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攻陷(35)

　　陆天锋跟着关门进来，也爬上自己的床铺。
　　室友看见段小锋背后的衣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抓破了，衣服不但湿了，还皱巴巴的。他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来，只是在心里暗笑，真是个傻子。
　　而淋浴间老旧的门板被夜风吹得发出嘎吱几声后，突然碰的一声掉了下来，寿终正寝了。


第29章 上战场
　　卜东集中营的学员们还来不及进行第二次实战复选，就先被通知要上战场了。
　　继邻国上校之死后，两国的关系急速恶化，边界时有骚扰发生，近日更是上升到武装冲突了。于是几个训练营的教官都接到上头传来的出战指令，让他们派出底下的学员们上战场，尽管这些学员们都未完成受训。但教官们早已习惯了，短时间内训练出来的菜鸟们成不了气候，大多九死一生。
　　因此，这次的出征便变成了实战复选的舞台，表现杰出的人就可以有往上爬的机会──前提是要活着回来。
　　然而教官不会提醒菜鸟们这种残酷的事，只会鼓励他们勇敢地往前冲，做个英雄。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正常的，对于第一次上战场会感到不安与紧张；有好几个学员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似乎是想大展身手，一战成名；只有少数人会怕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少数人普遍是成绩比较差的──除了两个人例外。
　　陆傻子照样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偶尔还要加餐宵夜，一脸呆样，无忧无虑。而段逸简直就像是熊孩子的家长，目光紧盯不离，一副就怕陆傻子惹事的模样。虽然两人只是做做表面样子，但也足够欺骗集中营里的人了。
　　几个教官们对于段小锋的安排也是很苦恼，他们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要为个傻子烦恼。按照原定计划，段小锋是应该绑上炸弹，然后光荣牺牲的，这样他们不但可以摆脱这个麻烦，后续也不会有更多困扰。但其中一名教官的话还是让大家省思起来：“他真的不会冲向自己人吗？”
　　要是段小锋真的敌我不分，后果可不是一般严重。
　　没有人敢为段小锋的行为做保证，又变得犹豫起来。几个人迟迟做不了决断，有人忍不住开口道：“那、那就……”
　　几个人一齐看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那人突然拍了桌子：“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我就不相信这个傻子这么好运，这次还能侥幸拿第一。”
　　旁边的人噗哧一声大笑出来：“哈哈哈，别说第一了，我就不相信他能活着回来……”
　　又一人爆出狂笑：“哈哈、哈哈哈……他要是活着回来我就……就吃下这张桌子……”
　　“……那我吃下这张椅子。” /942
　　“那我、我……”说话的人指向旁边的人，“我就上了他。”
　　旁边的人不甘示弱了：“操，我上你还差不多。”
　　“你们互捅屁眼吧，哈哈哈哈……”
　　几个教官大话说得很满，反正谁也不相信段小锋真能活着回来。
　　陆傻子打了一个大喷嚏，鼻涕都流出来了，但他就是故意不擦，让鼻涕挂在脸上。他不但觉得鼻子痒，连耳朵也痒痒的。
　　段逸真的看不下去了，抓起他的衣角按住他的鼻子狠狠地捏了一把。
　　陆傻子哇哇乱叫两声，很快又安静下来。
　　所有人瞥了他们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他们已经在前往战场的路途上，坐的又是那种运送牲口的、奇臭无比的卡车。段逸曾经想知道陆天锋坐这种车时会是什么反应，但他后来发现他适应得比自己还要好。这一次两人意外落难，他们都看见彼此私底下不同的一面。
　　陆天锋虽然曾说过要潜入敌国核心，但这一次出战无疑是他能够回去的最好机会，错过这次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了。陆天锋会留下来？还是回去呢？段逸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他知道这可能是摆脱陆天锋唯一的机会了。即便陆天锋一直极力想要说服他，他还是没有放弃回去的念头。
