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无独(30)
却不料吕
布闻过酒后,虽眉目间露出了颇为满意的神色,却未着急牛饮,而是先递回给了韩信。
韩信心里微暖,也不推辞,接
过酒坛抬起,利落地倾倒入口,就仿着其他人的模样,痛快地牛饮几口。
只是他素不爱酒肉,这会儿做来也不惯,当
场就呛住了。
他一边难掩狼狈地呛咳着,一边将酒坛递给脸色古怪、只得给他拍背顺气的吕布手里,失笑道:“愚兄
不擅饮这坛中物……却叫贤弟见笑了。”
吕布朗笑一声,利索地接过酒坛,大大方方地立即灌了几口。
同样的动
作由他做来,显得既顺畅又赏心悦目,且一滴都不曾漏出来,不似韩信那般看似潇洒、实则笨拙,将胸口衣物也沾湿了一
大片。
他慢悠悠地将这还算能入口的酒酿咽下,方看向韩信,不怎么走心地安慰道:“韩兄慎而自持,不贪恋这误事
之物,愚弟只会敬佩,何来见笑一说?”
韩信摇了摇头,并未接着这话题再说什么,而是玩笑了句:“观贤弟爽直做
派,愚兄先前还担忧你将故技重施,对项伯也先斩了了事。”
吕布晃了晃脑袋,理所当然道:“一是姓项的,一是姓
刘的走狗,虽前者干的事儿更烂糟,可于项王而言终归为一亲一敌,岂能一概而论?”
这话里透出的理直气壮与圆滑
,让韩信不由一愣,旋即莞尔。
吕布一边饮着酒,一边用眼角余光偷觑他。
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韩信今晚兴致
不高,心绪不大对头……具体哪儿不对头,他却说不上来了。
就在吕布还琢磨他这闷葫芦韩兄时,那先前不敢靠近他
的卫兵忽走近前来,站在吕布公然占据的那屋檐底下,抬着头,硬着头皮道:“吕郎中,项王有事相召,还请往主殿一趟
。”
“喔。”
吕布一时半会琢磨不透韩信的心思,那项麻烦鬼又有事寻他,唯有先搁在一边。
他懒洋洋地应
了,向韩信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便在卫兵的震惊目光中一个翻身,即从快有二人高的檐上如猫一般敏捷而灵巧地翻了下来
。
稳稳落地后,他又冲着沐浴在淡淡月辉中、浑身平添几分怅然的韩信摆了摆手,才转身朝主殿的方向去了。
第22章
吕布受项羽传召, 单独入殿时,便忍不住嘀咕不知这霸王又犯哪门子毛病,这大晚上的, 竟连盏灯都舍不得点。
偌大殿室内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得亏吕布常年习武, 耳聪目明远胜常人, 愣是凭着那遥遥传来的那微不可闻的呼
吸声, 以及隐约飘来的酒香,才一路顺利摸索到了项羽跟前。
一直沉默不言的项羽, 却在吕布近到只有二步之遥时,
忽“啪”地一声,以火折子点燃了身前长烛。
——他娘的这呆霸王,早不点晚不点,偏他到跟前了才点!
刚还在
聚精会神地在黑暗中摸索, 下一刻就被乍现的亮光给刺到了眼睛, 吕布压下被唬了一小跳的恼意,微眯起眼,一边适应着
突然冒出的烛光, 一边大方端详表现莫名的项羽。
项羽低敛眉目,仍是寡言少语的模样,吕布却不难从他那因稍嫌凌
乱的袍服、以及一身萦绕不去的酒气,品出对方身上好似少了平日的不怒而威,倒多添了几分虎落平阳的颓丧。
似项
羽这般骄傲自矜、连崩个屁都得带上贵族习气的讲究鬼,他这两辈子加起来都还是头回见到。
他不免心中啧啧。
憨子便是憨子,若换做是他,谁替他除了魏旭侯成那几个天杀的狗内奸,他岂会做这幅情态必得欢天喜地, 没准还顺手将
那几个小畜生点个天灯庆祝一二。
“坐吧。”
项羽哑声道,并未抬眼看吕布,却将身前那半坛子酒朝他处一推,
言简意赅道:“用。”
吕布心忖,自己今晚是走了什么好运道,咋前有范增,后有项羽,都请他喝起酒来了?
