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眨眨眼(21)
我们随机挑了二十五张卡牌,摆在茶几上,我和业皓文坐一边,孙毓坐去了我们对面,地毯上。业皓文抽了张解题卡出来,架在我们中间。红方先出动,于是我先给我提示,我说:“magician。”
孙毓很快就挑了三张卡牌出来,分别是,cane,rabbit和ball。
轮到业皓文了,他说:“space。”
孙毓摸了摸下巴,也很快地开始挑牌,他第一张挑的是:room。
第一张就错了,是路人卡,业皓文难以置信:“space啊!宇宙啊!”
我一看,确实牌面有很多和宇宙相关的词可选,什么科学家啊,木星啊,卫星啊。孙毓说:“我以为你说的是空间。”
业皓文托腮,问他:“那魔术师和手杖有什么关系?”
我看他,孙毓也看他,一本正经地说:“你没看过魔术表演么?魔术师不都是拿手杖敲敲帽子,兔子就跑出来了吗?”
我附和地点头,业皓文不说话了,我继续,我说:“london。”
孙毓出手了,他选了第一张:“capital。”
我点了点头,孙毓看了我一眼,视线落在茶几上,手指摸到bridge这张卡牌的边缘,他又看向我。业皓文敲敲桌面,皱紧眉头说:“不能用眼神给提示啊。”
看他玩得这么投入,我便遮住了眼睛,孙毓笑出声音,选了bridge后,他又选了king和crown。
都是对的。
业皓文嘀嘀咕咕说话:“又不是说到王室,说到伦敦都能想到这么多……”
孙毓笑着道:“那只能说明你做人缺乏想象力。”
我估计我和孙毓会赢。到业皓文了,他琢磨了很久才决定出那个提示词:“fire。”
孙毓第一张选的是train。业皓文的脸色一下难看极了,他向后靠在沙发上,这是张刺客卡,抽到即算输。他又坐起来,问孙毓:“为什么不选火炬,火柴?有这么多其他可以选的,我都没想到你会想到火车……”
孙毓摊了摊手:“可我就是想到了啊。”
我说了句:“翻译成中文,都是火字开头啊。”
孙毓和我击了下掌,业皓文瞪了我一眼,我清清喉咙,到处乱看,极力憋笑。孙毓对输赢没什么所谓,还找来纸和笔,记下,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我,他,业皓文玩纸牌游戏,我先赢了一局。我们洗牌,业皓文忽然问孙毓:“下午你们跑那么远干什么去了?”
我拿手机查一些生词的意思,我感觉业皓文还在瞪我,我听到孙毓回答说:“联络下感情。”
业皓文说:“认识的人才需要联络感情吧?”
孙毓说:“我们算认识啊,上次吃火锅不就认识了吗。”
孙毓给我倒了小半杯红酒,我抓着手机,没动。
业皓文哑口无言,我想笑,可能这想法掩饰得不是很好,被业皓文看出来了,他被刺激到了,便来挑拨我,问我:“你周末不用上班,不用赚外快?”他的口吻还算客气,末了,加了句:“我还以为你会去考什么按摩技术证,有了证件赚得更多更稳定吧?总比你现在游手好闲要好吧。”
我看他,他的眼神倨傲,仿佛对什么赛事都胜券在握,他显然忘了他在刚刚的游戏里才输给我一局。我喝了口酒,说:“本来我确实不想来的,秀秀说她怕无聊,让我来陪陪她,那天你不也在吗?”
业皓文沉默了,沉默地喝酒。我们玩新的一盘,换我做特工,来猜词。孙毓是红方,业皓文是蓝方,这次是蓝方先行,业皓文看了看解题卡,看了牌面很久,说:“europe。”
我看了一圈,桌上有两个国家,一个是加拿大,一个是埃及,都不是欧洲国家,桌上有橄榄和南瓜,但也很难说和欧洲有关,桌上还有鲸鱼,凤凰,风,公园,等等等等,二十五个词,我完全想不出哪个词和欧洲有关。
我最终选了disease。业皓文看我,有些不可思议,很是迷惑。孙毓说:“这是刺客卡。”
我在本质上属于自己和自己比赛的游戏里走得第一步就栽了。看来我和业皓文在灵魂上毫无共性,也毫无默契可言。
我说:“我想可能是黑死病。”
业皓文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他在那些没用过的词语卡牌里重新挑牌。我不禁问他:“那和欧洲有关的是什么?”
他不搭腔,孙毓也问:“对啊,我也看不出来有什么词和欧洲有关,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因为他刚才赢了你?”
业皓文争辩道:“我要怎么故意才能故意让他挑中刺客卡啊?”他的音量一时高了,他自己马上意识到了,显得有些窘迫,喝了口酒,在桌上摆牌,声音又轻轻的,温和的了,他说着:“我们大学附近有家咖啡馆,叫欧罗巴咖啡馆,里面的招牌菜是俄罗斯红菜汤。”
刚才那些牌里好像有张soup。我不记得了。
孙毓接着问:“你大学的时候经常去那里?”
