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龙君,不矮!(104)
久凌倒没什么触动,他本来就不似泫云楚闲慕音他们一般跟安城帝君有多好的关系,安城在位时最是看不惯他,嫌弃他心思太重城府太深,久凌那时还年少,到底是看得懂脸色的,也有那么几分少年人的轻狂气,又不是贱干嘛要去安城那儿讨人嫌,故而他和安城是真的没什么交情。
就连现在看着安城捏碎了坠魔印也只是在想因果报应,轮回不爽,再疼能有骨头全断了疼吗?
他甚至不咸不淡的开口问:“安城帝君,您把颜辞镜支走向来是有法子的,现在还不打算说吗?”
面色猛然雪白的安城低低的咳了两声:“这事便是我错了,所有的后果我都不推辞,我担便是。只是个中原委到底还是不清楚的,一切还要靠你们以后慢慢查清楚,我心愿也尽了,能得一死倒还是我的解脱。只可惜……”
他低眸去看楚闲:“……只可惜啊,可能又要拖龙君殿下下水了。”
久凌心头一震,几乎厉声喝问:“他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这又管他什么事?!安城帝君,你自己做的孽自己还不好吗,你何至于要拖着他!”
安城扯了扯唇角:“久凌,你当我瞎吗,只看辞镜对他的态度,我便是千分万分也不愿动他。可现在不是我不想动就可以的,你们应该知道我撕开碧海云天的阵是建在谁的基础上的了。”
楚闲看起来比他们都要淡定点,他低声道:“是我。那个长龙大阵是建在我骨上的,山河不安其实是龙骨不安,所以要补封印,也离不得我,对吧?”
他甚至还看了看久凌,对他轻轻一笑:“我以为你猜到了。”
久凌脸色猛然间苍白了起来,他突然又想起来了那个困扰了自己许多年的噩梦。
和那个,跪在云海间万念俱灭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呀,染染今天吃到了一家超级棒的抹茶千层,抹茶味道超级浓,奶油特别新鲜,可惜太远了,不然真的是每天都想吃……吃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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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死不应辞
那年久凌还不算太大, 估摸着只有几千岁吧, 神界的孩子长得慢, 还是个少年模样,笑起来温润的面庞里夹了点轻狂气, 也有几分小性子, 不高兴的时候会摔杯子扔盘子, 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批完公文处理完琐事之后看楚闲带着慕音祸害泫云。
没有人知道久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幅笑里藏刀的样子的,他尚且年少时便接了掌文帝君的位子, 比其他三位帝君都要忙的多, 再加上要照看小龙君, 好端端的一个少年, 整日里劳心劳力的做出一副稳重温雅的样子,偏偏又掩不住一身的意气风发, 看起来格外的好看。
直到……悯颜殿的小公主去了。
这事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久凌, 他们三个半大的孩子,说起来什么都不懂, 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久凌从天界都没出过,不过还是个会几招花拳绣腿的少年帝君,他拉着小公主的时候,近乎是手足无措的, 一时之间什么法术也想不起来, 小公主比他强些,一片混乱中冷静的把他推了出去,让楚闲带他走。
大概是从那时候, 久凌帝君就变了的吧,他天天练剑,非要跟楚闲比个长短出来,笑容里的轻狂气渐渐的就没了,一张本就清煦温雅的面庞越来越温润柔软,笑起来好看的像是天生如此,也再也没有耍过小性子,对楚闲百般宠溺千般疼护。
楚闲以为是小公主的缘故,却从来不知,久凌那段时日做了一场什么样的噩梦。
少年跪在云海间,被数条半透明的锁链压着动也动不得,他努力的抬头往前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血色,似乎下一刻就能滴下来血泪一般。
而他捧在掌心里宠溺了千年的那个人,穿着一身银色长衫,衣摆袖间的暗色长龙纹莫名的被轻风吹出了一片流光溢彩的光纹,楚闲背对着他,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锁在了原地,既没有回头看他,也没有任何动作,可是他却像个虚影一般,整个人消瘦的可怕,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了似的,看的久凌莫名的心慌。
久凌想叫他,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就那样看着他突然身形微晃了一下,宽大的衣袖微微扬起,双手结下了一个复杂的法印,泛着淡淡银光的咒语多到久凌眼花缭乱,他茫然的看着那个背影,不太明白楚闲是想做什么,可是他心里却莫名的涌起一阵阵的悲伤和难过来。
这感觉不对,久凌本能的觉得要出事,他拼命的去挣脱那几道锁链,半透明的锁链碰撞间“哗啦啦”的响个不停,这声音好像吸引了前面的那个人,他终于缓缓的回过头来看久凌。
果真是楚闲,却也不是他的楚闲。
那个人身形瘦削,比久凌此时记忆中的楚闲憔悴了不是一点半点,他面色苍白到近乎病态,虽然眉眼间还有几分肆意轻狂的傲气在,消瘦的轮廓却显得他和那个俊美的少年像是两个人一般,面容俊美如初,却也锋利到冷漠,不笑的时候眉眼凌冽,看的久凌竟有几分害怕。
可这张脸确实是楚闲没错,久凌想问他要做什么,想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他,当然是一句话都没能问的出来。那张脸看的他心里一抽一抽的疼,难受的紧。
才几千岁时的楚闲是什么样的呢,身形不算太高,看起来还是个孩子样,扬眉抬眼间神采飞扬,已经俊美的过分的一张脸却还有几分婴儿肥,稚气未脱,让人看着很想捏一把,一笑起来两颊上就自带了几分薄红,动不动就顶着两只龙角在天界招摇过市,或是窝在久凌身边一边眯着眼打瞌睡一边给他捏龙角。
总之,肯定不是这么一副久病成疾的样子。
