我是有私心在——”
“因为我对你太好奇了,所以我想借用南营地的资源和条件,通过他们去打探你的身份和来历。”解临渊说,“如果你没有发现的话,我会尝试着劝你在南营地多留些日子,在这期间斟酌着向军方提供一些无伤大雅的线索,让他们调用人力物力顺藤摸瓜地去排查。有发现也好,没发现也罢,总归最多不出一个月,我就会带你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