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期禁止携汪出逃(57)
炽热的阳光照在这只可怜的小白狗身上,勉强温暖了它发抖的躯体,却没有唤醒它发懵的大脑。
葡挞眼中失去了光,它呆滞盯着脚下的石头,掌垫上的疼痛现在才涌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听见远处小主人的呼唤,“杉莫!葡挞!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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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怎么弄成这样?”狄远赫单手把脏兮兮的小白狗拎了起来,葡挞的爪子在空中可怜地晃荡,最终落脚点踩在了对方的手臂上,瞬间在上面留下了两个黑乎乎的爪印。
脖子和尾巴的毛掉了好几撮,原本白白净净没有灰尘的干净小狗,变成了黑一块白一块的脏脏崽。
看来要回家洗狗了。
森芒抬起小狗的爪子看了看,又摸了摸它秃了的小卷毛,心疼极了,“以后带葡挞到马路上溜溜就好了,这里的碎石头太尖,把它的掌心刮出血了。”
“家里有药吗?”狄远赫问他。
森芒点点头,“有。”
“那我们回家吧,今天也玩够了。”狄远赫回头看了一眼在哨所里拿着纸和笔写写画画的二弟,想了想对他后面的胡老师喊道,“胡老师,阿恒拜托你照顾了,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没问题,我很乐意照顾年轻人。”胡谷添爽快地拍了拍狄远恒的肩膀。
一旁的常文雪在叮嘱柏永航,“这些样品虽然做了简单的保存处理,但在这个温度下不能耽误太久。”
“今天你和小芒果回去,到时候你问问森老师家里有没有专门用作储存样本的冰箱,我记得他家好像有﹣70°的冰箱,可以保存样品。”
“要是冰箱暂用不了的话,直接打车到我单位,我把单位野生动植物检测中心同事的电话给你,如果需要你可以联系,对了打车别忘了开发票方便报销。”
“常老师你不和我一起吗?”柏永航问道。
“这里的工作需要人手,我走不开。”常文雪和他一起再次清点了样品和资料,做好备份记录,“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这两天你也累了,刚好趁机做个休整,看得出来你不太适应这种生活。”
“好。”柏永航说,“常老师,真的很谢谢你。”
“有啥好谢的。”常文雪催促他,“动作不快点,他们就走远了,晚了你可不识路。”
柏永航匆匆忙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上了大家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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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蓝色渐渐变得暗沉,红色和深蓝色交接融合,太阳落山了,漆黑逐渐占据整个琼宇,无数璀璨的群星登台,闪耀着磷色的光辉。
狄远恒坐在哨所门口的躺椅上,看着星河万里,在他的记忆中银河从未像今天这样有魅力,在大城市里光污染和浑浊的空气挡住了这般美景。
事实上,他在B城的家附近围绕着几个大广场,高大建筑上竖着几块超大的LED屏,上面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循环播放着亮眼的广告。
夜晚往阳台上站一会,会产生一种夜晚不是夜晚的错觉,因为天空还挺亮,路上的行人也不见少。
直到来了这边,他才感觉到黑夜真的可以伸手不见五指,头顶上的星星数也数不完。
就好像刚才他才知道最先出现的星是金星,随后是木星,而北极星看上去只是个不甚清晰的亮点,微弱渺小,但它恒定不动,为人们指明方向。*
在这之前,这些对于他来说只是手机上冰冷的时钟和指南针。
胡谷添燃了点驱蚊烟,试图用烟熏把围着他们的蚊子和昆虫驱走,哨所里睡觉的床上已经铺好了白纱布蚊帐。
“你不怕蚊子吗?”胡谷添转头问狄远恒,“我以为你会抱怨两句。”
狄远恒耸耸肩,“我在行李里翻到了外公塞进去的紧口套袖,现在全身上下无懈可击。”
“这东西丑是丑了点,实用是真的,夏天防蚊子,冬天防冷风倒灌,还便宜,几乎没啥缺点。”胡谷添认可地点头,“不进去睡觉吗?”
“太早睡不着。”狄远恒说着,继续看星星,看累了就闭上眼睛听四处的声音。
风的声音很清晰,树枝摩擦发出沙沙声,弯曲的树干喀吱作响,夜行动物在树丛中穿行,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嘶哑的类似犬吠的声音,那是狍子发出来的。
蝙蝠在空中通过超声波测位捕捉飞蛾,猫头鹰扇着翅膀无声无息地在寻找老鼠和其他陷入睡眠的鸟。*
胡谷添终于收拾好了各种杂事,想了想同样拎出了一张躺椅,拿出手机回复上级领导各种的问题,这一天他没怎么看过手机,堆积了好多消息。
他边回复边叹气,后悔当初接项目的时候和大领导吹得太过。
原本人家只想草草地应付然后签个名,结果自己表现过猛说嗨了,对方大受触动,下定决心要求团队尽全力制作出满意的作品,到时候可以作为地方特色宣传的点宣传,现在还时不时来找自己谈话,弄得胡谷添压力很大,继续卖弄不行,敷衍也不行,就怕阵势弄大了,最后出来的作品很垃圾,那他指不准真的会向单位提交提前退休申请。
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己造的孽要自己承受,他翻看起大致写好的镜头顺序和脚本稿。
狄远恒看到胡谷添在工作,自己偷懒很难为情,干脆坐起来看之前没看完的说明书和拍摄教程。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漫无目的地聊着天,胡谷添是一位见多识广还喜欢讲故事的人,和他待一块不会觉得无聊。
“我干这行有些年头了。”胡谷添说,“干的时间越久,就越相信万物有灵,因果报应。”
“你不是本地人,有些事情不知道,一年前在这里发生的大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和你弟弟有点关系。”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有一位护山员死了。”
狄远恒听着有些耳熟,他迟疑地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叫白劲秋?”
“没错。”胡谷添有些诧异,“森老师和你说过?”
狄远恒摇摇头,“外婆和我提过两句,没提太多。”
“他这个人挺传奇的,在护山员这个岗位上干了很多年。”胡谷添说,“这个岗位隶属我们局,长期招聘人才,不过因为工作很苦,三天两头见不着家人,愿意干的人不多。”
“他是在职时间最长的员工。”
“出事的前几天在下大暴雨,局里的同事有联系过他说休息两天等雨停了再工作,但没接到他的回复,警方猜测他在那时候已经去世了。”
“你猜是谁发现了他?”
狄远恒脸色僵住,“不会是我弟弟吧?”
胡谷添点头,月光照在他手中白色的纸上,“几天后天晴了有人过来考察,联系不上他人,你弟弟就带着他们上山,是他最先发现埋在土里的尸体。”
“杀人埋尸?!”狄远恒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犯人现在落网了吗?”
“当时报警后初步估算他死于心脏骤停,尸检断定是心源性猝死,病因不明。”胡谷添说。
“不可能。”狄远恒不信,“如果他是猝死,又是谁把他埋进土里的?”
“周围的足迹检测是熊。”胡谷添说,“熊埋葬了他。”
“警方把他挖出来的时候,他的身上除了土,还整齐放着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头和枯树枝,我曾经听老一辈的人说过熊遇到死去的动物会把它埋进土里,等肉腐烂后再回来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