楚闲对着他柔柔的笑了一下,叫他久凌,一边慢条斯理的对他道:“我们生而为神,便是生来要为天下造福的。我身为龙君,天下苍生,八方海河都是我的职责,不管出了什么事,我断不能临阵脱逃,你知道我的,我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如今更不能弃六界天下与不顾,你……别太难过了。”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久凌有千言万语想要往出来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急得快哭了,身上困着他的锁链仿佛突然之间便有千顷重,让他挣不开也动不了,只能睁着一双眼睛看楚闲。
楚闲手上的法印未停,他继续道:“我知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只是有的事是命定的,想来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已至此,我这几万年受了那么多供奉,也合该出来担起重任,你别哭啊。”
“我以我身定山海,安六界,我心甘情愿,万死不辞,即便是魂飞魄散,我也无悔的。”
楚闲对着他扬起唇角,手指翻转间那法印灵光更甚,甚至已经往外扩散去了,柔柔的笼罩在楚闲身上,显得他竟也没那么病态了。
龙吟声出,一条银色长龙从楚闲身体里化了出来,在他身边围绕游走,楚闲腾不出手去安抚它一下,自己的身体却缓缓的变得透明,他面上不见悲色,低低的叹了口气:“只是我一时之间放心不下的太多了,久凌啊,我也没空说太多了的,你好好的,别记着我。”
“让所有人都别记着我。”
说话间,那条长龙身上布满了法印,楚闲的身体只剩下了一道虚影,他低头去看下界,看起来十分遗憾又不舍,最终还是无奈的笑了一下,彻底消散不见。
久凌发了疯般的扯着那锁链,竟也叫他扯动了几根,只是为时已晚,那条长龙周身敷了层灵光,而它本身却渐渐化为一层金粉,骨肉不复,那层金粉散向了四方天地,只有几缕没随之散去,反而是飘到久凌的眼前,缓缓的落到了他手里。
这大抵,也算是楚闲的骨灰了。
“闲儿。”
久凌缓步上前,抬手给他理了理领口,顺手把他额前的碎发扒拉了几下:“我现在猜到了,我不同意。”
那个梦,几乎每晚都会造访尚且年少的久凌,每每都是这般情形,从未变过。久凌几乎确定,这个场景一定会在未来发生,而他要做的,就是改变这个结局。久凌被它折磨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从楚闲身上讨来了一片龙鳞。
是楚闲心口处的一片龙鳞,据楚闲自己说,只要有这片龙鳞在身上,不管久凌发生了什么他都能立刻知道,久凌也可以用这片龙鳞来找他,特别方便。
拿了龙鳞之后,久凌又抽出了自己的几缕神魂,封在了盒子里,藏在自己书房,一边万事俱备的做好了一切替楚闲去死的准备,一边若无其事的对着所有人笑得温文尔雅。
做完这些之后,他便再也没做过这个梦,楚闲活蹦乱跳了几万年都没事,久凌好几次都以为不会有事发生了,大家可以一直这么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什么也不必担心。
然后,他便看到了楚闲浑身是血的倒在别人怀里。
他不得不怕啊,骨头全断之后的楚闲,哪怕被司缘喂了大把大把的灵药,却也和他几万年前的那个梦里的楚闲越来越重合了。
身形消瘦,面色苍白到近乎病态,轮廓较之前更加锋利,不笑的时候眉眼间一片凌冽。
该发生的终是会发生,可如今的久凌和下定决心要替他去死的那个久凌也不是很一样,毕竟他如今有妻有子,言之尚且年幼,楚夏也为他死过一次了,要选择楚闲,还是妻儿呢?
若是……他要像梦里那般无能为力的看着楚闲消散在他眼前吗?
久凌确实犹豫过的,直到在涟幻那晚,他又做了那个梦。
有的人生来就是注定要为另外的人去死的。例如久凌。
他终是放不下楚闲,他可以对不起楚夏和言之,他们托付给别人照看,却不能忍受楚闲在他眼前消失,这其中是不一样的两种含义。
楚闲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临到阵前,你怎么还怕了,我都不怕,虽然说吧为世人牺牲确实需要我做个心里准备,但是这是我的职责啊,我身为龙君,本就是要造福天下的,天下苍生,八方河海,这可比我的命还要重要,我断不能临阵脱逃,更不能弃六界天下与不顾,我必须去。”
久凌捏紧了他的领口:“你知道,这一去便是什么下场吗?”
楚闲神色自若,转头问安城帝君:“帝君,是以我身我骨永世镇守碧海云天,还是……魂飞魄散?”
安城看了眼久凌,嗤笑一声:“你倒舍得这个时候还来扎他的心。”
楚闲不去看久凌,只道:“我生而为神,自然要尊天命,行天道,有的事是命定的,想来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已至此,不管肯定是不行的。在其位谋其职,我合该是要出来担负重任的。”
他有意无意的瞥了眼下面:“这事估计也是非我不可吧。”
久凌突然想到了梦里楚闲那句“我以我身定山海,安六界,我心甘情愿,万死不辞,即便是魂飞魄散,我也无悔。”
他捏紧了手指:“不,不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呀,本来昨天就该发的,结果昨晚出了点事,就拖了,真的抱歉呀
我昨晚把喜欢了好久的小男神微信删了呀,电话也拉黑了,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没有以后了”,有点难过吧,也还好啦,早就失望了其实,只是一直没断了所有后路,这次断完啦,唔
好吧我其实挺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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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篇上
楚闲愣了一下, 把他手拿了下去:“别闹, 久凌。我心里有数的, 那个阵是用龙骨撑起来了,不用我用谁, 你别拦我, 也别太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