　　或许是临近战场了，车上所有人都一反常态，没有吵吵闹闹，而是异常地安静。
　　卜东集中营的位置离边界比较远，他们接近战场时前线已经开打了，现场乱成一团，枪炮及吆喝声震耳欲聋。卡车在安全范围内停下，司机显然已经做惯这种事了，叼着一根烟看向前方一处黑烟窜起的位置。几个士兵举着枪把车上的菜鸟们全都赶了下来，示意他们冲向前头去，能杀几个就杀几个。大部分的人都是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都被惊心动魄的爆炸场景给吓得不清，有几个人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还有人试图想要逃跑。
　　逃跑的人立即就被其中一名士兵开枪射杀了，战场上不容退缩。
　　士兵们举枪对准菜鸟们。他们只有一个选择，要嘛向前冲，要嘛就死在这里。这就是敌国残酷的训兵真相，敢死队就是这么训练出来的。
　　陆天锋没有理会周围发生的事，他的目光望向战事前方，可能是在推测敌我位置，也可能是在想些别的事。
　　段逸看着陆天锋，同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身后传来士兵的怒斥声：“磨蹭什么，还不快上！”
　　陆傻子条件反射似的突然举起手来，啊的一声向战场冲去，他身上没有绑着炸弹，但教官们三不五时就会在他身上绑着草包，让他做战前模拟训练。几个士兵用很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但没有开枪。段逸见状立刻跟了上去，而其他的人见到傻子都冲了，竟然像是被激励了一样，也跟着大叫着往前冲。
　　这大概是士兵们见过最奇怪的一支队伍了，其中一人不由得问了句：“哪里来的傻逼？”
　　“卜东来的。”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能不能活一半回去还不知道呢。”
　　战场上乱得很，陆天锋窜入人群之中很快就不见了。反正在这种危急时刻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他，他也不必装了。只不过要他打自己人是不可能的，他的目标是领兵的军官。他意思意思地夺走旁人一把枪，还扔了一把给段逸。段逸接到枪时愣了一下，但还是紧跟着陆天锋跑。
　　段逸也不打算参与两国的战事，他对这两边都没有好感，他从出生开始就在流浪了，没有任何一方对他施予援手，所以他也不需要保卫什么。他跟着陆天锋只不过是因为习惯了，他握着手中这把枪，一个念头猛然窜起，举枪对准了陆天锋的心脏。
　　他知道只要这一枪下去，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他了。
　　碰的一声。
　　他们附近有人倒下了，被敌对的一方开枪射杀。所有人都机警地寻找附近的遮蔽物，陆天锋回头时，段逸举枪的手已经放下了，看上去毫无异样。只有段逸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样的心理挣扎。
　　“怎么了？”陆天锋一眼就看出他的不专心。
　　“没什么。”段逸故意转移话题，“我们要去哪里？”
　　四周枪声不断，战场上显然不是交谈的地方，陆天锋扫视一眼，说道：“跟我来。”
　　他们没有再深入战场，而是慢慢朝战圈外移动。两国的交界正好是山林地带，两人当初也是长途跋涉才误走过来的。陆天锋对地形不熟，但经验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就在这个方向，领队前来的是他其中一个部下。第三军营的兵力是他带起来的，每一个阵型、战术，攻防位置，甚至是每一位属下的作战风格，他都了若指掌。但他孤身一人要闯进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两方都还在交火，他与段逸又穿着敌国的军服，误伤的可能性非常高。他们十有八九会被围剿。
　　然而这种事是不可能阻碍他的脚步的。就像他决定要渗透进敌国的军部高层时就知道这会有多么危险，就像朱柏中将说他总是用命在拼功绩一样，陆天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们悄无声息地偷偷靠近，但终究是比不过四面八方的眼线。有人发现了他们，试探性地先开了一枪，而周围有更多枪口对准他们的位置，等着将袭击者射杀。陆天锋没有回击，甚至也挡下了段逸想要反击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