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无独(6)
虽
不知一个基本上已毫无用处的前秦王,究竟是招惹了哪方仇家,才落得在宫中遭暗杀割首的下场…
…
光是看着那
干脆利落、残忍无情的手段,便让他心有余悸。
这等计划周密、敢于潜入重军把守的宫中,简直来无影去无踪,武艺
极为高强的杀手,倘若是冲着他来的,那还得了?
理智上知晓自己身边护卫众多,饶是荆轲在世也难有机可乘,但刘
邦还是结结实实地捏了一把冷汗。
相比起暗暗后怕的刘邦,晚一步赶到的张良则在起初的错愕后,就在那具彻底失去
温度的无头尸前迅速冷静了下来。
与光看这具无头躯体所着服饰、就认定是嬴子婴的旁人不同,他明显要慎重得多。
为防止是有心人以其他体态相仿的尸身所演的一场李代桃僵的戏码,他先将旧秦宫人一一传来,问清楚子婴体貌特征
后,再让人逐一进行核对。
一番折腾,很快得到了明确答案:确为嬴子婴。
张良不禁蹙眉。
他十分清楚,此
刻浪费兵力去追查那已然踪迹全无的刺客实是毫无意义,现今重点是加强刘邦身边的守卫,再便是该如何善后。
毕竟
世人皆知,在巨鹿之战中大显神威的项羽被拦在函谷关外,把守关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刘邦的十万汉军。
如果叫世人
知晓,看似严密的汉军实则守备无能,竟让前秦王子婴在刘邦眼皮底下,被一刺客刺杀得手……即使不至于颜面扫地,也
无论如何都称不上光彩。
既然寻不着那刺客,索性便以刘邦顺应诸侯王的心意、亲手将象征前秦六国的最后血脉诛杀
,对外认下此事。
刘邦顿觉惴惴不安:“当真要认下?”
他原还想着以子婴为傀儡相国,来彰显汉军仁慈,也便
于他更好的吸纳前秦兵士,待用途耗尽,再将人给暗中解决掉。
结果一觉醒来,美好计划泡了汤不说,还得捏着鼻子
认领诛子婴之事,实在叫他难以甘心。
见刘邦犹豫,张良不免多劝几句:“子婴为国相一事,历来不可取。须知秦灭
六国,各国血脉投降之后,无不遭到迫害,克死秦国,就以倍受楚民同情的楚怀王为最,哪有保全性命的?先祖血债累累
,若子婴妄想苟活、不以死来偿还,将军又要如何去平息诸国百姓之怒?况且秦都宫室巨大,不成体统,将仿造六国宫室
的离宫用于囚禁六国宫人,如此奇耻大辱,诸侯岂会轻易原谅?
“子房所言极是。”刘邦自知主意颇馊,不免有些讪
讪,狡辩道:“可惜我原想着以启用子婴做幌子,激怒项藉,叫他犯错,眼下却不成了。”
张良皱了皱眉,不认同道
:“项羽军盛势大,以将军之力,绝非楚军对手,贸然激怒于他,恐会惹来灭顶之灾。”
莫说项羽此时足有四十万士
气高涨的楚军,刘邦仅有十万,单是主将运筹帷幄、冲锋陷阵的本事,就无法比肩。
刘邦面上点头,却偷偷撇了撇嘴
,对此不以为然。
直到三日之后,项伯连夜来访张良,告知项羽盛怒之下欲要出兵伐汉时,他才惊慌失措,知晓大难
临头,攥着张良手连连问“为之奈何”了。
尽管对刘邦不听劝告、过早暴露真实野心、利令智昏的莽撞感到无奈又失
望,但张良此时见他愿意及时悔改,还是心下稍安。
既有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糊涂虫项伯,他便放手以‘义’相压,
加上刘邦放下身架,厚脸皮极力配合,总算齐心协力,暂把这杀身之祸给暂时蒙混过去。
为能更有效地取信于项伯,
也为了揪出那个告密的内奸,刘邦灵机一动,将嬴子婴浸透血的袍服交予项伯,口中道:“……至于立嬴子婴为国相之事
,实乃奸人信口雌黄!秦与将军一族有血海深仇,我岂会予以重用?早命人将他首级斩了,尸身尚存于棺椁之中未曾下葬
