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攻陷(26)

　　陆天锋用手摀着自己后脑的动作有点傻，呆呆地跟着段逸走了。
　　六人一间宿舍，宿舍大概是按著名字登记的顺序排的。陆天锋睡在上铺，而段逸睡在中铺，正好在他的下方。
　　晚饭都是随便解决的，他们这群人吃了这么多天干粮，现在也只不过换成一碗热粥而已。
　　他们明早五点就要开始训练，晚上八点就熄灯，连洗澡都是搓没几分钟就被赶出去了。
　　在外流浪了这么多天，又带着一个伤患，段逸确实也累了，暂时不去思考陆天锋的事该怎么办了，好不容易有个可以躺下的地方，虽然床铺硬梆梆的，但他还是睡着了。
　　而在一片漆黑中，睡在上铺的陆天锋忽然睁开眼，他的眼底一片清明，还带着如同猎鹰般锐利的光芒。


第22章 卖什么萌啊
　　清晨五点，集中营的广播开始播放高分贝且吵死人的起床号。
　　军营里大概都少不了这种东西，只是不同地区特色各有不同，通常都是高亢音色的唢呐或者小喇叭，再配上一些激愤人心的歌词。只不过要是仔细听的话，会发现歌词挺搞笑的，不是干干干干干，就是杀杀杀杀杀，仇恨意味十足，这大概也算是邻国独有的特色了。
　　一群乌合之众就在这一阵大过一阵吵闹音乐中，手忙脚乱地换衣服。前一晚，领他们进宿舍的士兵还特别交代了今早不能迟到，否则要受罚。他们这群菜鸟昨天刚下车时，就亲眼目睹过别人的受罚过程了，所以谁也不敢懒惰。
　　段逸下了床之后，才发现陆天锋还赖在床上，他侧着身体挤在床边，双手握住侧边扶手，把半张脸埋在手背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对他眨呀眨的。
　　卖什么萌啊。
　　段逸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就有气，气什么说不上来。大概是他见不得陆天锋变成这个样子，但又无法真的放任不管。他心里有很微妙的情绪在作祟，所有的冲动大概都源自于此──因为陆天锋要是真的轻易地死在这里，他这个曾经败给他的人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快下来。”他表情凶恶地对着床上的人喊道，但大概又是怕惊着他了一样，不敢太大声。
　　陆天锋先是瞪大眼呆了一会，然后咻的一声就跳下床了，动作之快连段逸也几乎快要看不清。陆天锋跳下床的动静这么大，其他室友自然也看见了，更不用说这宿舍这么窄，连擦身而过都可能碰到对方的手臂。但他们都不当一回事，经过昨天被挑衅的事情后，他们只认为段小锋这个傻子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只不过陆天锋跳下床后，猛然皱了一下眉头，手下意识地摀住腹部，脸都扭曲在一起了，表情非常奇怪。
　　段逸知道他这是扯动伤口了，小声地念了一句：“你这笨蛋。”
　　他把陆天锋拉到角落，假装是要替他换衣服，让他背对着室友们，用手轻轻地去碰他结痂的伤口。他昨晚洗澡时还特地挡住陆天锋的身体，枪伤的痕迹在未痊愈时都很明显，明眼人一看就懂，他们好不容易混了进来，可不能露馅了。段逸伸手在伤口周围轻按了几下，还好没有再次裂开：“疼吗？”
　　陆天锋看着他的动作，一时没有反应，而后像个孩子一样先是点了点头，才用力地摇摇头。
　　段逸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一只宠物，陆天锋现在又呆又蠢的模样就像一只大笨狗，而且还是二哈。但幸好还算听话。
　　他们全都换上了黑色的轻便上衣，墨绿色军裤，每个人配给两套，据说敢死队的成员都是穿这种颜色，就算受伤流血了也看不出来，要给敌人一种拼死奋战的压迫感。陆天锋与段逸都曾经遭遇过的，逼他们跳崖求生的那一伙全都是训练有素的敢死队成员，只不过敢死队中似乎也有等级区分，至少他们当时遇到的全都是职业杀手。然而现在换成他们穿得这一身衣服，只能说何其讽刺。
　　初进贼窟的菜鸟们还是非常顺从的。集合的时候没有人迟到，大家都战战兢兢的，一脸肃色。
　　教官不是昨天那位领路的士兵，换了另一个看起来更可怕的人，面容凶恶，身形高大，胸肌与手臂都是大块的肌肉，震慑力十足。
　　其他人好像都被吓到了。但在段逸眼里看来就是，中看不中用。