业皓文说:“就去过一次,我一个同学以前在那里打工。”
他低着头,我帮忙摆牌,也低下了头。我去过欧罗巴咖啡馆,但也不是经常去,尹良玉说,那里离学校还是太近,熟面孔太多,但是他也说,蛮刺激的。
我喝酒,孙毓给我添酒,业皓文嘀咕了句:“秀秀到底在煮什么啊,这么久。”
孙毓说:“也没很久啊,我们也才玩了十几分钟。”
我们玩新的一轮,这一轮业皓文是特工。孙毓先出题,他看解题卡,又看看牌面,很开心地说:“cafe。”
咖啡馆,还是咖啡馆。业皓文一张一张挑选,全是对的,他终于挑完,孙毓在旁整理那些卡牌,说:“欧洲太多咖啡馆了,我家里楼下有一间,我很爱去,他知道的,那里有一个正对着风口的位置,经常有客人的报纸啊,帽子啊会被吹走。”
哦,所以有wind。
“我们去看演出前会去那里吃点简餐。”
哦,所以有theatre。
“夏天的时候,路边的苹果树长到遮阳篷下面。”
怪不得还有apple。
“还有瑞士,翁根,整座小镇看不到一辆汽车,很安静,太安静了,我们就坐在咖啡馆外面看少女峰。”
所以还有mountain。
我说:“你们的生活也太精彩了,看来投胎真是门本事。那到我了?”
我看解题卡,我的间谍词是star,himalayan,superhero,pepper, poison…我看不下去了,我的头有点痛,应该是之前一口气喝了太多酒引起的。我又拿起了酒杯。
业皓文说:“少喝点吧,你酒量又不怎么样。”
我笑了:“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孙毓问:“你们是校友吧?”
我说:“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业皓文不耐烦地说:“还玩不玩?”他又说,“因为我不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我说:“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过来。”
业皓文说:“你不是已经说了,因为秀秀。”
秀秀现在离我们很远,厨房离我们很远,那些噪音,那些声音,那些气味,那些味道,都离我们很远。我们三个人像被孤立在了客厅。
我对着业皓文说:“我觉得我有可能看到你出洋相,出糗,就想过来看看。”
孙毓坐到了地上去,人笑着,我继续说:“我没见过,我觉得应该挺好笑的。”
业皓文问:“你还玩不玩?”
我说:“玩啊。”我说了一个词,“salt。”
业皓文选了himalayan和pepper。孙毓说了句:“你要看他出洋相,那下次我带给你看他小时候的家庭录像带。他小时候经常被秀秀追着打,他就吓得呜哩哇啦,到处乱跑。”
孙毓手舞足蹈的比划,我直笑,业皓文道:“我什么时候被她吓到处乱跑?”
孙毓指着厨房:“那我帮你找当事人来问问。”
业皓文一时着急,耳朵有些红:“行了行了,到底还玩不玩?说玩的也是你,玩得最不认真的也是你!”
我还是喝酒,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业皓文把我的酒杯挪远了些,我想拿回来,不小心弄乱了茶几上的牌局,业皓文干脆把酒杯和酒瓶都拿走了,孙毓也冲我吐舌头,指指酒杯,摇摇手指。他们重新整理牌局,我确实喝得有些多了,精神涣散,肢体不受控制,我勉强地看着业皓文和孙毓,他们都靠我很近,他们说着话,我有时能搭上,有时一筹莫展,有时想搭话,有时又什么都不想说。有时一种鄙夷的情绪会涌上来,鄙夷他们,有时那鄙夷的对象是我自己。
- 共136页:
- 上一页
- 第21页
- 下一页
- 1
- 2
- 3
- 4
- 5
- 6
- 7
- 8
- 9
- 10
- 11
- 12
- 13
- 14
- 15
- 16
- 17
- 18
- 19
- 20
- 21
- 22
- 23
- 24
- 25
- 26
- 27
- 28
- 29
- 30
- 31
- 32
- 33
- 34
- 35
- 36
- 37
- 38
- 39
- 40
- 41
- 42
- 43
- 44
- 45
- 46
- 47
- 48
- 49
- 50
- 51
- 52
- 53
- 54
- 55
- 56
- 57
- 58
- 59
- 60
- 61
- 62
- 63
- 64
- 65
- 66
- 67
- 68
- 69
- 70
- 71
- 72
- 73
- 74
- 75
- 76
- 77
- 78
- 79
- 80
- 81
- 82
- 83
- 84
- 85
- 86
- 87
- 88
- 89
- 90
- 91
- 92
- 93
- 94
- 95
- 96
- 97
- 98
- 99
- 100
- 101
- 102
- 103
- 104
- 105
- 106
- 107
- 108
- 109
- 110
- 111
- 112
- 113
- 114
- 115
- 116
- 117
- 118
- 119
- 120
- 121
- 122
- 123
- 124
- 125
- 126
- 127
- 128
- 129
- 130
- 131
- 132
- 133
- 134
- 135
- 136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