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愿营业的(65)
“况且,影帝瞿成山,新电影也刚落幕,金柏奖,他没有不入围的道。”杨春喝了口茶,补充到。
从众多影片中脱颖而出,这事儿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了。看实力,看运气,也看同届同行水平。
何况娱乐圈无人不知前辈瞿成山,这人说是近年来华语影坛的演技巅峰也不为过。他二十五岁问鼎影帝,如今过去八年,八年间始终低调拍戏,国内外的奖几乎包了个大满贯。是一众年轻演员向往、但也远远难以超越的标杆楷模。
金小铎落座后安静听着,他对获奖这些没什么实感,总好像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真正该他操心的,只有眼前的角色。
从他们进来,陆鸣宇只往这边简单瞟了两眼。听完杨春的话,点点头:“尽量争取,至少要保证主演的名字,在电影节上留下痕迹。”
“陆总放心,这肯定没问题,毕竟是杨导出品,讨论度和提名肯定少不了。”张正川接话,“而且俩主演,最近都比较给力。”
陆时银长腿身在会议桌底下,心不在焉地听着,坐这儿,听陆鸣宇开展他所谓的“宏图大业”,他内心并不是完全没刺,但金小铎像是安慰打针时会哭的小孩,提前给他一颗糖做补偿。
他捡起金小铎搭于膝盖的手,包在自己手心捏了捏,皮肤贴在一起、属于对方的力道和温度传过来时,一切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对方侧过头,轻轻向他眨眼。两人双手在严肃的会议桌下偷偷握在一起,金小铎手指也稍微施力捏捏他的,像某种心照不宣的安抚。
偶尔制片问主演几个问题,不同于金小铎思考后的答案,他依旧持随意的态度、看上去敷衍了事。
会议散场,陆时银站起身,顺便勾勾金小铎的后衣领示意离开:“小金老师。”
人逐渐走完,陆鸣宇坐在长桌尽头没动。
金小铎挠挠头,看来陆鸣宇见他,陆时银并不知情。
“我找他有事儿。”空旷会议室里,陆鸣宇干脆利落道,“你出去。”
陆时银停顿片刻,突然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坐了回去,“什么事儿,我也听听。”
钢笔在桌面点了三下,陆鸣宇不怒自威的脸上闪过不悦,再开口时,语气加重,是警告:“我带了保镖。”
“你如果又想被拖走,我不介意让他们进来重演一遍。 ”
金小铎瞳孔倏然紧缩,又、重演两个词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他看到陆时银扬起嘴角笑了笑,垂眸无力地摇摇头,声音满含冷意:“陆鸣宇,你这辈子做的最积德的一件事,就是让我和金小铎组CP,这件事,尚且能让你下地狱的时候好过一点。”
他说完便不再挣扎,作势离开,走前伸手在金小铎肩头拍了两下,俯身道:“见笑了。”
“不用担心,抗不过就答应,没必要委屈自己的利益。”
金小铎皱眉盯着他的背影。
“你很关心他?”陆鸣宇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
“同组演员,关心一下很正常。”金小铎回正身体。
“他倒是也关心你。”陆鸣宇划着屏幕里金小铎和陆时银平日的互动,组内组外,房车片场,公寓楼下,金小铎给陆时银递桃子,两个人头对在一处商讨,顶着大太阳、陆时银扇风时刻意把风扇偏向金小铎那边,让对方多吹一点凉风。
剧组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各司其职,只有他俩经常粘在一起,看向对方的眼神和彼此的动作是外人插不进去的亲密。
难怪CP粉会炸。
“他关心你。”陆鸣宇重复了一编,“这不正常。”
陆时银性情大改,据张正川所言,剧组拍戏时勤奋得不像原来的人,他此前还在困惑,知道看到昨晚的直播。陆时银在直播间处处维护金小铎,再往前一查。
原来根源在这儿。
“你不好奇他为什么突然好好演戏?”陆鸣宇几乎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不管他到底好不好奇,开口说,“恐怕因为你,看你太爱演戏、不忍心拖后腿。”
金小铎忽然想起来化妆间的某个清晨,陆时银来得出奇地早,前辈问他今天为何反常,对方也是这么说了一句,因为不想拖后腿。
“看来他很听你的话,也只听你的话。”陆鸣宇这话说得暗示意味十足。
“你们什么关系我不追究。”他默认他们在谈恋爱,话题一转,“既然如此,就需要你做一件事——”
金小铎没吭声,陆鸣宇接着道,“但是你要说服他去参加星麦之声,不同于影片的要求,星麦之声,他必须夺冠。”
“我不是声乐老师。”金小铎嘴角抽搐了两下,“我怎么保证?”