　　教官要认识新人，必先从点名开始。这个点名的过程不单只是认脸而已，未来还会是能力划分的依据。表现好的人会受到重用，派给更危险的任务，给更多的食物及过更好的生活；表现差的人可能就上前线，率先冲锋陷阵或者去当人肉炸弹。就这一点来说，无论在哪个国家，军队的奖惩制度都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内容物不同。而在贫穷的国家，食物与资源就已经是非常诱人的条件了。反正不是饿死就是战死，任谁都会想要拼命地博一搏。
　　教官开始唱名，所有被叫到名字的人都举起手来。段逸在想着别的事情，而陆天锋就算没事也在发呆。
　　教官点了一个名字没有回应，不悦地再叫了一次：“段小锋？”
　　段逸回过神来了，突然捏了捏陆天锋的后腰。陆天锋吓得站起来了，却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然后求助似的看向段逸。
　　有几个人看他这一脸呆样，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但随即又闭嘴了，摀着嘴在憋笑。
　　教官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就是段小锋？”
　　陆天锋大概是感受到周围的目光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痴傻地嘿嘿笑着，样子要多蠢有多蠢。
　　段逸看着他这个样子，幸灾乐祸不起来了，心里是说不出来地闷。
　　而教官则是摇了摇头，他昨晚已经先从领路的士兵那里听说段小锋的事了，但对着一个傻子实在是没有打骂的劲，连气也气不起来，打他可能也起不到警惕的作用，又怕打坏了浪费军中粮食，既然也能乖乖听话，倒不如让他绑着炸弹上战场吧。
　　教官随即点名下一个人：“陆逸。”
　　段逸举起手来了，缩回手的时候发现陆天锋正用奇怪的目光看他。他被陆天锋的眼神惊了一下，瞬间以为他恢复正常了。但下一秒，陆天锋又对他裂嘴一笑，还是那种痴憨模样。
　　陆天锋长得好看，做起这种幼稚的事来并不令人觉得反感，但与他原本的样子差异极大，简直判若两人。就算拿着通缉照与本人相比，也很难看得出来。一个人的气质变了，居然能差这么多。
　　段逸有想过他可能是在装，但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点完名后，开始训练之前，免不了要先说一番激励人心的话。教官洗脑式的长篇大论，说的是敢死队的英勇与敌国的可恶之处，要有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觉悟。而后话题一转，又说近期发生的事，他们已经有敢死队成员顺利杀死敌国上校，过程叙述得十分精彩，也不知道是不是胡诌的。
　　段逸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假装在认真听。而陆天锋面无表情，在玩自己的手指。 ⒐4188
　　激励完大伙之后就要开始正式训练。他们是敢死队，可不是什么舞蹈训练营，要争分夺秒地把每个人都训练成死士，所以第一天就得学近战搏斗技巧，还要学会开枪。
　　近战搏斗技巧就不说了，大部分的菜鸟都是第一次，挥拳打到隔壁的人不说，空有架势的人也都是花拳绣腿。这都是需要经验累积的，也要经过实战训练，所以学会开枪反而更实际，也更有成效。
　　但贫穷的杂牌军可没有什么好枪可以用，全都是粗制滥造的自制手枪，拼装不好，可能随时都会炸膛。
　　况且练习时也不是人人一把，而是总共十把枪，三个小队轮着用。
　　小队的划分也非常简单，是以来到集中营的车队顺序作为先后，陆天峰与段逸他们当时是第三批下车的，所以就是第三小队。
　　而很不幸的，昨天欺负陆天锋的那个大块头在第一小队，正巧也跟他们一起轮流排队用枪。
　　大家都知道昨天发生的事，却没有什么团队精神，都是抱持着看好戏的心态。敢死队的成立本就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主义胜过一切，更不用说彼此认识才不过短短几天，尽管同情，谁也不愿意多惹麻烦。
　　陆天锋却好像忘了昨天的事，一直盯着排在他隔壁队伍的大块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