吕
布也懒得多想,项羽推过来的这半坛,虽是对方喝剩下的,但他是酒中老饕,轻易闻出那酒酿之绵长醇香,绝非范增所赠
那坛所能比。
都是大老爷们,他又不似项羽这贵族子弟尊那繁冗礼节,当即爽快接过,“咕噜咕噜”地就畅饮起来了
。
不料这半坛子酒刚下肚,他随意一擦嘴,竟就觉眼前烛光不住摇曳,且由口舌至喉咙再一路延伸到腹中,皆是滚化
火烧似的灼烫。
他饮酒素称海量,不料这半坛子喝下去,就已是微醺。
他这下是真惊了,瞪大双目,重新端起这
空坛子,忍不住仔细打量:“好酒!”
项羽无言地看他一眼,再以眼角余光瞟了瞟自己身后那四五只空坛,不欲揭穿
吕布那唬人架势后的破酒量,只闷闷道:“能复饮乎?”
吕布浑然不知自己引以为傲的酒量,已随着那莫名的‘返老
还童’一道消减了,此时就只是个臭酒篓子。
他闻言眼睛一亮,干脆利落地应道:“饮!”
看在这久违的美酒份
上,连行事无常的项羽也显得讨喜几分。
项羽一眨不眨地看着吕布。
胸中那股奔涌不息的躁动,竟奇异地平缓了
下来。
自打亚父将叔父的罪证搜罗来,尽呈于他面前后,他便一直木木地盯着那些重金珠宝,谁都不愿见,谁的话也
不肯听,一整天粒米未进,滴水未用。
直到夜幕降临,他方唤人取酒来,独酌一阵后,满心凄苦无从宣泄,居然鬼使
神差地传了吕布来。
——他或亦已醉了。
项羽想着,不然为何要将这处事做派皆如他年少时模样的吕奉先唤来同
饮?
而他更不解的是,单瞅着吕布轻易便被取悦的单纯模样,他心情便能平复几分,甚至亲自给对方斟起酒来。
这会儿已遭三分醉意所袭的吕布,已不知不觉地拿出了当初身为侯爷的气势,对项王如此降尊纡贵地伺候,自丝毫不觉有
甚不妥。
他陶醉地眯着眼,一边享受着一阵一阵来袭的酒劲儿,一边兴奋地搓了搓手,等项羽将满满的酒樽推来。
牛饮几口后,他终觉腹里烧得慌,得寸进尺地提要求道:“单饮酒也无趣,大王可否唤人送些下酒菜来?”
项羽瞥
了吕布一眼,淡淡道:“可。”
项王整一日未进吃食,早叫外头卫兵担心坏了,可项王脾气暴烈,眼下又是因左尹背
叛,心情极为恶劣,饶是他待部属素来慈爱怜惜,也无人敢去劝解。
哪曾想吕奉先才刚被召入,未在里头待超出一盏
茶的功夫,便成功劝动了大王,让闷了一天火气的大王肯用些膳食了?
他们高兴之余,一边忙唤伙夫多做些下酒菜肴
来,一边对本事通天的吕奉先更添敬佩。
呈于霸王的下酒菜,不论是菜式的精致程度或是份量,都非同一般。
吕
布理直气壮地沾了项羽的光,抄起筷箸,即大快朵颐起来。
而项羽原只是看着他用,见他那狼吞虎咽、一脸享受的模
样,无形中被勾起几丝馋虫,不由自主地也用起吃食来。
吕布毕竟用过晚食,虽味道上不甚如意,总归是吃饱了来的
。只扫了几碟菜肴,即打了个饱嗝,专心继续饮酒了。
倒是项羽因重重心事,将自己饿了整整一日,这会儿乍开胃口
,不知不觉间便将满桌菜给用了个精光。
项羽吃菜的功夫,吕布灌了整整一坛酒下肚。
这酒本就厉害,况且是他
那高估自个儿已然稀烂的酒量、毫无节制的豪饮?
他半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项羽那石雕般深刻冷峻的侧脸瞧,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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