“你只要说服他用心,作品不敷衍过得去。”
“您这是要黑幕?”金小铎心直口快。
陆鸣宇混迹商场多年,勾心斗角见得太多,头一次遇见这么直白的,两秒之内看着人没说话。
“不过我也好奇。”金小铎再次回想起昨晚的视频,“既然取消了他的国外音乐学院的申请,为什么又让他在音乐领域有所发展?”
此前还隐约怀疑是谁的行动,可现在面对陆鸣宇,已经无比明了。
“这是我陆家的事儿。”陆鸣宇不跟他解释。
“您这是在扼杀他的梦想。”金小铎声音带上自己都未察觉到的严肃。
“他不配有梦想!”陆鸣宇听见这两个字就头疼,陆时银反抗地时候也曾说,爸、妈,那是我的梦想。他一拍桌子,厉声道,“生他出来自有他的使命,不是为了让他完成什么所谓梦想的!”
“星麦之声,你必须答应,并全程陪在他身边直到他完成比赛。”陆鸣宇收回手,他顿了顿,目光幽幽看向金小铎。
“否则的话,林涧尚且一只手就让你几年翻不了身,你想被业内彻底封杀,我不介意。”
金小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这笑容又让陆鸣宇生出股熟悉之感——一年前禁止陆时银出国,他妥协时,也是这么笑的——但二者相似的地方并不是妥协,而是妥协里的几分轻蔑。
“我会劝说陆哥参加这个比赛的。”金小铎声音很干净,带着股倔强,“但我并非担心您封杀我。”
“我之所以答应,只是因为我看出陆哥是真心喜欢音乐,那个舞台的确属于他。”
会议室空荡荡,隔着几个座位,金小铎直直地同陆氏集团的老总对视,不卑不亢道,“但如果他不喜欢,哪怕您今天封杀我,我也不会强加他一句。”
“没想到你这么有性格。”少时,陆鸣宇盯着他。
“我认为我只是做了正常人都会做的选择。”金小铎说,“我不能强迫他走不喜欢的路,做自己是所有人的权利。”
“他有什么资格做自己?”陆鸣宇仿佛在听笑话,“生在陆家了,他有多大的能耐能做自己。”
“……那我会帮他找回做自己的勇气。”这句,金小铎是小声嘀咕的。
“什么?”
“没有,请问陆总还有别的事吗?”
陆鸣宇在思考他所言,不过不管因为什么,金小铎总归答应下来,他摆摆手,让对方出去。
“陆总。”一会儿,助哈着腰推开门,提醒陆鸣宇下场行程。
助眼神瞄过去,只见陆鸣宇掏出来块怀表,里面静静地躺着张已经褪色的照片,看起来有些年代,一个年仅七岁的小男孩咧着嘴向镜头笑,天真烂漫。
助心里疑惑,从未见过这个小男孩,又听陆鸣宇叹口气,像在与什么人对话,合上时只说了一句,“快实现了,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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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铎是在上次弹《鬼火》的那颗树下找到陆时银的,长长的柳条投下来一片阴影,对方双手抱臂,倚在树旁,他伸手从后背去拍他,这人转过头,乌沉的眸子里漫过紧张。
“小金老师?”
“陆哥。”他忽地踮起脚,一伸手勾陆时银的肩膀,两人脸对脸,很近地看着对方。金小铎眼神认真,语气真诚,开口慢慢道,“谢谢你愿意为了我认真拍戏。”