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龙君,不矮!(89)
他面无表情的把眼里的湿意和水光都眨了回去, 低头把脸埋在了墨寻钰的颈窝里,那里还带着点墨寻钰的余温, 让慕音甚至有几分恍惚。
慕音抱着他坐在地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许久之后,他才轻轻的把已经没有一丝生气的人打横抱在怀里, 面无表情的看向泫云和楚闲:“帝君大人, 龙君殿下,可否准许我将孽徒带回去自行料理。”
楚闲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反正已经成这样了, 墨寻钰只留了个魂魄,至于生前的罪孽会冥司簿列清逐一作罚,慕音也不是会以权谋私的神,不会擅自更改冥司簿,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反正总归墨寻钰也是得去冥界的。
所以楚闲没说什么,只是走过去在慕音面前蹲了下来,然后转头向颜辞镜伸出了手。
颜辞镜陪着他一起蹲了下来,从袖中拿出了一方手帕递给了楚闲,楚闲就这样面色平静的擦干净了墨寻钰面上的血迹,然后又从自己袖中拿出一块手帕递给慕音:“擦擦你自己。”
慕音接过手帕,没擦自己的脸,他只是抱着墨寻钰站了起来:“楚闲殿下已经在了,这参军的位置也该换人了,现下魔界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臣下便先行告退吧。”
他本来就早该走了的,冥界其实也离他不得,如果不是担心楚闲的身子和墨寻钰刚好也在的话,楚闲回来那日他就该走了,而现在,他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慕音漠然的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自己面前不过三步远的地方,似乎在紧紧的盯着什么人。
新魂刚亡十二个时辰之内是没人看得到的,没有意外会直接归回冥界,若是执念深的或者自己不愿意走的会在世间停留不久,别人或许看不到他,冥帝却能看的很清楚。
冥帝慕音双唇微微颤抖了片刻,而后平静的宣布:“孽徒辞树,杀害无辜,诛神灭世,有违天道,罪孽深重,今令其魂归忘川,永不得生。”
没有人看得见的那个魂魄坦然对着慕音跪了下来,双手拜地对着他叩首:“孽徒辞树遵命。”
慕音微微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里平静的可怕:“既如此,那我便不再这里浪费时间了,臣下告辞。”
楚闲有点于心不忍:“慕音,你何必如此。冥司簿上不一定会如此来判,忘川那地方……”
慕音平静的转头看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或者终生贬入畜生道吗?一则我看不下去,二则,他也算是心高气傲了这么多年,他愿吗?”
颜辞镜摇了摇头:“他不愿。”
他想要的不过是能时时看到慕音罢了,墨寻钰是万万不愿意轮回的,若是打入十八层地狱,且不说冥帝肯定不会去那种地方,就算还能有出来的时候怕也是要落入轮回,照样还是见不了慕音。
忘川虽说对魂魄是大折磨,却也是冥界通往外界的通路,慕音不常出来,却不是不出来,只要他出了冥界,就肯定是要从这里过的,那便总是还有些盼头的。
墨寻钰微微偏头看他,虽然知道颜辞镜看不到自己,还是对着他微微一笑:“最了解我的,莫过于辞辞。”
颜辞镜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微微弯唇:“多谢冥帝殿下。”
多谢冥帝殿下,全了他最后一愿。
楚闲苦恼的揉了揉眉心,看着这一大群没了主将的魔界兵士,看向久凌:“他们怎么办?得了慕音你先别走,这问题大着呢,你走这么早有什么用?我还有事得跟你商议呢。”
慕音看了他一眼,也想起来了他说的事,脸色微微沉了下去:“那我便再等几天。”
纵然是心思灵敏的久凌也十分头疼,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又不是天界将士,我怎知道怎么办。说实话,这次的事,真像是场闹剧。”
泫云冷笑:“本就是一场闹剧,从墨清寒到墨寻钰都好像是胡乱闹了一场,结果却是都死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提及此楚闲脸色却变了,他和慕音相视一望,不知方才的猜测要怎么跟泫云说出口。
这边几个人心里都藏着事儿没法说,也懒得去理会魔界这群人,匆匆带着人回了自己营内,久凌心里总是不踏实,半途中拦住了楚闲和慕音,扔下了句“我回趟天界,不时便归,你们晚时来找我。”就匆忙的走了。
楚闲和慕音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呆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久凌这是个什么意思,两个人顾及着泫云还在,身边又有人,也没敢多说什么,各自心事满满的先回去了。
再说久凌,他并没有回这些年一直住着的清然殿,而且去了久未踏足的微凌殿。
久凌避开了轻羽宫还住着的其他两位帝君,一个人推开了微凌殿书房的门,这里一切如旧,他不在的几千年里并没有对这间书房造成任何变化,久凌在门口立了许久,才走上前去坐在了以前常坐的桌前。
只有坐在这里才会发现,书桌的桌壁上有一个凸起小关节,和桌子同色,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注意不到,久凌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自嘲的笑了笑,低声自语:“再看也无济于事的,从取下来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总有一天会用到它的。”
那个凸起的小关节按下去,桌面上便浮起了一个泛着白色灵光的小盒子,虽然看起来很小,打开之后看起来却装了不少东西。
久凌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信纸和一个更小的银盒子,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儿,比如玉簪发带之类的小东西,他一个个的看过去,不少都被拿起来把玩了一会儿,如果楚闲在这里,大概能认出来,这些都是他每次从人间回来有意无意给久凌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者是每次惹久凌生气之后拿来给他赔罪的精致物件。