,可随时鉴看。”
不然倘若项羽要求看一眼嬴子婴的尸身,他们却只交得出一具已然发臭的无头尸,而拿不出头颅来
,定要令其生疑。
只有利用项羽那股子自认无人胆敢愚弄于他的心高气傲,来试图蒙混过关了。
张良在旁看着,
隐约感到不安,却未来得及阻止刘邦递出这件在他眼里犹如双刃剑的血衣,只得淡淡微笑。
应无碍罢……
张良暗
忖,毕竟这三日间,观楚军反应,项羽仍是焦躁不安,日日派使者来谴责怒骂刘邦,回回提及诛子婴之事。
倘若刺客
是楚军中人,那作为指使者的项羽,应正为先祖报仇雪恨而大感快意、甚至羞辱刘邦军中看似严密、实则疏散的守备才对
。
实在是既无必要、也不似有那城府会在此事上揣着明白装糊涂。
既非自楚军手笔,那样凌厉娴熟的身手,恐怕
真是哪位深居浅出的隐士高人,来秦宫专程手刃仇人的罢。
“既是误会一场,愚兄定为贤弟向项将军澄清。”
项
伯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血衣,刘邦喜出望外地握住他双手,愁苦道:“还望大兄代愚弟替将军说项几句
,莫要听了小人谗言,误了愚弟一片诚心啊!”
项伯究竟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且不说,待他回到楚营,寻着项羽说话
时,的的确确是没辜负他的‘刘贤弟’,未来的儿女亲家的嘱托的。
见着子婴血衣,知晓祖祖辈辈的仇人血脉已然伏
诛时,项羽面色稍霁,加上项伯费心说合,遂应了让刘邦次日来鸿门赴宴,亲口解释的请求。
——证明刘邦‘清白’
、亲手诛杀嬴子婴的血衣,赫然便是此刻躺在项羽与范增前的这一件。
范增心念电转,已决心将此事利用起来,更有
了要一见竟敢孤身潜入秦宫、轻松取来首级做投名状的那位艺高人胆大的壮士的强烈心思。
他抬了眼,仰望身形高大
、面有黑云冷凝的项羽,不慌不忙道:“将军只将臣下召来,想必心中已有定论,只不愿相信罢了。”
嬴子婴不过一
条性命,却硬是被人分作了两份功劳‘认领’,可谓荒唐滑稽。
二者必有一假:要么是刘邦耍花样,要么是那壮士贪
功冒领。
前者纵有花言巧语,实际上却牢牢把住了函谷关未曾放行,更只拿得出一件真假难辨的血衣;而后者话少,
却独自来到楚营,揣着子婴的头颅与令牌。
两相诚意比较,高下立现。
范增倒不怀疑那吕姓壮士是刘邦派来的细
作:若对方真因刘邦授意、要凭此接近项羽的话,汉军那头配合还来不及,又岂会之后闹出血衣这自相矛盾的一茬来,才
导致漏了陷?
现有铁证如山,那谎言简直不攻自破,连对政治无比迟钝的项羽都再瞒骗不住。
对范增的反问,项
羽拧了拧眉,不置可否。
他对亚父与叔父不和之事心知肚明,此时便有意忽略了范增的暗示。
只是,他虽不认为
将此事传达于叔父项伯知晓真相,也不认为项伯参与了其中骗局……
但他却清楚,若非吕布主动来投,成了他们计划
中的最大破绽的话,那刘邦就已成功他们叔侄二人耍弄在股掌之间了。
说不准刘邦正翘着一条腿、得意洋洋地嘲笑他
太好糊弄吧!
思及此处,项羽重瞳中便是怒火炽炽。
第5章
项羽自始至终最看重的,非武艺莫属。
他始终不
屑耍弄甚么政治技巧。在他看来,那都是旁门左道,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小心思,配不上称无双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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