就和残月一样,楚闲很多时候都是随手就给了久凌的,久凌却件件都保存了下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些东西的意义。
那张信纸久凌却并没有拆开,他坐了许久,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缓缓的把从楚闲给了他那日就没离过身的白绫残月叠的工工整整的放进了盒子里,然后重新拿出了一张纸,挑了支紫毫开始写什么。
“吾念闲儿:
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你永远不要看到这些东西和这两封信,可我实在不能保证我能一直在你身边护着你了。
我近日又做了那个梦,梦里悲痛欲绝,恨不得随君而去,我总觉得这是真的,而且这次快到了。我不能眼看着它真的发生,我会受不住的。我终究不是尽能的,很多事连我也无可奈何,只是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我们便是这样的下场,我不信我不能逆天而行。就算是大限将至,也得我死在你前面才是。时至今日,我并不多放心不下你了,也许有人可以代替我了,即使如此,我便无憾了。
该说的上一封信基本都说清楚了,神魂大抵是能恢复的,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若是我真的如信中所料,……”
久凌抬头去看窗外,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是个好天气,有阳光透过树影在他身上和桌前打下一道道斑灼的影子,久凌心想,这时该有人来叫我才对。
可惜并没有人,他这才记起,没有搬去清然殿的时候,楚夏常会在这样的天气里来找他,她会温婉平静的唤他“久凌”,给他带糕点来。
但是楚夏并不知道他回来了,自然也就不会来了,也自然没有人来叫他。
久凌又记起今早他从梦中惊醒之后,看到楚闲枕在草地上安然的睡颜,他盯着楚闲看了许久,心道,我说过要护他一世安好,决不食言。
他到底还是不能为任何人心软的。久凌自认不是个君子,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用温文尔雅的一张脸骗过了多少人,又狠毒的残害过多少人,但是楚闲不一样。
久凌自嘲的笑了:“哪里不一样,若是所料不假,我很快就要食言了。”
他提笔继续写道:
“……夏儿和言之就托付给你们了,待我替他们说一句,对不起。言之顽皮,还望多加管教,不要太过纵他,他应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不应像我才是。
我还有……”
我还有太多的言未尽,一封信写不下了,可是我却没什么可说的了,只盼着是我多虑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真的是兄弟情,你们信我啊,第一封信是久凌没有认识楚夏之前就有了的,所以才会没考虑到楚夏和言之,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法反悔了,所以才会写下这种话
久凌对楚闲没什么心思,他只是希望楚闲好好的,真的是友情,信我!
久凌也不是幕后那个人,他不会对楚闲做任何不好的事,他只是已经猜出来是谁了而已(他上次猜的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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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神安城出
当天傍晚久凌果然就到了涟幻, 然后便在一个小厅里仔细的画了一幅长龙地图, 正在标点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 他想也没想,直接就道:“楚闲, 怎么来的这么快?”
进来的那人理也没有理他, 只在厅内环视了一遍, 没有自己要找的人,便径自转头要走。
久凌愣了一下, 这才抬头去看, 着实愣了一下:“颜辞镜, 怎么会是你?”
颜辞镜本来已经要走了, 半点也不打算给假想情敌久凌帝君留面子,这会儿被他叫住了却不得已的转过头来, 怕是不理他会被他去楚闲那里告上一状, 只得冷冷淡淡的回了一句:“这里不是久凌帝君的私人地方吧,没人说过我来不得。”
久凌温雅的笑了笑:“倒是没人说。本君不过是把你当成了闲儿, 一时认错了,才多问了一句,卿君若是没其他事,便可出去了。”
颜辞镜不仅没出去, 反而直直的看向他:“帝君未免叫的太亲切了些, 闲闲已不是幼时,帝君总是这么叫怕是不妥吧。”
久凌这次是真的笑了,他放下未完成的地图, 上下打量了一番颜辞镜,嗤笑一声:“本君怎么叫他是本君与他的事,你当你是什么人,也配来管本君怎么唤他?”
颜辞镜唇角弯了弯,笑的无比讽刺:“若是以前我自然管不到,如今却不一样,我是他心悦之人,为何管不到?”
久凌颇为惊讶的看他:“本君竟不知卿君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了?”
颜辞镜淡淡的转过眼神:“我懒得与帝君废话,只是帝君有妻有子的人,还望言行举止,知礼守礼。”
久凌却笑了:“行吧,你不喜本君,本君自然也不乐意看到你,我们不过彼此彼此,只是为了那人,本君还是不得不同你说几句的。”
颜辞镜看也不愿意看他,只淡淡道:“愿闻其详。”
久凌悠悠的走到一边坐了下来:“坐吧,本君就算再不喜你,也要给楚闲几分面子,不会怎么你的,别一副本君欺辱了你的样子,好好说话。”
颜辞镜看了他一眼,也坐了下来:“说吧。”
久凌思考了一下措辞:“本君和楚闲,相识很久了,本君是自幼看着他长大的,说句实话,我们这种人除了自己能信的不多,除了我自己,本君是把他交给谁都不放心的。
“他不怎么讨人喜,天上地下一堆仇家,若不找个本事大的人护着他,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能出了什么事。本君知道你本事大,但是你有前科,他喜欢你是喜欢你,本君总不能相信你也是如你所说的那么喜欢他。”
颜辞镜淡淡的看他:“要如何帝君才能相信。”
久凌平静的端起一盏茶,吹了吹水面上浮着的茶叶,声音难得的冷漠:“你就在这里,对着皇天后土,天地神佛以及本君的神魂发誓,你会用你的命去护着楚闲,至死不会叛他害他伤他,若是有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